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運(1 / 2)

唐寧看著李春蘭不舒服,也心疼她,就跟唐老四建議:“爹,買個熱水袋成不?”

唐老四還問:“啥熱水袋?”

唐寧這才想起來,這年頭橡膠還不流行,但是有鐵皮壺,就是那種電視劇裡士兵們掛腰杆上的鐵皮壺,拿來裝開水,冬天塞被窩裡,暖一床。

她轉口笑了笑:“那種鐵皮壺,可暖了,給娘用。”

唐老四兩口子一聽,就覺得唐寧貼心,摟著唐寧說了半天兒話,不過李春蘭還是拒絕了鐵皮壺,鄉下人,吃飽穿暖就了不得了,哪兒還整那些東西來享受了!

唐寧倒也不好再提,畢竟她隻知道少在特殊時期吃那些寒涼的東西,但是具體怎麼調養,她不是大夫,也不懂,不過要是有機會,還真該帶李春蘭去做個檢查看看,現下隻能多捉幾隻老王八給李春蘭燉了當食補了。

第二天,唐老四就剮了鱔魚,煮了幾隻小龍蝦,照例,李春蘭給大房和老爹他們捎去一小碗,沒管二房。

二房從幾家人門口過,問到屋裡飄來的香味,隻能捂著嘴咽哈喇子。

天寶倒是個真皮厚,直接就衝到了唐老四屋裡來,盯著唐老四和李春蘭看,口水流在嘴角。

李春蘭看不過去小娃這麼可憐,就給夾了一筷子小龍蝦去。

天寶抱著三兩下嘬完一個,又伸著脖子盯人家的瓷碗。

唐寧倒是惦記著天明,她曉得天明是不像天寶這樣拉的下來臉的,想起當初跟天明說過的話,心說:到底上一輩是上一輩的事兒,咱們這一輩兒還是兄妹,總歸是要來往的。

唐寧伸著筷子,把幾個龍蝦全夾碗裡了,一個沒給天寶留,抱著碗就出門了。

沒錯,同樣是兄妹,她就瞧不慣天寶,就算隻是個六歲的娃,她認為討嫌就是討嫌。

果然,這會兒天明去廚房裡幫他娘燒火去了,唐寧在門口站了站,唐二嫂和天明伸著脖子看了她一眼。

唐二嫂看見她滿碗的蝦爬子,冷抽抽笑著,儘管擺出那張刻薄的臉:“咋了,撿兩隻蝦還了不起了,連嬸嬸都不認了。”

唐寧才不搭理她,裝成碗裡一樣的“小聾瞎”,隻管走到灶門前,和天明蹲一塊兒。

天明看了眼她碗裡的東西啊,到底還是娃娃本性,貪吃是免不了了,直咽口水,卻不張口要,窘迫地推了唐寧一把:“你來這兒乾啥,灰多重呢!”

唐寧就看他裝得正經,還覺得蠻可愛的,噗嗤一聲笑了,把碗塞到他手裡:“喏,給你的,我抓的蝦,我想給誰就給誰!”

說完,她一拍屁股就走了,留下在一邊兒錯愕的天明。

唐二嫂在一邊兒聽話聽音,叫她兩句話氣得直抽氣,等她出去就罵:“死丫頭,人小小的,還會罵嬸嬸了!”

天明隻是看著碗裡的小龍蝦,抬手抓起一個塞進嘴裡,眼睛裡眼淚直打轉兒.......

唐寧就喜歡唐二嫂恨她恨得咬牙切齒,卻又拿她沒法的樣子,哼著小曲兒,蹦蹦跳跳就出了門,剛到門口,堂屋裡咻地鑽出個黑溜溜的身影,嚇得她跳八丈高,差點兒撞門框子上。

她轉臉一看,院子裡那東西也轉臉看著她,一隻癩皮黑貓,身上好幾塊癩,皮包骨頭的,貓肩膀戳得老高,跟骨折了似的,黑毛也乾巴巴貼在身上,一隻耳朵尖兒也光禿禿的,不過那雙眼睛倒是一隻藍一隻黃的異瞳,緊緊盯著她,還可憐巴巴地“喵”了一聲。

這年代,人都吃不飽,動物又有多少能吃飽的?

唐寧雖然也不喜歡癩皮,到底也可憐這小東西,她知道貓貓是最愛乾淨的,沒事兒就愛舔毛,因而大多數貓,尤其是黑貓,那必須是油光水亮的,走到太陽下都得反光。

一隻貓混到這步田地,想來是吃了不少苦。

或許是身在異鄉,唐寧也比以前同情心更泛濫,進屋裡摸了條小麻魚兒出來。

那貓本來都跳上牆了,看她扔了魚出來,一下就從牆上跳下來,叼住了魚,還看了唐寧好幾眼。

唐寧也朝小貓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轉身就回了屋裡,唐老四和李春蘭也沒問她這一陣兒一陣兒都瞎忙活些啥。

他們兩口子最近就發現,唐寧這個娃娃看起來似乎不太著調,但是總是很有主意,總曉得自己在乾啥,不像其它娃稀裡糊塗的,他們倒不用怎麼費心了,因而唐寧想乾嘛,他們大多也不管。

到了下午,唐二嫂看著兒子手裡都有蝦吃,氣鼓鼓塞了幾口紅薯,又拿水灌了下去,回屋就從櫃子裡麵掏出一盒唐老二沒賣出去的雪花膏就趕去了唐老三家。

此刻王桂花一家也剛喝完魚湯,肚子撐得圓滾滾地坐在板凳兒上逗懷裡的男娃,嘴裡喊著:“鐵根兒,鐵根兒。”

唐二嫂一來看見王桂花這麼舒適,想起自己這段日子的苦,一下心裡酸得慌,不過臉上卻仍舊笑著來看鐵根兒。

她跟王桂花坐在一塊兒,幾個娃就去一邊兒耍去了。

唐二嫂就迫不及待提起來唐老二最近在外麵搗騰生意的事情,然後把手裡的雪花膏塞到王桂花手心裡,神秘兮兮地誇著:“城裡的女人都用這個呢,要票才買得到,咱們鄉下人,就算有兩個粗使閒錢也買不到。”

王桂花雖然是重生的,上輩子過到後來,世道改了,不流行用票了,但東西的價錢也上去了,她一個鄉間婦人,跟著個沒用的軟蛋兒,倒黴得連飯都吃不飽,何況買護膚的?

眼見得那花盒子的卷發女人媚著眼兒笑,王桂花也特彆稀罕,把盒子拿在手裡,是左看看又看看,舍不得放下。

唐二嫂一看有戲,又趕緊吹起來,什麼雪花膏曬仙丹,擦一擦遍體生香,擦一擦皮膚也收緊了,什麼三十多歲的女人最怕老,生完娃的女人肚皮鬆,擦了雪花膏就把皮膚給緊了,越吹越沒邊兒了,說得死人擦了除去屍臭不說還能跳起來扭秧歌似的。

王桂花沒用過這些東西,也樂得聽唐二嫂瞎吹。

等到唐二嫂說完了,她才笑眯眯問一句:“屁話,你咋舍得送我這些?你不是分家了嗎,你留著自己用不成?”

說起分家,唐二嫂這才是一把鼻涕一把淚,把分家之後的倒黴事情都抖摟了,不過大部分是指責唐寧故意害他們二房。

她說得玄乎,更甚至說道:“我看那丫頭邪裡邪氣的,跟妖精似的。”

王桂花心裡就咯噔一聲,想起唐寧離開他們家之後的種種表現,是有些奇怪,而且還比過了她家豆豆,好像更帶福氣呢!

可剛剛那碗香甜的魚湯,還在她的肚子裡轉悠呢,她的豆豆好像也不是沒福氣呢!

她瞥一眼正在院子裡逗魚的王豆豆,隻管恨死了唐寧,也點了點頭附和著唐二嫂:“可不是嘛,那丫頭在我家裡的時候就神神叨叨的,壞得要命!”

妯娌倆把唐寧編排完,唐二嫂就開始攛掇王桂花一起去做雪花膏的生意了。

王桂花心裡還挺動搖的,她看著唐二嫂那種憨臉子,莫名想到了前世,唐老二他們收養了王豆豆他們姐兒倆,唐老二跑去投機倒把,真是運氣好到爆棚,光靠投機倒把就投了兩間瓦房子來。

現在唐老二是沒了那個運氣,可唐老二有眼光呢,天天在城裡不乾正事兒,到處瞅營生的人能沒眼光?

唐二嫂就萬兒八千年聰明了一回,一推王桂花的手臂,指著王豆豆說:“她不是旺你家麼?你還怕折本?我可老實說了,我們家是本錢不夠,要是本錢夠,是不找人入夥兒的,老二可是關係都打通了,腿都不用你跑,生意也不用你男人照顧,就讓他跟著去數錢得了!”

王桂花一聽,是那麼個理,她那個男人,三腳踢不出來個屁,一輩子隻曉得麵朝黃土背朝天的,哪兒能賺到錢啊,現下他們家也就剩下這大瓦房子了,生娃的時候錢就沒剩下幾個了,何況後來娃的身體一直還不好,他們朝裡麵填錢。

照這樣下去,家底子早晚得掏空。

她再看看王豆豆,她倒是可以投點兒錢試試,看看王豆豆到底是不是旺他們。

俗話說,人心不足蛇吞象,這王桂花要是肯踏踏實實乾活兒,也不愁家底子空,可她偏不,她想躺著數錢。

因而,她一拍大腿,答應了唐二嫂,當晚上就從男人那兒擠出來五塊錢,拿去給唐老二做生意。

就此,唐老二拿到了錢,領著唐老三天□□鎮上跑.......

王豆豆就天天對著石頭許願,希望家裡的生意能好。

唐寧也會偶爾聽到身邊有些同學摔傷了腿,有些同學回家幫忙去了,父母砍柴把手給震傷了,最神奇的是李小龍的父親--李友善竟然被上頭批了一頓,差點兒把他大隊長的位置給拆了,上頭還點名批評了,而批評的原因是李友善耍滑頭,不肯配合上級的“審查”工作。

誰知道那是個什麼鬼審查工作!唐寧隻在心裡翻白眼,對這個時代真是搞不懂,屁股都兜不住了,還成天給臉上擦胭脂,成天到晚搞什麼肅清大會。

當然,她更搞不懂的是,這段日子大家是撞了什麼黴山星,這咋這麼多人出事情,還都是她身邊的人。

當然,誰都沒發現,王豆豆胸口那塊石頭每天晚上都會發紅,朦朦朧朧中顯示出一個進度條:“吸收氣運100%,轉移氣運100%”

唐寧以及老唐家的娃沒遭罪,是王豆豆潛意識裡避開和她作對,而那個係統因為王豆豆的躲避意識,也采取了回避手段。

當然,唐老二的投機倒把生活倒是出奇地順利,唐二嫂也不出去乾活兒了,天天跟王桂花在村口嗑瓜子去,一邊磕一邊跟人吹,等開了年,就在外麵建兩間瓦房子搬出來住,不跟那群白眼兒狼親戚一起住。

唐二嫂這麼一搞,彆人當個屁聽了,卻把真正待他們好的爹娘的心給傷了。

唐老爹把煙鍋子在八仙桌上一敲,喘著氣兒罵道:“我巴不得她現在就卷鋪蓋卷兒滾呢!”

唐寧這邊兒就有意思多了,每天除了上學,就是捉魚,也不用自己去摸魚,隻管把籠子丟一個隱蔽的水溝裡,然後找時間去提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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