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141%(1 / 2)

季青琢說完這句話之後,世界意識愣了很久。

“可是,不殺了他,你知道他要殺多少人嗎?”世界意識問道。

“所以呢?”季青琢反問,“世人欺他,將他逼到絕境,還不允許他反抗嗎?”

“可是,他天生就是邪惡的。”世界意識又說。

“從娘胎裡誕生的生命,他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初,就是邪惡的嗎?”季青琢繼續對世界意識說。

當她想要和什麼東西辯論的時候,沒有誰能夠講贏她,因為她知道,沈容玉本身是沒有錯的。

他拚儘全力,從荒蝕的掌控下逃出,麵對的是什麼呢,是數萬正道修士的刀劍相向。

是啊,荒蝕用他的形象行事,又用他的力量殺人,鮮血染在那把血摩羅傘上,就連惡人的形象也是他。

“你是世界意識。”季青琢輕聲說,“你給了他這樣的命運,這個世界就要付出代價,你為何要他就這麼忍受下去呢?”

“我不會回去殺了他——即便他現在已經忘了我,是一個真正的惡人,沒有任何挽救的餘地。”季青琢說。

“所以,季青琢,你想要如何呢?”世界意識問。

“我可以回去,與他在一起,再之後,世道如何,看他的選擇。”季青琢說。

“若有了你,他還是決意濫殺無辜,將地脈鬼氣放出,又該如何呢?”世界意識問。

季青琢看著自己眼前代表世界意識的光團,她又笑了笑,她不是完整的季青琢,這些年棲身封魔鎖鏈上與沈容玉相伴多年,她早已被沈容玉的性格影響了。

她說:“世界意識,我會幫他一起。”

“若不是將他逼到絕境,他不會做出如此選擇。”季青琢的聲音淡淡。

這世界意識恐怕還沒意識到當初從那個實驗基地裡走出來的究竟是怎樣的怪物。

從為了兌現對沈容玉的諾言而自願成為計算機核心永遠陪著他那一刻起,季青琢就有了私心,後來,這點私心會愈發膨脹,直到瘋狂的地步。

她的基因裡本就有與她同伴相似的基因。

世界意識聽完,時間已經不多了,它問季青琢:“你的意思是,放你回去,去賭他不會選擇毀滅此界,對嗎?”

“當然。”季青琢說。

“他不毀滅此界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世界意識說,“季青琢,你瘋了,你也願意支持他。”

“當然。”季青琢又說,“世界意識,你還有十秒的時間,這裡的時空即將來到崩塌的臨界點。”

“季青琢,你在用此界的滅亡威脅我,對嗎?”世界意識又問。

“當然。”季青琢還是如此回答。

在倒數的最後一秒之前,它說了聲:“好。”

在這一瞬間,世界的崩塌停了下來,季青琢分出的最後一抹神念對世界意識說:“我會用我剩餘的最後一點意識,編寫一個攻略程序,在另一個世界的我的主體,就需要你帶過來了。”

“回溯時光的話,既定的事實改變,需要付出一定代價,比如……”世界意識對季青琢說道,“本該被沈容玉在衝破封印時候殺死的人,孟遠霧會活過來,而這是不能言說的秘密。”

“我會保護她。”季青琢在編寫最後的攻略程序,沒有人比她自己更了解自己,她會讓在另一個世界忘記所有的季青琢主體愛上沈容玉——隻有她有保護沈容玉的力量,而這個係統也會慢慢解鎖她自己擁有的能力。

她不會讓季青琢馬上想起自己曾經擁有多麼可怕的力量,因為逃出科技公司的那一夜,給她的衝擊太大了,若是馬上想起所有,她會崩潰。

係統會以獎勵的名義,在確認她對沈容玉的感情更進一步之後,再為她解鎖能力。

她曾經在實驗基地裡,就擁有感知他人殺意的能力了,對外界的觀察也如計算機一般精密準確,當然,最可怕的是她用自己理智的大腦施展控魂之術。

控魂之術是操控自己的幾分神念進入他人軀體,需要承擔反噬的風險,但是季青琢不用怕反噬,她理智且冷靜——當初,就是季青琢的神念自己讓沈容玉忘了她,將完全黑化的沈容玉放了出來。

忘了她的控魂法術她所下,所以,後來沈容玉每一次與她對視時,都會想起與她有關的一點點記憶,直到最後,控魂之術完全被解開,沈容玉記起所有。

世界意識說:“我會把控你說出真相的時機,若是有影響未來的不可言說之事泄露,這世界會繼續崩塌。”

於是,在季青琢的威脅下,世界的自救意識重啟時光,將還在另一個世界的季青琢本體拉了過來。

一開始,這個攻略係統就是為了季青琢自己服務,讓她重新愛上沈容玉,讓她有能力保護他——這是係統的初衷,至於沈容玉想要怎麼做,就看他自己的選擇。

季青琢把一整個世界逼迫到如此境地,若是以前的她,必定做不出這樣的事來。

她後悔嗎?

她並不後悔。

她願意為了他,變成自己曾經最害怕的魔鬼。

季青琢的思緒閃回,此時的她還被封魔鎖鏈綁縛著,眼上蒙著白紗。

此時,孟遠霧扭過頭來,她看著季青琢——在想起一切的時候,她也想起了就是季青琢破解的地脈星辰陣,荒蝕之死,季青琢要負一半責任,所以她也將季青琢抓了回來。

季青琢與沈容玉,都要償命。

她對季青琢說道:“季姑娘,謊言騙不了所有人,荒蝕就是生著他的模樣。”

季青琢吐字冷冷:“你不知道荒蝕為何要剝下他的皮,借用他的形象嗎?”

從世界意識那裡,係統獲取了孟遠霧與荒蝕的信息,說起來,也是一段令人作嘔的感情。

“當初地脈鬼氣初現,你與尹掌門共同封鎖地脈,防止這詭異的氣息泄露,你那時還是金丹的修為,卻已是家族裡最明豔的大小姐。”季青琢一字一句對孟遠霧說道,“你封住地脈鬼氣之後,回程之時,在橋上看見河底有黑色氣息湧動,有一個人形的東西從河裡浮了上來。”

“與你是同門的尹掌門說這地脈鬼氣似乎有了靈智——是的,荒蝕是地脈鬼氣初生的靈智,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你,他愛慕你,但本就是邪惡存在的他,就連這愛慕也是畸形的。”季青琢繼續說道,“他從河底浮現,醜陋得令人心生厭惡,他想要靠近你,試圖觸碰你。”

“但是,你用法術將他擊落,黑氣四散,他頓時沒了形體,你說‘一介邪魔,竟如此醜陋’,你掩著鼻離開了。”

“後來,荒蝕想,他一定要拿到一個你不討厭的皮囊接近你,於是,在祭煉血摩羅傘的時候,他將其中的祭品之一沈容玉的皮剝了下來,用他的皮囊接近你,獲得你的感情。”

孟遠霧對季青琢說:“無稽之談。”

季青琢被蒙著眼,什麼也看不見:“水雲峰裡的人麵蛛,是你的吧。”

自江千客死去之後,水雲峰裡還有源源不斷的人麵蛛出現,大多都被孟遠霧自己處理了。

她當然心知肚明,這些人麵蛛都是因為他親口說出的謊言——“沈容玉就是荒蝕。”

“季姑娘,有人會相信與邪魔為伍的你說出的話嗎?”孟遠霧問。

季青琢閉著眼,搖了搖頭,她知道現在所有修士都覺得她在說瘋話,她被抓起來了,為了脫身,她說什麼胡話也不奇怪。

孟遠霧是修仙界大部分修士的信仰,這信仰怎麼會輕易崩塌呢?

更何況,總是有修士覺得,隻要斬妖除魔,將所有的邪魔殺死,他們就能過上安穩的日子,但是愈發濫用的法術與在邪魔反撲之時人類生出的怨氣,催生了更多的邪魔。

季青琢聽著腳步聲漸漸遠去,她縮到陣法的最角落,她不是當初與世界意識對峙的神識碎片,神識碎片的信念感更強,負麵情緒也更少。

她隻是有些累而已。

在玄雲宗的主殿之內,傳來一道幽幽的歎息,而後,又是一道輕盈的腳步聲響起。

有人來到玄雲宗的主殿之外,月光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隨之而來的,是腕上銀鐲相互碰撞的清脆聲響。

是留在玄雲宗的盈袖。

在黑影死去的那一瞬間,在盈袖與秋明雪的身上同時發生了變化,她們後腦上棲息著的邪魔離開她們的軀體,利爪鬆開,在半空中化為飛灰。

盈袖與秋明雪身上各自棲息著一隻邪魔,當初,黑影找上還是盈袖的侍女,他嗅到了她身上極其黑暗的負麵氣息。

黑影在那時盈袖的身後輕輕一捕捉,將一隻黑色的小蟲放在掌心。

“多麼可愛的邪魔啊。”黑影對盈袖說道,“它叫雙生螈,可以互換魂魄。”

“我漂亮的姑娘,你隻需要偷偷將這雙生螈放在她的身上,她就會與你換魂。”黑影在盈袖耳邊低語,“從此之後,你是公主,她是侍女。”

盈袖就是如此在黑影的誘惑下,與澤國公主互換了魂魄,換魂之後,她所做之事,比原來的秋明雪更加囂張跋扈,為的就是報複秋明雪。

她是宮中侍女所生的孩子,秋明雪是澤國皇帝與死去的皇後所生,後來,澤國皇帝行事愈發荒淫無道,除了隻對秋明雪好之外,其餘子嗣,如隨時可以丟棄的垃圾。

秋明雪待她,自然也沒有多好,從小驕縱長大的小公主,哪裡會替他人著想。

盈袖隻是將秋明雪所做之事重新做了一遍而已,而原本的秋明雪在盈袖的身體裡,似乎也有了侍女的乖順模樣。

隻是,真正的秋明雪還是不甘心,她投奔孟遠霧,讓孟遠霧解開奴印。

盈袖承認自己不是好人,但是,這些年來,她與秋明雪的相處極為畸形,她扮著秋明雪報複秋明雪自己,似乎,她自己也成了秋明雪那般的惡人,而秋明雪自己的鋒芒,也在盈袖的身體裡逐漸被磨平。

但是,盈袖親眼看到了到底是誰會對落魄的盈袖散發善意,等到黑影死去,雙生螈消失,兩人魂魄換回之後,她又成為了最開始的盈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