徐隊長已經變成徐支書啦,如今村裡的事情還是他一手抓。他的輩分大,曾經當隊長時家家戶戶都服他,如今自然也是他當支書。
徐保國:“估計是種地的事,我上回聽支書家的老大說咱們村將來的米可能得供給公社。”
三輪車在土路上稍稍有點顛簸,等拐個彎進入另外一條路前,江玉蘭十分有先見之明的把瓜子袋子綁好,然後雙手抓緊車杠。
“哐哐哐哐——”
這一小段路顛簸得不行,徐保國忍不住說道:“路真得修一修,要不每回都得受罪。”
“唉,修路誰不愛修?村裡沒錢……”
夕陽西下。
老兩口終於進入村子,到達村口老屋。
這段時間徐河和李翠芬都在鄉下,因為正是農忙的季節,不管如何總得到村裡來收拾收拾莊稼。
“爸媽你們可算回來了,就等著你們吃飯呢!”
李翠芬趕緊把江玉蘭扶下車,江玉蘭腿腳都很利索,撐著李翠芬的手就下來了。
江玉蘭拍拍褲子:“虎頭我給錢讓他和小穀在外頭吃飯,順便讓程老三看著哥倆點。”
虎頭如今在讀初三,過段時間可就得參加升高中的考試了,他這成績想考他們縣城的一中,瞧著還挺懸。
如今中專也難考,不少人都說就讓虎頭去考中專吧,李翠芬硬是不樂意。
她的幾個姐妹也這般勸說,李翠芬差點沒跟人家翻臉。
就得考大學,得和寶珠一樣讀大學。
如果沒有程寶珠,李翠芬估計也會對兒子能考上中專這回事兒萬般欣喜。可等她接觸到更高層麵後,每年去首都,都被程寶珠和徐川帶著到各個高校中轉一圈後,就再也不滿足隻考個中專。
李翠芬當時忿忿,如今的不少人家都認為中專比高中好,讀上幾年就能出來直接工作,和大學也沒啥兩樣。
就是這種想法,使得不少能考高中,有機會考入大學的孩子全部讀了中專。
彆人她管不了,李翠芬心想她兩個兒子那都必須得能大學就大學。如果可以,學他們嬸嬸一樣繼續研究生才最好。
吃過晚飯,一家人到曬穀場中去。
晚上8點,村支書拿著個話筒,站在曬穀場的大石頭上開始講話。
講啥呢?
所有人都沒猜到,講的就是高粱的事。
“雖說咱們村從來沒有種過高粱,但是我覺得可以試一試。公社要開釀酒廠,隔壁的市裡也有釀酒廠,這些釀酒廠都需要高粱。”
嗡——
話音剛落,原本沒什麼聲音的曬穀場頓時沉默的落針可聞,幾秒鐘後便爆發出鬨哄哄的吵聲。
“啥意思?咱們改種高粱了?”
“不是,高粱這玩意兒彆說沒種過,我就連吃都沒吃過。”
“那哪成啊,咱們祖祖輩輩種的都是大米,祖上做事兒自然有他們的道理。”
村支書很有威嚴,換做彆人說這事兒,都得被人噴死在石頭上。而他抬起手壓一壓,底下各種質疑聲吵鬨聲瞬間被壓下去。
“靜靜,聽我說完。”
他歎聲氣,展開一張紙,在電燈下看幾眼繼續說:“窮則思變,我也沒讓你們一口氣全把地裡種上高粱,咱們劃一塊地來試一試。如今咱們公社有釀酒廠,隔壁市也有幾家釀酒廠,不說其他的,反正高粱的銷售總是不愁。”
眾人一聽,原來並不是把所有地都拿去種高粱,這才稍稍放心。
“可是……咱們不會啊。”
村支書:“不會就去學。”
“那從哪裡學呢?”
村支書:“從徐川那裡,如果你們同意,我就找徐川給咱們買種子!”
“什麼!”
底下人幾乎異口同聲,包括江玉蘭等人。
他們瞪大眼睛,幾乎不敢相信村支書的話,江玉蘭甚至沒控製住猛地站起身。
我的娘嘞,她家川子湊什麼熱鬨!這種事是能摻和的嗎?要是高粱沒種成可得怪在他的頭上啊!
“不是啊,跟跟跟徐川學種地?”
眾人議論紛紛,他們這種老莊稼漢,怎麼可能會跟徐川學種地?
要知道徐川當年的懶漢事跡還時常被他們拉出來說一說,關鍵是徐川會種什麼地?
徐支書無語:“可彆瞧不起人,我也打聽過高粱的種法,更找人去省裡的什麼研究所中去問過,人家說的和徐川說的沒啥差彆。”
“哎呦喂!咱們種了一輩子的地,哪能不知道口頭和鋤頭下是不一樣的。說歸說,你說那些坐在辦公室裡的專家來試試,種的估計還沒咱們種的好。”
“去!”徐支書黑臉,“你想得夠美,人家哪裡是天天坐辦公室,人家靠著腦子種地,哪能比不上你這個靠蠻力種地的。”
他實在難以理解,村裡的這些人怎麼覺得徐川還是當年的徐川呢。
明明從前報紙上也有寫過,那一家家店開的,就說明人家本事大著呢!
前些時候和徐川通電話,徐川還說馬上就要來他們市裡開店了!
這件事需要謹慎考慮,徐支書也沒讓村民們當晚給出答複。他仔細把計劃說完,然後揮揮手散會。
江玉蘭急得不行,回到家中就在院子裡不停的走動晃悠,把徐保國晃得頭疼。
他捂著額頭:“行啦行啦,差不多行了!不就是這些小事兒了嗎,哪裡值得你這麼擔心?”
江玉蘭指著他生氣:“嘿你個徐保國,敢情小兒子是我一個人生的,你這當爹的就不能替他想想?萬一要是出了什麼事兒,責任可不得都在他身上!”
徐保國皺眉:“徐川多大的人了,他如今想事可比你周全。你考慮的這些,難道他都能沒考慮到嗎?”
是啊!江玉蘭就是奇怪,川子為什麼會這麼做,她此時就恨不得跑到公社去給徐川打電話問問!
徐保國敲著煙杆,塞些煙絲開始抽,抽著抽著突然輕笑出聲。
煙霧嗆到喉嚨裡,他猛地爆發出強烈的咳嗽聲。咳嗽聲不停,笑聲也未止。
“笑啥!”江玉蘭瞪他。
“笑你小兒子。”
“笑他乾啥?”
“笑他出去快十年,也沒有喪了良心!”
總歸,還記掛著他們這小小的老坑村。
江玉蘭愣住。
—
首都,進入盛夏後蟬鳴陣陣,徐川那起他的竹竿開始爬到老槐樹上敲蟬。
不敲程寶珠得罵人,她這姑娘心煩的時候可是會借著不停的蟬鳴聲鬨騰的。
今天是放假的日子,徐川昨天出門應酬,回來時喝得有點多,程寶珠又是扶他去洗澡,又是扶他去洗漱。
他對酒後的事兒都沒啥印象,隻知道孟鬆青送他回來後,寶珠全程又氣又笑,洗澡時差點沒把他摔在地上。
洗漱完徐川上床後倒頭就睡,等醒來時日上三竿,家裡沒人了,自己光著膀子穿著白背心,而腰上多了幾個淤青。
“……”
難怪,這姑娘的洗漱服務可不是誰都能享受的。
程寶珠今天得去學校裡給閨女開期末的家長會,大約十點多就能結束。
徐川老老實實地給娘倆做頓豐盛的午餐,迎接閨女最期待的暑假的到來。
“……你往後可不許再和人比賽爬樹!”
太陽漸漸升至頭頂,徐川剛把一桌子的飯菜做好,就聽到門口傳來娘倆的聲音。
“我隻爬一次!他都爬不過我,還哭了呢。我可沒有欺負他,輸了就哭真玩不起……”
閨女兒邊走邊嘀咕,被媽媽教訓一路,她嘴巴撅得能掛油瓶。
“嘿,不得了,好好你又把彆的小朋友欺負哭了?”
林天和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端著碗他媽剛剛在院子裡做好的豆花進門。
“沒有沒有!”
徐好好小姑娘氣得跳腳,書包顛啊顛,手舞足蹈地解釋:“我從來不欺負人的,是他自己要跟我們班比賽爬樹,輸了被彆人笑才哭的。”
徐川黑臉,好家夥,敢爬樹!
徐好好轉頭見到她爸臉色不好,趕緊住嘴不說話。
程寶珠給父女倆個白眼,都不是能讓人省心的!
林天和見氣氛不大好,放下豆花兒趕緊跑回家。
徐川訕訕:“那啥,我昨兒沒乾啥吧?”
程寶珠哼哼:“放心,什麼都沒乾。”就是嘴裡嗷嗷叫,唱出來的歌把旺財嚇一大跳。
徐川放心了,招呼兩人:“先來吃飯,不是說想吃卷餅嗎,今天就做了。”
卷餅在他們老家叫春餅,本該春天吃,但是在這食欲不振的夏天,吃著卷餅配著溫涼的白粥很是不錯。
春餅的餡料有豆芽炒韭菜,裡頭夾著豆腐乾。
徐川還做了手撕雞與酸辣豬肘肉的餡料,吃著很是不錯。
大閨女整整吃了四根春卷下去,吃得肚子滾圓。若不是程寶珠不讓,她還得再吃個酸辣豬肘肉的。
午後,帶著午飯香味的微風穿過門窗進入客廳中,又被客廳內轉動的風扇給快速吹散。
“爸爸,咱們什麼去見爺爺奶奶?”
大閨女靠在椅背上好奇問。
是的,今年暑假徐川準備帶妻女回老家。
大閨女雖說是在老家出生,可知道她記事起就在首都裡生活,如今對老家無比好奇。
徐川:“這得問你老媽。”
他的事隨時都能撂下來,就看程寶珠有沒有把藥膳館給安排好了。
程寶珠喝下最後一口粥:“28號吧,我把班調整一下。”
成啊,今天都已經18號了,也就是說十天之後他們就要回老家了。
“噢耶!”
大閨女咧嘴笑,開心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