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工分(捉蟲)(1 / 2)

唐寧心裡琢磨事兒, 慢悠悠扯著花生管,可急壞了一邊兒的天明和貓蛋兒他們。

貓蛋兒急吼吼地摔著花生根子上的泥:“妹妹,你手腳快點啊, 咱要輸了!”

唐寧抬頭一看,李秋桂的那一群娃已經摘了一堆花生管,堆得小山似的,李友善家的娃也不甘示弱, 眼看著就趕上了劉秋桂他家, 而自個兒家的, 不過人家的四分之三, 還差老遠,靠手動超越是不怎麼可能的了。

田埂上一輛自行車跑過, 竟然是唐建德,一眼看到了老唐家幾個娃, 就下來給唐寧招手:“丫頭, 你在乾啥?”

唐寧立刻就蹦了起來:“摘花生。”

一乾小娃都眼睛放光地盯著那輛自行車,有人甚至推著貓蛋兒問:“貓蛋兒,你家也有自行車啊?”

貓蛋兒因著唐寧幫了自己親哥哥,所以更親近,一臉驕傲地說:“是妹妹幫大哥買的。”

小娃們就扭頭看著唐寧,模樣就像是看到了偉人, 又羨慕又崇拜。

唐寧沒注意到他們,隻是上前跟唐建德打招呼。

唐建德伸手來抱她上自行車:“走,咱找你爹去。”

唐寧卻盯著這自行車, 突然一個主意,心說,這大哥真是宋江投胎--及時雨啊!

她搖了搖頭:“我不去,我要用自行車。”

唐寧讓唐建德把自行車放倒在田裡,抓起了一把花生苗,然後花生對著車軲轆,一邊兒讓貓蛋兒轉腳踏。

一轉腳踏,車軲轆好幾圈兒,隻聽啪嗒啪嗒的聲音不斷響起,然後一乾花生管全部被撞了下來,比一管一管摘省時省力不下五倍。

不光是小娃們看得哇哇叫,就連大人也豎起了大拇指。

唐寧則笑嘻嘻抬起頭看張春霞:“張嬸嬸,兩斤花生是老唐家的。”

張春霞看得目瞪口呆,她兒子李小龍在一邊跳腳:“你這個不算,你耍賴,要靠手摘的!”

唐寧撇了撇嘴,她這兒比腦子,又不是比武功,要什麼都比劃力氣,那現在還不是該停留在猿人時代?

她瞅一眼李小龍:“誰快誰贏,你可以自己手摘,反正我要兩斤花生。”

老唐家幾個娃也伸長了脖子附和著:“對,花生是我們的!”

李小龍性子隨他爸,是個毛脾氣,叫氣得直跳,伸手可勁兒拉張春霞:“娘,她耍賴!”

張春霞心裡麵倒免不得震撼,本來人手摘,那也得摘個兩天,把女人和娃兒都累得腰酸背疼的,可現在有了這個辦法,那人輕鬆了不說,還快,這是造福了他們一個大隊啊!

她馬上就哈哈笑起來,一捏唐寧的臉:“好丫頭,好丫頭,嬸兒給你分兩斤花生,還給你加兩個工分,你可是立大功了!”

張春霞說完,立刻就揚起了大喇叭喊:“誰家有自行車的,都推出來,大隊征用啊,給加兩個工分!”

田裡割早稻的男人們就遠遠兒看見大路上有好幾個人騎著自行車到花生地裡去了,然後把自行車給放倒了。

花生地裡熱鬨一片,女人們依舊扯著苗子,娃們圍成一團,一個轉腳踏板兒,其他的拎著花生苗站在後車軲轆邊兒收花生。

男人們也新鮮呐,就都把脖子伸得鵝脖子似的來看,盯了老半天,李友善還以為這邊兒懈怠生產,火燒火燎地跑了過來。

他這一拉坐在田埂上翹著腿喝水的張春霞,張嘴就罵:“你個瓜婆娘,叫你監工,你乾啥呢!”

張春霞一翻白眼,指了指花生地:“你咋不好好看看,老娘用了個啥法子,保準兒今天晚上下工前就給你搞完。”

李友善這伸著脖子細細一看,激動得一拍大腿:“你這咋想出來的法子,你還有這腦子?”

張春霞說:“我哪兒有這個法子,是唐寧那丫頭想出來的呢。”說著捂著嘴巴笑:“剛剛還一直問我,兩斤花生是不是分給她家了。”

李友善也偏著頭看唐寧,隻看那小姑娘站在唐建德後麵,彎著腰撅著小屁股掏散在泥裡花生管,然後偷偷摸摸掰開一管就朝嘴巴裡塞,結果花生管上的泥巴也喂進嘴裡了,慌得她直“呸”。

李友善哈哈笑了一聲:“給她,給她,過兩天咱把花生淘了,給她兩斤去泥兒的。”

去泥兒的好啊,乾淨是一回事,去了泥,花生的淨重就高了。

他站了一會兒,突然又想起一個事兒,再一拍大腿:“對了,平橋大隊今年種了十幾畝花生呢,我去給他們說說這個法子,今年選優秀大隊,咱們也多一票呢。”

他說完,一路小跑就走了。

這邊兒唐建德卻抱起了唐寧,來跟張春霞“借人”,說是找娃和娃的爹有事兒。

張春霞這會兒看大家一下輕鬆了,人手也不要緊了,抬手就放了他們。

唐建德抱著唐寧去了男人打穀子的田。

田裡黃燦燦的稻穀,男人們光著膀子,黝黑的皮膚在陽光下反光,一個個兒抄著鐮刀,低頭割稻苗,熱得大汗淋漓,一起身,一揮鐮刀,甩出一串汗,低頭繼續割。

唐老四夾在中間,起身擦汗的時候看見了唐建德和唐寧,就把鐮刀彆再後腰子上,一路小跑了過來。

唐老四看到唐建德有些意外:“你咋大白天回來呢?”

白天,大家都要上工掙工分,靠著這點兒力氣活兒換糧食,一日不乾沒得吃,一般不敢隨便浪費白天時間。

唐建德笑了笑:“這不還錢的日子到了嗎,我趕回來給你們,待會兒還要去城裡呢。”

唐老四瞪眼:“咋了,你攢到錢了,這不才兩個月嗎?”

唐建德抿了抿薄唇,露出個彆有深意的笑容:“攢夠了。”說著,又覺得錢不能在這兒摸出來,就指了指家的方向:“咱回去說。”

唐老四細細一尋思,唐建德還得這麼急,說不定是把自己擰巴乾了,一個人在外行走,手上哪能沒有錢,他是看著唐建德長大的,難免形同父母心,就訓斥道:“你這娃,要是緊張,晚幾天也沒事兒,四叔不收你利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