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雲水峰外,迷霧下是一派平靜,這裡是江千客的天地,在季青琢所在陣法之上,再籠罩一層幻象,無人發現,畢竟也沒什麼人關注季青琢。
迷霧下的黑影與暗湧,無人在意,沈容玉坐在水雲峰前,倚靠著青石,朗朗日光灑落在他的白衣之上,他把玩著手裡的簽筒,其上標注了方才給出木簽的數字,他的指腹在某個木簽數字上抹過。
本來鄰近季青琢陣法入口的,左右各有一位修士與她那裡最近,但是……溫映,算你倒黴。
沈容玉的手指屈起,指尖在那數字上輕點,與此同時,正在拿著藍劍勤勤懇懇斬斷陣中藤蔓的溫映忽然發現自己麵前的藤蔓開始瘋長,朝他撲了過來,他往後疾退,卻無法逃出藤蔓的包圍圈,他直接被暗綠色的藤蔓給吞了下去。
他這陣中的動靜倒是很大,許多修士都注意到了這裡木屬性靈氣在這裡突然變得特彆濃鬱。
本來,通知季青琢那邊發生了情況,是最簡單的解決方式,但是沈容玉如此大費周章,自然是有事要做。
“容玉,怎麼了?”葉斷紅自圓盤上飛身而下,問沈容玉道。
“似乎是溫映師弟那邊出了點狀況,他應付不過來,我去看看。”沈容玉起身,從容說道,語氣溫緩。
“好,你且去吧。”葉斷紅朝他點了點頭。
沈容玉起身,往桃花迷霧陣中走去,但他踏入迷霧的那一瞬間,濃霧將他包裹,腳下光影變幻,這陣法仿佛由他掌控,隨心所欲,想去何處,便去何處。
自帶季青琢來到陣中那日之後,他將這陣法的底細徹底摸透,“往東麵走,三百丈後,霧氣漸弱,在那裡飛入空中,可看破迷障。”這句話成為拚湊解陣謎題的最後一塊碎片,也是桃花迷霧陣最隱蔽的核心構成。
因為了解桃花迷霧陣,所以沈容玉在陣中趕往那裡的速度遠遠要比玄雲宗修士預估的時間要更快,他在這段時間差裡,可以去做他想要做的事。
——
季青琢在周圍空間擠壓過來的時候,便覺得呼吸困難了,幸好她的傘傘將周圍的空間抵住了,延緩了擠壓的速度,而江千客在出現一瞬之後,便消失不見,他似乎不敢與她同處一個空間。
傘骨被不斷縮小的空間擠壓著,發出刺耳的“哢啦”聲響,季青琢心疼極了,而遠處的人麵蛛也朝她緩緩爬了過來。
黑暗的空間沉了下來,季青琢不知道江千客還有什麼招數,所以她也不敢用出自己保命的法寶。
她用儘最後一點法力,再次施展了風靈術,周圍的空氣都被她聚攏過來,抵抗著陣法邊界的迫近。
季青琢獲得了暫時喘息的空間,她這招很妙,最後她周圍的空氣與陣法邊緣形成了相對的平衡,誰也無法再進一步,這樣的僵持之下,讓江千客不得不再次現身。
他看向季青琢,沒有與之對話的打算,手一抬,更加強大的風靈術施展而出,直接將她周圍的空氣抽空,陣法空間再次擠壓下來。
季青琢的呼吸停滯,她先往前撲,離開這裡,但是在前方就是不斷逼近的人麵蛛,江千客把她的所有退路都堵死了。
他要她在絕境裡死去。
手裡的傘傘終於撐不住了,季青琢的手一鬆,傘麵收起——而她無暇去觀看傘上產生變化的圖案。
她在還能呼吸的前一瞬間,把手伸進了自己的小荷包裡。
海螺與符咒在她指縫間掠過,一個氣息不俗,一個普通單薄。
片刻的思考,在無法呼吸的空間裡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即便虞素空給的海螺強大,但季青琢還是……還是抽出了沈容玉給她的符咒。
符咒上,有簡單的幾道攻擊光芒掠過,季青琢的眼前一黑,視線模糊,她的身子軟了下來。
江千客看著她慢慢窒息死去,麵上並無憐憫之意。
此時,那符咒最後的光芒消失,季青琢手裡紅傘在沒有她法力催動的情況下撐開。
傘上有血海,其上是骷髏惡鬼浴血而生,形態可怖,如地獄修羅。
看著那紅傘的江千客麵上大驚,他往後倒飛而去,但似乎已經來不及了。
傘上白骨探出,靡麗繪圖變為現實,一身白衣如仙曇皎潔,浴血海而生,骷髏自傘上走下,仿佛撕扯了不同維度的空間,化為絕色之人。
沈容玉從傘裡走出,他看向江千客的眸光漠然如冰。
江千客尚未能接受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沈容玉已旋身將季青琢托住,他攬著她的腰。
季青琢臥在他懷中,臉頰憋得通紅,她下一刻就要窒息死去——如果沈容玉晚來一步的話。
沈容玉傾身,熟悉的淡淡魂香合著他冰冷的唇,貼上了季青琢的唇瓣。
一如在修煉空間裡,血海深處,他抱著她來到那沒有絲毫空氣的海底,卻隻能自己親吻她,給她渡來氧氣那樣,沈容玉此時也將外麵的空氣渡給了季青琢。
在極限壓縮的空間裡,於雷鳴的黑夜之下,在人麵蛛的無數雙眼睛裡,於江千客錯愕的目光之中。
他若無其事,鎮定自若地,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