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沈容玉握住了她的手,他腳下那柄雪光泠泠的長劍似破開縹緲雲霧的筆鋒,他單手攬住了季青琢的腰,而她並沒有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間,雲舟上的那群求仙者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紛紛往後退去,秋明雪與她的侍女盈袖早已慌了,誰都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皆呆愣在原地。
而沈容玉已飛身上前救人,他的任務是將這些求仙者安全帶到雲水峰,自然不會在中途落下一位。
他手下一使勁,將季青琢攬進了懷中。
季青琢的身子輕,她本人也過分安靜,跌落雲舟之後,她被嚇傻了,就這麼一副呆呆的模樣,也不知道大喊大叫。
而此時的她回過神來,她撲進了沈容玉的懷裡,眼前一道紛然銀光閃過,是沈容玉衣襟上的紋飾,纖長的花瓣,帶著淡色的藍,仿佛溶溶月光,是曇花,最是皎潔無瑕。
她吸了吸鼻子,嗅到了沈容玉身上好聞的香氣兒,極深又極淡,混雜著誘人沉淪的魅惑與皓潔無塵的清冷。
季青琢以為這是某種特殊的花香,但很久以後,她才知道,這是殺儘千萬人,血與肉、骨與魂所堆疊出的透骨魂香。
她的手原是在半空中胡亂揮舞著,試圖找到依托,但是被沈容玉拽入懷中之後,她的手順勢搭上了他的肩膀,她本該緊緊攀著他——掌心貼著肩頭,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
但是季青琢在確認自己安全之後,手指屈起,慢悠悠地將自己的手虛攏成拳,她沒有抓著他。
在愣神間,沈容玉已提著她回到了雲舟上,她被他丟在船麵,平穩落地。
而到了此時,季青琢才回過神來,沈容玉從救她開始就壓根沒碰過她,他出手,與她肌膚相觸的每一處都流動著小小的氣流,一道無形的空氣屏障將他們兩人隔開。
她不以為然,隻拍了拍手上的塵灰,結結巴巴道了聲謝。
站定在船尾的老毛驢冷靜下來,四腳歡快地踏步,跑過來找她。
季青琢還想坐回去,便準備朝原來的地方走去。
她剛邁步,便被沈容玉單手按住了,他的掌心與她的肩膀依舊隔著一道無形的屏障。
“雲舟尾端壞了,我去看,你留在此處。”沈容玉說,他的嗓音好聽,如泠然清泉。
季青琢無意去欣賞他聲線的美妙,她發現沈容玉的語調特殊,雖聽起來溫潤柔和,頗符合“門派大師兄”這個人設定位,但是他的語調並無任何感情的摻雜,在場所有人,或驚或懼,皆有常人的情感,隻有他仿佛是為了完成某種程序一般說出了這句話。
他並不在意這雲舟上求仙者的生命,他隻是接到了一個任務,要完成它而已。
這才是真的任務人啊,不像她,綁定了個係統還摸魚,季青琢坐了下來,摸了摸老毛驢的脖子,暗自想道。
沈容玉查看雲舟尾端的防護陣法缺口,順手將它修複了。
縮在船尾的秋明雪與她的侍女盈袖瑟瑟發抖,不住解釋道:“她帶著的畜生太臟了,就順手趕走了,誰讓她要去救,而且誰知道船尾的防護陣法壞了呢……”
沈容玉並沒有搭理她們,修複陣法之後,他攜劍回到雲舟的頭部,這個小小的鬨劇就算結束,至於雲舟上的防護陣法缺口,就不是他要調查的事了。
季青琢低著頭發呆,沈容玉走過她麵前,他曳地的袍角也未染塵,被輕盈的氣流托起,如仙人般自在。
沈容玉落座在她的右側,高大的陰影籠罩下來,係統興奮說道:“恭喜宿主,完成第一個任務,你成功靠近沈容玉了,我補充的能量暫時還能撐十日。”
季青琢絞著自己的袖角,她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雖然沈容玉就坐在她身邊不遠處,但她連搭話的勇氣都沒有。
都怪係統把他渲染得太凶了,她現在怕他把自己殺了。
季青琢承認自己是個重度社恐,現在她連抬眼看一眼沈容玉都不好意思。
沈容玉馭使著雲舟平穩行駛著,不多時他們便抵達雲水峰,而另一批率先抵達的求仙者已經等候在這裡。
他們是憑借自己力量飛越深淵的求仙者,這才是這一批參加升仙大會的精英,而他們雲舟上這批,充其量隻能算是墊腳石。
走下雲舟的時候,季青琢的老毛驢不太乖,蹄子一歪,踩上沈容玉的腳。
沈容玉沒躲,因為老毛驢碰不到他,腳上的氣流把毛驢的蹄子給擋住了。
季青琢倒吸一口涼氣,她抱著老毛驢的脖子往後拖。
驢脾氣倔,季青琢抱得挺艱難。
沈容玉終於拿正眼看她了,主要是她的驢實在是太引人注目。
“呃……”季青琢抱著老毛驢的脖子,呆呆地看向沈容玉。
沈容玉的眼睫微垂,他的眼風隻掃了季青琢一瞬,而後他的指端微光凝聚,閃爍著極淺淡的藍色光暈,一枚符咒被他寫了下來,這符咒變為繩索的形狀,他將它拋給季青琢。
季青琢下意識接過,她站定在原地,雲舟變回核桃大小,被沈容玉納入袖中,他離開了。
她捧著手裡這根繩索,問係統道:“他這是要我拿這根繩子自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