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96%(2 / 2)

季青琢知道他要做什麼,但她沒有阻止他,她看著畫中的美人,終究是把目光移開了。

葬雪劍出,正待劃開那重重簾幔,將畫中人的美好麵龐撕裂,但此時,身後的浮雕牆傳來被推動的聲音。

沈容玉手疾眼快,葬雪劍又收了回來,隻攬著季青琢的腰肢,抱著她飛到橫梁上,四散的紅色血泉收攏回來,隱藏著自己,將他們兩人包裹著。

他們藏在了橫梁上,身影消失不見。

這浮雕牆竟然能隔絕氣息與法術的波動,有人回到了大殿中,等到他們啟動浮雕牆發出聲響,沈容玉才發現他們的存在。

燭蛾與沈容玉的實力相當,所以隔音法術不能使用,會引起燭蛾注意。

他們隻能擠在紅色血泉的掩護之下,季青琢被沈容玉緊緊抱在懷裡,攥緊了手,感覺緊張極了。

她想,幸好沈容玉沒有將那畫毀了。

他們無聲地看著走進這間密室的人,最先聽到的是燭蛾的詭異笑聲:“嘻嘻——”

陪伴著她的,還有另一道腳步聲,這腳步聲沉穩,與燭蛾踮著腳走路的輕盈聲響不同。

在密室裡夜明珠的映照下,另一道腳步聲的主人麵目逐漸清晰,正是方才在花燈會上與孟遙嵐對峙的梁國皇帝。

“這麼多年了,雲梁地界從未有修士踏足,怎麼這次一來就……”梁國皇帝輕歎一聲,似乎有無奈。

燭蛾拈起自己衣裳的一角,腳尖點地,在梁國皇帝麵前轉了個圈兒:“我是邪魔,修士殺我,是天經地義。”

“我不會讓你死。”梁國皇帝沉聲說道。

“若無人殺我,我會吸食很多很多的人類靈魂,我當然不會死。”燭蛾的單手按在梁國皇帝的心口,“倒是你,可千萬彆死了,你死了,祈願也就失敗了,我也會死去。”

梁國皇帝並未再說話,他隻抬眸望向簾幔之後的畫像——幸好沈容玉與季青琢沒有留下什麼痕跡,他們才沒發現二人的存在。

燭蛾歪著頭,將腦袋搭在梁國皇帝的肩膀上,隻用她那詭異的尖利聲線說道:“我前幾日,在宮裡看到了長得很像她的侍衛呢?”

“她是曾經東山皇族的皇後,東山皇族家族龐大,即便當年整個族裔被荒蝕屠殺殆儘,但仍有末裔存留,也未可知。”梁國皇帝並不認識畫中人,隻如此說道。

“送來這畫像的,是我的叔祖父,他是一個很古怪的人,有一些修仙的資質,但並未修煉,但壽命很長,孤獨過了一生,隻保存著這畫像,他要死的時候,想將這畫與其他帶來的東西一並燒了,但他很老了,沒了力氣,隻抱著手裡的火折子,倒了下去,火滅了,他也就死了。”梁國皇帝緩聲說起這畫的來曆。

他從未說過此事,或許是因為他在今日的花燈會上喝多了酒,又或者,隻是他因為孟遙嵐的到來,有所感慨,所以回憶起舊事。

燭蛾歪著頭,似乎聽不懂他說的話,隻時不時發出詭異的笑聲,似乎梁國皇帝說出的每一個字,對她來說都像笑話。

“後來你來了,我原想遵循叔祖父的意願,將之毀了,但你說要留著。”梁國皇帝問了一個他一直很好奇的問題,“所以阿燭,你又為何想要留著它?”

邪魔不是沒有人類感情的嗎?又怎會想要護下一幅畫?

“她救了我呀。”燭蛾的指尖點在自己的唇邊,輕輕舔了舔。

她額頭上的發髻轉了轉,往橫梁的方向看了過去,縮在沈容玉懷裡的季青琢屏住了呼吸,從她的視角看去,她和燭蛾之間沒有任何遮擋。

現在,那隻有無數複眼的圓圓發髻,就如此看著她。

“救了你?”梁國皇帝更加好奇了。

“我那時還是一隻飛蛾,在東山皇族的皇宮裡徘徊,或許我活不過那個夏季。”燭蛾對自己曾經經曆過的一切都記得一清二楚。

“我在皇宮裡飛啊飛,在黑暗中看到一點火光,我的眼中隻有那一點光芒,憑借著本性,我朝那火光撲了過去。”燭蛾的聲線依舊有著詭異的尖利。

“後來我才知道,那點火光是宮裡宮女手裡提著的燈籠,逐光是我的本性,我朝那裡撲去,但是,在我即將投身火焰的前一瞬間,我聽到了一聲尖叫。”

“是那提著燈的宮女在尖叫,她因為驚嚇,手裡的燈籠也脫手,墜落在地,火光熄滅了,我萬念俱灰,那時隻覺畢生的希望都熄滅了。”

“我無措地在半空,盤旋了一圈,回過身去,我看到她站在宮裡最高最高的塔頂,塔尖四角的風鈴叮鈴鈴響,她在塔頂,一躍而下,那眼中的光芒,比火光還亮。”

當燭蛾說到這裡的時候,沈容玉握著季青琢的手臂忽然緊了好幾分,他略抬了下頜,隻俯視著燭蛾,眸中的情緒看不真切。

“我追逐著她眼中的光芒飛去,仿佛在追逐著火光,它太美麗了。”燭蛾說,“但她閉上眼,火光消失不見,如熄滅的燭火。”

“因此,我沒再看得上那個夏季裡的任何一道光,所以我活了下來。”燭蛾說出了她留下畫像的原因。

季青琢閉上眼,幻想著那個畫麵,夏季裡跌落的燭火,還有自塔頂墜落的漂亮女子,幡然醒悟的撲火飛蛾,那場景一定殘忍又美麗。

“隻是一麵之緣?”梁國皇帝輕笑一聲。

“隻是一麵之緣。”燭蛾重複了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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