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是買全票!”
大閨女拿著她的車票驚喜說道。
車廂中,徐川幾人剛把行李放好,就聽到後頭大閨女的說話聲。
李小龜攬著妹妹肩膀,和自己的身高做比對,而後頗為詫異:“你啥時候長這麼高了?”
不科學啊,小學的小屁孩能有這麼高?
大閨女眉梢得意:“我們班女生裡,我是第三高的!”
“有啥好高興,你要買全票,兒童票可是能便宜一半。”
“那讓哥你變到一米三以下,就為了買兒童票,你高興不?”
“嘿,大姑娘家,小嘴怎麼這麼能講……”
兄妹兩人又鬨起來了,聲音吵得徐川腦袋直嗡嗡。不曉得咋回事兒,這倆兄妹湊一塊,比得鬨個不停。
大閨女這兩年高得快,其中徐川的功勞可不小。沒有他每天肉蛋奶伺候著,變著法兒地讓閨女吃,也不能在即將進入四年級之前,身高竄到一米五六。
這個子,真真是個大姑娘,前幾年徐川還能背著閨女呢,如今閨女瞧著比街上好些成年的女生還高挑。如果不主動說,沒人會覺得這是個才四年級的學生。
不過程寶珠可堅決不同意大部分功勞是徐川的,明明閨女能這麼高,她這當媽的基因在其中起到很關鍵的作用。
他們一行人占據一間門車廂,因為李小龜和閨女湊在一塊沒半小時就吵架,所以他的位置在隔壁。
不過在天還沒黑之前,五人就待在車廂中。
小孩多,旅途並不無趣,嘰嘰喳喳的吵嘴聲就能聽一路。更彆幾人還帶著撲克牌,閒暇的時候打上兩小時的撲克,誰輸了誰臉上貼白條。
關鍵是程寶珠覺得有個帥男孩養眼,這讓已經把徐川瞧“厭煩”的眼睛都明亮上幾分。
“哎哎哎,你盯著人家看啥?”
徐川不樂意了,他發現他媳婦兒時不時瞥眼周越,甚至還盯著人家長達好幾秒。
關鍵是,你看完人家,又看他徐川,然後露出個嫌棄的表情算怎麼回事兒?
周越臉蛋頓時爆紅,程寶珠看著更是笑得前仰後翻。
大閨女先說:“小越哥好看唄,我也愛看,剛剛上車的時候好多人看小越哥。”
徐川虎著臉:“不能以貌取人!”
話雖這麼說,但帥哥是真養眼。
程寶珠發現這小孩還沒有顏值尷尬期,特彆是在這青春期時,本還算稚嫩的臉上出現些許棱角,非常有校園男主角的風範。
“小越,你在學校有小姑娘追你沒?”
程寶珠好奇問他,她給人家削了個蘋果,於是再次迎來徐川的黑臉。
徐川心說:這麼多年,程寶珠都沒給他削過蘋果。
周越眼神躲閃,趕緊搖搖頭。
李小龜壓著肚子笑:“哪能沒有,每天好幾個姑娘臉紅紅的問他作業。我們樓下還有個小姑娘天天守在樓梯口,說等著楊七郎一起上學嗚嗚嗚……”
他話還沒說完,嘴巴就被羞得耳垂要滴血的周越給捂住。
“楊七郎?”程寶珠問。
李小龜奮力掙紮,快速說:“對,就是楊家將裡的楊七郎嗚嗚嗚……”
他再度被捂住嘴巴。
程寶珠瞪大眼睛,羨慕想這才是青春啊。
周越小時候還挺高冷,問三句話隻應那麼一句。不知道啥時候,性格倒是慢慢變軟了。
徐雲說,這是總有人在他耳邊說些不著邊際的話呢。
沒爹媽的孩子,接到李家的時候已經懂事記事了,即使徐家待他再親,他終究無法跟李小龜似的在家裡和爹媽頂嘴無法無天。
小時候是個小冰塊,被外人說了幾次周家孩子是個鋸嘴葫蘆,是捂不熱的崽子後,這才慢慢軟下性格。
程寶珠又把目光移向李小龜,這孩子長得也高,還黑壯黑壯。看著他時,就感覺看到了年輕時的李姐夫。
他雖然馬上要高中,但那性格還是有點兒幼稚。光看個頭其實是個大孩子了,照李姐夫說在幾十年前都能拉去當兵上正常的年紀,還在那兒天天看,幻想著成為段譽呢!
我踹死你我!
——這句話是李姐夫對大兒子的口頭禪。
李姐夫常常氣得直喘氣,心想真是個傻缺,你就是說你想當郭靖,他都不會這麼氣!
人家郭靖,為國為民,死守襄陽,你不想著當郭靖,你反倒想著當段譽?
上學不學好,學人家逃課。
看還不學好,幻想著要有好幾個“好妹妹”,真真氣煞人也。
每每這時,兩口子就會愁,愁得直歎氣,睡前不停想著大兒子到底隨了誰?
明明從小在部隊長大,上學也在部隊學校上,怎麼會養出這種跳脫的性格?
呃……
想了一會兒,其實就能得出結論。
兩口子翻過身對視一眼,腦袋中不約而同地跳出幾個字
——外甥肖舅。
是了,這麼想一切就都說通了。
禍頭子徐川絲毫沒有意識到這屎盆子竟然扣在自己頭上,他隻覺得大外甥真是欠揍。
那種欠揍的勁兒,瞧著真莫名眼熟,讓人手癢癢。
火車嗖嗖在軌道上穿行,窗外近處的樹木快速掠過,遠方的山與江美得令人移不開眼。
回家的旅途隻需一天一夜。
他們早上9點上的火車,如果不出意外,明日9點左右就能到達老家縣城。
小車廂中吵吵嚷嚷,絕大多數都是大閨女和大外甥的聲音。兩人王不見王,沒湊在一起時會忽然提起對方,聚在一起時除了吵架就是打架。
終於,夜漸深。
李小龜離開後,車廂安靜下來。
周越賊會照顧人,徐川幫程寶珠把被套套好時,他也手腳伶俐地把自己的被套以及大閨女的被套給套好了。
這種天氣不能洗澡真是折磨人,四人幾乎是天天都要洗澡的,於是今晚是個無眠夜。
當隔壁李小龜的呼嚕聲陣陣響起時,車廂四人還在翻來覆去的睡不著,隻覺得身上黏得慌。
“哐哐哐——”
第二日,清晨。
太陽初升,從遠處山峰中慢慢露出全貌,朝陽火紅,惹得無精打采的程寶珠在此刻都不禁拿出相機,衝著窗外拍了好幾張相片。
“爸,還要什麼時候才能到?”
徐川腦袋蒙蒙尚未回答,周越扶著大閨女讓她穩穩下床,說:“還有兩個小時。”
是的,大約在兩個小時後,他們就能回到那闊彆了將近十年的家鄉。
徐川忽然呆愣地看著窗外,那裡絕對是他魂牽夢縈的地方。
—
縣城。
江玉蘭在家待不住,大熱天的非要跟著徐保國和徐河到火車站中接人。
“都9點多了。怎麼還沒來?”
她在門口等得心焦,恨不得把火車站出口瞧出個洞來。
“估計又是路上讓車,媽你要不坐坐?”徐河撓撓頭道。
幾人開的是三輪車,每隔三分鐘就得低頭看一次手腕上的手表。他們從八點等到現在,眼瞅著天馬上就得熱了時,車站廣播終於傳來報站聲。
“嘿,可算到了。”
江玉蘭三步作兩步地跑到車站去,探著頭往裡頭瞧。
“哎哎哎,在這兒呢!”
“哎呦喂,我的大孫女!”
江玉蘭樂得跳起身,恨不得衝過去把大外孫和大孫女抱懷裡揉揉。
徐川一路走來,東張西望個不停,恨不得把每個過路人都瞧一便。
他當年在縣城裡朋友多,心裡還想著自己會不會在車站中碰到熟人。
臨近出站口,徐川腳下步伐加快,兩手提著東西走出小跑的速度。
“爸,媽,哥!”
他挨個喊,臉上露出笑來。
程寶珠牽著閨女走在最後頭,清咳兩聲,把頭上帽子的帽簷壓低些。
為了不引起沒必要的圍觀,從昨天上火車的那刻起,她就帶著頂帽子,出車廂上廁所時也戴著呢。
“媽,你是怕挨訓嗎?”
大閨女肯定問她。
程寶珠衝著閨女眨眨眼:“等會兒記得機靈點兒。”
“有人說你,我就扯開話!”
“對嘞,就得這樣。”
前方,徐川再次看到熟悉的景色,眼淚都快要流下來。
他們帶的行李堆滿半個三輪車,幾人就擠在剩下的空間門中,幾乎就是胳膊挨著胳膊。
江玉蘭把大孫女兒抱在腿上,大孫女兒都有她高了,還是把人家當成六七歲小孩兒一般摟著。
“寶珠,你這熱不熱啊?”
此時的陽光還不算很熱烈,程寶珠戴著大大的漁夫帽,隻露出半張臉來。
李小龜悶聲笑了,此時連乖孩子周越也輕笑出了聲。
程寶珠瞪眼兩人,然後轉回頭笑笑對江玉蘭說:“媽,風大,我回去再把帽子摘下來。”
她的頭發都被帽子給壓塌了,必須得好好整整再亮像!
徐川睨她一眼,心說你就作吧你。
這回程寶珠可是個活靶子,隻要有她在,其他人估摸著不會拉著他問七問八。
傻姑娘,愛美得看看場合環境啊。
江玉蘭也沒在意,徐河倒是盯了程寶珠的帽子後頭看了好幾眼,總覺得有點兒不對勁。
他想再仔細瞧瞧,但他個大伯子,哪能總盯著弟妹看?
三輪車開得緩慢,就是為了在路上跟人家打招呼。
縣城中的人早把徐川忘了,如今江玉蘭才是縣城中的風雲人物。
她臉上笑容就沒下來過,笑眯眯地指著徐川幾人:“這是我小兒子一家,這倆大塊頭是我大外孫。”
“對對對,就是在首都的小兒子。”
“上過報紙呢!前幾年不是看過?”
“對,我兒媳婦,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