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2 / 2)

沈語遲接過帖子翻了翻:“郡主?她不是瞧我不順眼嗎?”她看著帖子上的內容,眼睛慢慢亮了起來。

她見方才在床下蹭了不少灰,讓夏纖服侍著換了身衣裳,又用過午飯,才姍姍跑去上課。

裴青臨依然靠在窗邊看書,見她來了也不抬頭,閒閒道:“我以為大娘子受驚過度,今日不會來上課。”

沈語遲意有所指:“我既問心無愧,怎麼會受驚呢?”

裴青臨似笑非笑:“問心無愧?”

沈語遲想到自己撒謊隱瞞,一時語塞。她猶豫片刻,輕聲道:“我有一事猶豫不決,想請教先生。”

裴青臨目光仍落在書頁上:“說。”

沈語遲斟酌了一下詞句,出言試探:“我有個丫鬟,平日裡跟我處的倒還不錯,隻是我倆因為一樁事有了分歧,這丫鬟怕我罰她,就暗地裡想了個法子對付我,先生你說...我該如何處置這丫鬟?”

裴青臨漫不經心:“那得看那丫鬟的了。”

沈語遲不解:“什麼?”

他笑笑:“看她喜歡挖眼砍腳還是割舌斷頭啊?”他每說一個字,沈語遲臉色就白上一分,他終於抬眸:“大娘子怎麼了?”

沈語遲慌忙擺了擺手:“沒事沒事,我就是隨口問問,你,你說的也太殘忍了吧。”

她一擺手,裴青臨就看見她手掌上印出了一道牡丹流紋的印子,若他沒記錯,這是她屋裡地磚的花紋。他又側頭看了眼,見她的衣裳也換了一身全新的。

他收回目光,隨意一笑:“玩笑而已。”

......日子難得平靜了兩日,楚家人竟也沒再找上門,沈語遲就一心等著永寧郡主的遊船邀約。

倒是這日亥時,鐘媼倒是來了一趟:“大娘子,夫人在戲園裡叫了戲班子,邀姑娘們去樂嗬樂嗬。”

亥時大概就是晚上九點多,沈語遲看了看窗外濃重的夜色:“現在?”

鐘媼賠笑:“夫人也是睡不著,突然就想聽戲了。”

沈語遲看了她一眼,換了身衣服就跟她去了。

她才進戲園子,卻見楚夫人竟也來了,她正和楚薑坐在一處說話,見著沈語遲,忙笑了笑:“好孩子,快過來坐。”她歉然一笑:“前幾日我哀思過度,上門來的時候不慎驚著了你,我跟你母親商議了一番,特地叫了雙喜班的人唱這出戲向你賠禮,你是好孩子,彆跟我這個老東西計較了。”

旁邊的楚薑一言不發,臉上的笑意有些僵硬。兩年前家裡有個妾侍誕下了兒子,她想法手段讓那妾侍和小崽子一並見了閻王,想不到姓楚的竟拿這事兒威脅她,設下了這麼一個局。隻希望沈語遲能機靈點,彆被嚇得胡言亂語說了不該說的!

楚夫人說的著實謙卑,不過因為這樣才更奇怪了。沈語遲隨意點了點頭:“夫人客氣了。”

她不欲和楚夫人多言,見著裴青臨進來了,就走過去和他坐在一處。

眾人略坐了一時,台上的戲便咿咿呀呀地唱了起來,隻是這戲著實古怪,唱詞陰森縹緲不說,就連伴樂都是鬼氣森森的,戲子的妝容也是猙獰可怖,再加上燭火又燃的黯淡,台下幾個小娘子害怕地輕聲驚呼起來。

這戲更是奇怪,竟是一出枉死之人前來索命的鬼戲。

裴青臨略掃一眼,大抵猜出來楚夫人打什麼主意,他以手支頷,淡淡笑道:“今兒晚上怕是要鬨鬼。”

沈語遲沒他看的那麼分明,但也覺得不對。她給陰森的環境鬨的不適,搓了搓起毛栗子的手臂,小聲問:“你怕不怕?”

裴青臨聽她問完,似乎有片刻失神,目光落在她臉上半晌。他緩緩點頭:“有點。”

沈語遲倒是愣了:“你居然會怕?你也有害怕的事兒?”

他居然仔細思索了一下:“不知道。”他語氣平緩:“在你之前,從未有人管過我會不會害怕。”

沈語遲心裡莫名漫上一股酸澀,她能聽出來他語調裡的淡淡欣慰,似乎這樣微不足道的關懷,也讓他少有的愉悅。就是這麼一個殺人不眨眼的人,卻因為這點小事而開心,她心裡說不出什麼感覺。

她突然伸出手,拍了拍他的手背。

裴青臨疑惑地看著她,她發覺自己衝動了,訕笑:“我不怕鬼。”又拍了拍胸脯,十分夠義氣地道:“要是鬼來了,我讓你先跑。”

他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

不同於往日的嘲笑冷笑,那笑容當真極淡,卻不帶任何旁的意味,隻是因為此刻的愉悅。這一笑,說是華茂三春的魅力也不為過。

沈語遲看的愣住,想要抽回手,忽然被他反手握住。

他手指微曲,把她的手完全握在掌心裡:“彆動。”

他借著寬袍大袖的遮掩,慢慢牽起了她的手。她的手既軟又暖,讓他一向微涼的手也熱了起來。

燭火搖曳,台上陰森依舊,隻是此情此景下,也並不如何可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