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川確實如程寶珠所猜想的那般,從公司辦完事兒後便來到菜館。
菜館每隔兩年就會翻新一遍,重新描描廊上的彩繪刷刷柱子上的漆。最近一次是在今年年初,此時瞧著菜館還嶄新嶄新的呢。
徐川進門時正是菜館忙碌的時候,孟鬆青早已經從私房菜館裡退了出去,如今正管著首都區的小寶年。
私房菜館每天的運營都成熟得不能再成熟了,提個最初就在菜館工作的老練員工當經理,處理日常瑣事。店長乾脆還是徐川自己當,若是有事直接來找他,但半年過去都碰不得難解決的事。
他一路走進去,大夥忙得壓根沒空理他。徐川就徑直到了後罩房,衝著廚房裡問:“我昨兒要的那些菜幫我留了沒?”
裡頭不知哪個小子哐哐地切著菜大聲說道:“留了留了,本來放在水缸裡邊呢,早上那會兒老板娘又說把菜拉到隔間門裡去。”
徐川動腳繞到房側水缸去拿,一聽這話,腳尖一轉來到隔間門前。
嘿,他看著門把鎖,嘴角露出些許甜滋滋的笑容。
隔間門從前是接客人電話的地方,但店裡好幾年前就又添了兩台電話,放在保安室和正廳中,隔間門的這台完全就是徐川私人在用。不過隨著BB機的出現,徐川用這台電話時的頻率下降許多,隻在和家裡打電話時用,程寶珠反而用得多。
不曉得為啥,徐川覺得棒極的BB機,程寶珠特彆不愛用。
那小眼神,看到他用BB機打電話時還抽抽嘴角帶著些許不忍直視的眼神,搞得徐川全身微微發毛,好幾次打電話時都躲開她的眼神。
啥毛病這是,徐川想不通。
他這會兒打開鎖,推門進去後就看到大菜籃子放在地上。然後桌上呢,擺著一個四四方方的大盒子。
徐川就莫名有些受寵若驚,他家寶珠這麼大方的嗎?
係統頗為無語:[東西大就大方,萬一裡頭裝棉花呢?]
不是它說,程寶珠這種缺心眼的人是真能乾出這種缺心眼的事兒。
徐川瞪眼:“嘿!我說你這係統,最近是吃槍藥了還是怎麼了,說話特彆不中聽。”
係統嘚瑟,翹著二郎腿腿點開看看自己的能量,已經慢慢恢複過半了。
沒了恢複出廠設置之憂,煩心事解決一大半,自然就更有心思觀察這倆倒黴宿主了唄。
從前係統覺得自己要完,畢竟這兩人一個賽一個懶,一個比一個不靠譜。
也確實,他們初期進度慢,但後期進度相對它先前的宿主們來說卻特彆猛,它都沒敢告訴兩人,就怕他們驕傲。
……係統猜想他們必然驕傲。
[你快去瞧瞧!]係統意外催促。
徐川不理它,直接走過去,拎拎盒子,很重。他就笑了,肯定不是棉花!
裡頭是啥?
是一個厚本子,不對,應該是厚相冊。
相冊封麵是米白色的,上邊貼著個可愛的小貼紙——TO:親愛的徐川~
裡頭有三冊,每冊約有磚頭那麼厚。
徐川一怔,翻開一頁翻到一半,忽然又合上:“我不現在看,我要回家看。”
隨即警惕道:“你現在也得把你眼睛關上,不許先我看!”
係統:……
我都不好意思告訴你,裡頭有四分之一的相片都是我提供的。
徐川抱起盒子先出去,把裝著三冊厚相冊的盒子搬到車上,然後再返回來拿菜關門。
菜館裡的員工就看老板進進出出的,很是好奇老板今天又是怎麼了。
私房菜館的待遇不錯,因此員工的留存率也不錯。
開店至今已快十年,寶年私房菜館早已成為首都百姓認為的私房菜館天花板。錢夠吃大寶年,不夠就去吃小寶年,這是不少老饕都掛在嘴邊的話。
徐川錢包逐漸豐厚,底下員工們的工資也是漲了再漲。好些員工都是從開店那會兒就在店裡乾的,如今菜館隔兩年就招人,是因為部分老員工提出要去新店,他們在大寶年裡乾了這麼久,去小寶年當個經理綽綽有餘。
有些老員工求安穩,還是待在熟悉的菜館中。他們早跟徐川混熟了,這也導致了菜館員工的工作氛圍是輕快的,大夥沒事就時常聚在一起聊老板的八卦。
剛來沒幾個月的新員工就好奇:“老板笑啥呢,他咋經常從店裡拿菜走?”
而老員工們經過幾年的觀察,再互相之間門對對,早已洞悉一切。
有人就笑笑說:“每年的今天都是這樣,你再過兩年就曉得了。”
新員工滿是納悶,又有人解釋:“隔壁是咱們老板娘的店,這是兩口子又在聚呢。讓我數數今天是啥日子……”說著他把掃帚夾在腋下,然後掰起手指認真數,剛恍然大悟想說話,就被彆人搶先道:“結婚紀念日,哎呀,你往後都會習慣的。”
這會兒可沒啥人會過結婚紀念日,大夥也是從一開始的驚訝到如今漸漸接受。
甚至盤算著老板這兩天的心情應該會很好,抓緊時機,在這幾天裡請他給大夥添兩道菜,應該有可能對吧?
從前徐川生意沒做大,徒弟也沒帶出來,隻能自己在後廚裡忙活。
如今他是徹底撂開手了,每個月大約隻會在後廚裡待上十來天,興致來了就做,做累了就又解開圍裙休息去。
這就導致了,店裡員工早年時候還能時不時吃到徐川的手藝。而如今徐川興致起來時做的幾道菜,不是給老顧客們做的,就是做好後味兒還沒傳出來,便被後廚那幾位沒良心的給瓜分個乾淨,完全不給他們留些。
你說偷偷吃完也就算了,可那群兔崽子們吃完,竟然還在他們麵前炫耀哈氣,甚至嘴巴砸吧砸吧地喊著“香死個人啦”,氣煞人也!
徐川可不曉得自己被盯上了,他不像程寶珠,對於上門的病人來者不拒。如今少有人能請他出手,做菜全看自己興致。
他甚至有些什麼廚藝賽都不樂意去,三請四請後,徐川耐著性子去了。第一年時拿個金獎,第二年第三年依舊是金獎,眼瞅著金獎要被徐川給年年承包,第四年趕緊讓他當評委。
哎,吃總比做舒服。
徐川是個另類,他頭鐵,在他這裡哪道菜好吃就是哪道菜好吃,完全不看你背後有沒有關係。
有位老板家的兒子手藝不錯,稍微給他通融通融人家就能拿個頭名,徐川就跟看不出彆人的眼色、聽不出彆人的話中話般,該打幾分還是幾分。
廚藝賽真怕了他!得,這屆辦完就給你個金刀獎還是金鍋獎,獎擱在哪個旮旯角裡徐川也給忘了,反正意思就是把你高高供起,你最牛逼但往後你彆來了。
嘿,徐川樂得清淨!
兩夫妻心有靈犀,今天有事兒沒事兒嘴裡就哼著小曲兒。
徐川開車時,時不時瞥眼副駕駛座上的禮盒。
程寶珠同一時間門也從病人家裡開車回老槐胡同,過幾分鐘就得摸摸那個被她塞到衣服裡的寶石項鏈。
項鏈應該是徐川尋摸到的上好毛料,開出來後他親手畫的設計圖,然後請人製作而成。
寶石塊大,程寶珠目前不敢大搖大擺地掛在衣服前,就藏進衣服中戴幾天過過癮!
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門到的家。
大閨女如今到該吃中午飯的時候,會自己坐公交去菜館裡吃啦,半點不需要徐川再接送操心。
程寶珠前腳到,剛停好車去開門嘞,後頭便傳來一聲鳴笛。
她推門回頭,隻見徐川嘴角噙著笑,撐手靠在車窗邊。
秋日暖陽溫暖,一束陽光就正巧打在他的臉上,程寶珠恍惚怔忡。
兩人隔著陽光笑了。
十五年彈指一揮間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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柿子樹上果子已然換了新裝變了顏色,紅彤彤地掛在枝頭,熱鬨且喜慶!
然而他們院子中的這棵,果子如今還不是最為成熟的時候,吃時還有澀感。
等到中旬,柿子完全紅透,剝開外麵一層皮便是香香軟軟的內瓤,核小肉多,程寶珠酷愛吸著吃。
“哐哐哐——”
院裡廚房中,此刻正傳來剁菜聲,時而還有低聲輕喃。
程寶珠眼睛閃亮而水潤,在回家後,她便一步不落地跟在徐川後頭。
小手攥著徐川的衣擺,不知為何總想和他粘在一塊兒。
“唉,全天下也就隻有我能受得了你。”徐川嘴上這麼說,但笑意並著得意壓不住,啥叫甜蜜的負擔,這應該就是。
“行不行嘛!”
程寶珠用手指卷起他的衣擺,裝出可憐巴巴的模樣。
徐川真是服氣:“這種時候,”他低頭看眼手上的油水,略有些震驚問,“你問我行不行?”
程寶珠瞪眼戳他:“你腦袋裡也隻能想著那些了!”
徐川話中意味深長:“我又沒說什麼行不行,那你想的是什麼行不行呢?”
程寶珠翻個白眼,那點空氣中都帶著粉泡泡的氛圍沒了。
就跟一個個又大又圓的粉泡泡被戳開,如放水煙花般,霎時間門水霧四濺。
她乾脆坐在灶爐邊,幫徐川添柴加火。隨著天色漸暗,廚房的電燈還沒打開時,灶爐裡的火光就明晃晃地映在程寶珠臉上。
程寶珠臉蛋實在細嫩白皙,主要功勞是她前幾年抽的那個護膚膏。
這幾年不少人都有些好奇,不僅程寶珠女性就診病人增添不少,徐川那裡都有好些人追著問。
因為這事兒到程寶珠那兒來看病的,大約都沒啥大病。
她們看啥?看護膚。
大家有錢了嘛,飽暖不但思□□,更能讓人開始注重外貌管理。
於是,她就添了不少由家長帶來看痘痘的青春期男女孩病人,以及看冒痘啊毛孔粗大啊,還有想美白的病人,男女都有,女生更多。
程寶珠:……
得,這有的也算病。
她在這方麵的造詣並不深,每天晚上學習白天看,也不說治本,反正從目前情況來看痘痘她治標有一手。
可有些人卻覺得程寶珠是留了一手,畢竟她自己皮膚這樣,總不能是天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