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番外-燭蛾(二)(1 / 2)

燭蛾在接收了許蔓的意誌之後,她花了很久的時光才成為一隻邪魔,燭蛾與許蔓是相互獨立的存在,但是,許蔓當時求死的意誌,影響了所有的燭蛾,燭蛾與人類簽訂契約,化為繭,在化為繭的那一刻,這隻燭蛾就算死去了,再破繭而出的另一隻燭蛾是全新的存在。

而許蔓,在墜落高塔被救下之後,她的生命之火已經熄滅了,她想死,但皇帝有一百種方法讓她活著,生於這個時間,很多時候,死亡才是最完美的歸宿,活著反而是煎熬。

許蔓不愛皇帝,這對皇帝來說就是最大的侮辱,即便東山皇族皇帝知道許蔓沒有與宮外任何一個人接觸的可能,但是,他厭棄了許蔓,就真的完完全全將她丟到了冷宮裡。

看著許蔓這麼一朵漂亮的花兒慢慢枯萎,可比直接處死她更加解恨,至於沈容玉——他還未降生,曾經皇帝對他降生的期許,完全來自於許蔓。

現在他厭棄許蔓了,他可以再找到新歡,去寵愛那些新的女子,也會有新的後代,沈容玉算什麼,就讓他與他的母親一起在冷宮慢慢枯萎就好。

沈容玉降生在冷宮裡,許蔓求死不能,每日都有侍衛跟著她,防止她想辦法死去。

許蔓從未在意過沈容玉,甚至於在很長一段時間裡,許蔓以為自己根本沒有這麼一個兒子。

她在沈容玉十歲之前,根本沒有見過他,不過,她在冷宮裡的生活比沈容玉要舒適許多——隻是這種舒適並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早已不想活了。

直到某一日,她經過關著沈容玉的院子,她看到了在院子裡看書的沈容玉。

沈容玉沒想到這裡會有人經過,那時候的他還在與季青琢說話,他們一個對著電子屏幕看著顛倒的海與天,一個抱著畫冊看著書裡唯一錯了的那一頁內容。

在這時候,沈容玉認真寫下他與季青琢要去一起看海的約定,這個約定被許蔓看到了。

“這個臟小孩是誰?”許蔓問身邊的侍衛。

“娘娘,是您的兒子。”在提及沈容玉身份的時候,那侍衛的語氣古怪,畢竟在他們這些宮人看來,沈容玉就是許蔓與宮外男子所生的孽種,許蔓寫給那宮外男子的信件內容可謂滿懷愛意。

“哦。”許蔓抬眸看向了沈容玉。

她討厭他,一開始,她就想帶著他一起去死的,但是他還是降生了。

在許蔓眼中,沈容玉不是她的孩子,他是皇帝的孩子,她恨他,所以理所當然厭惡沈容玉。

她走上前去,將沈容玉手裡的畫冊奪了過來,她看到了顛倒的海與天,還有畫冊上寫著的稚嫩文字。

沈容玉瘋了,許蔓想,海與天根本不是這樣的,他看反了,還信以為真。

她之前就看到沈容玉一直在自言自語,他似乎臆想出了一個並不存在的朋友,與她交流。

許蔓知道這種臆想出一個對象,與之交流的行為可以逃避現實,在被人揭穿真相之前,陷入幻想的人會很幸福快樂,因為他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裡,並且相信那就是真實存在的。

她的幻想早就被戳破了,梁禹死了,她寄出的信件永遠也送不到他的手上。

所以,她連幻想的資格都不想給沈容玉——他憑什麼可以快樂,憑什麼有一個人可以陪伴他?

於是,許蔓對沈容玉說他瘋了,根本沒有什麼琢琢,他拿起他的鏡子,在鏡子裡也隻能看到自己的臉。

她沒收了沈容玉的畫冊,而沈容玉一個人孤零零站在院子中央,他看著許蔓的背影,想要追上去,卻又被跟上來的侍衛推了回去。

許蔓不知道自己的話語給沈容玉帶來了什麼,她隻是那本從沈容玉那裡沒收來的畫冊收了起來。

“琢琢,真是可笑。”許蔓將那畫冊一丟。

此時正是夜晚,屋內點著燈,有飛蛾撲簌簌飛了進來,它不逐光,隻是圍著許蔓轉。

那時還未開靈智的燭蛾隻覺得自己看到了一枚熄滅的蠟燭,現在活著的許蔓,不過是行屍走肉罷了。

很多年後,荒蝕造訪東山皇族,不久之後,許蔓靠在冷宮的院牆裡,看著沈容玉被送往緣斷樓。

沈容玉的身量比她還要高了,那張臉與她十分相似,都是絕世的姿容,他很瘦,孤零零一個人被關在囚車裡。

許蔓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種難以割舍的血脈聯係,然而,現在已經晚了,沈容玉不會再回來,他被獻祭給荒蝕了。

東山皇族開始衰敗,荒蝕從這裡拿到九萬生人之後,不會放過這個家族。

在邪魔入侵皇宮之前,已經老了的許蔓將她當初寫給梁禹還未送出的信件與她這裡還保留的沈容玉唯一物品——那本畫冊一並收起來。

在混亂之中,她恢複了自由,卻沒有前進的方向了。

她被人群裹挾著,逃出皇宮,在殘破宮牆之外,她看到了倉皇逃出的東山皇族皇帝,曾經高高在上的人,在邪魔麵前也隻有逃跑的下場——對邪魔卑躬屈膝,隻能換來這樣的下場。

皇帝往前奔去,他似乎看到了生存的希望,隻要從邪魔手下逃出,他還可以召集曾經效忠自己的人,繼續創造一個王朝。

但是,在他身後,一塊石頭朝他擊來,許蔓拾起了地上的亂石,用儘全身力氣,朝皇帝的後腦砸了下去。

許蔓的發絲淩亂,她已經老了,不複年輕時的美麗容顏,眼底儘是憔悴,就算是她這樣的美人,也會被歲月磋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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