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1 / 2)

第36章

裴青臨眼神深邃晦暗,像是表麵平靜無波的海洋:“江郎君才名卓著,品行端方,實為大娘子良配。”

沈語遲硬是給裴青臨說的不好意思起來:“人家還不一定能看上我呢...”

裴青臨扯了扯嘴角,是個笑模樣:“不,他會的。”他調開視線:“大娘子,夜深了,快回去睡吧。”

他往常都會送她到自己住的小院,沈語遲見他今兒沒有送自己的意思,不由聳了聳肩,轉頭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照常有課,裴青臨把茶道教了五六,陸續又加上了書畫課程。沈語遲都覺得沈正德請他請的太劃算了,一個人能頂五六個人使,還隻收一個人的錢...

裴青臨讓每人鋪好了羊毛氈,在擺好宣紙筆墨,先取了根細毛筆教女孩們基礎的勾線:“丹青之道不光能陶冶性情,更能寄興寓情,不論是與父母之情,與手足之情,與至交之情,皆可由畫傳達。”他頓了下,又道:“當然,也並不是非要你們學成一代名家,於你們而言,最重要的是便是交際。以後在交際場合上,若遇到有人跟你們談詩論畫,你們也不至於被人問住。”

他又瞥了沈語遲一眼:“好了,我不給你們限定題目,給你們一個時辰的時間,想畫什麼便畫什麼。”

彆看沈語遲身上沒半兩文藝細胞,沒想到畫畫居然還學的不錯,稍微練了一下,很快就上手了。

裴青臨走到她身邊:“你這是畫的什麼?”

沈語遲偶然發現自己的新技能,心情頗是不錯,自豪道:“乳茶飲子店的圖標啊,等我畫好了,這個就當成我們乳茶店的商標。”

裴青臨臉色緩了緩,她又來了句:“先生你教我吧,我得畫好點才能配得上江探花給題的字啊。”

裴青臨:“...”

沈語遲不知道他又哪裡不對了,等一個時辰過後,大家都畫完,裴青臨也不做點評,直接叫了下課。

沈語遲磨蹭了會兒,見他隻顧低頭作畫,她隻好走過去:“先生?”

裴青臨側著頭,白潔如玉的手執著狼毫細筆,鬢發被秋風吹起幾縷拂在頰上,他也不曾受影響,神態細致專注。雖他是在作畫,但這般美態倒也可入畫了。

他過了會兒才放下筆,用乾淨絹子擦著手指:“怎麼?”

沈語遲本來是想讓他給自己的畫打分的,目光卻被他的畫作吸引過去。他畫上的是個翠衣少女,站在樹下向遠處張望,可惜他畫的是少女背影,五官就看不到了,隻能看到少女梳著垂掛髻,依稀是個及笄之年的少女。

她好奇:“這姑娘誰啊?”

裴青臨不答。

沈語遲好奇起來:“你的姐妹?親人?朋友?”見他一概搖頭,她猜的一頭毛線,調侃:“總不會是你愛慕的人吧?”

裴青臨這回不搖頭了,隻看著那副畫,一笑不語。

沈語遲給整懵了,順著他的目光瞧過去,見畫上還題著兩行小字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這話曾被曹孟德用在短歌行裡,表達自己求賢若渴的心態,不過現在倒是多被青年男女當成情詩使用。

裴青臨知道委婉的暗示她未必明白,所以直接明示了。

沈語遲懵了片刻,從脊背到後脖子的汗毛全炸了,裴青臨喜歡女人?!她她她...是百合?磨鏡?!古代女孩喜歡女孩該怎麼稱呼來著?!

沈語遲嘴唇都哆嗦起來:“...你你你你不會...”

裴青臨唇畔含笑,卻沒給她反應的機會:“下課了,你回去吧。”

沈語遲表情空白,同手同腳地出了課室。

她回去之後用了三天才把自己震飛的三魂六魄找回來,她理出兩點,首先,裴青臨還沒有承認自己喜歡女人,她這邊就瞎琢磨可不太好,萬一誤會了那可就尷尬了。

第二,裴青臨就算真的喜歡女人,她也不能因此和他絕交吧。她平時多注意點就是了,兩人的交情應該不會變,她也用不著胡思亂想。就好像她喜歡男人,也不見得滿大街哪個男人都喜歡吧,沒準人家已經有了意中人呢。

不能因為人家的取向問題就區彆對待,本來古代性取向不同就夠艱難的了,她也不能給人家火上澆油。

沈語遲又花了兩天給自己做心理建設,重新塑造了自己的三觀,終於走到裴青臨麵前,深沉地灌起了濃雞湯:“先生,作為朋友,不管你喜歡什麼人我都支持你,喜歡就大膽點,上吧。”

裴青臨卻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悠然挑眉:“大娘子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沈語遲又爪巴了,他他他...到底是不是磨鏡?難道自己弄錯了?

“不過...”裴青臨托腮一笑:“大娘子可彆忘了今日所言。”

......

女孩們的課程並不似郎君們那樣吃緊,沈語遲還陷入裴青臨疑似是個磨鏡的魔幻世界中,不料家裡的姑娘們都收到太守府發來的賞菊帖,說是太守府新得了兩盆顏色極罕見的綠菊,請大家去賞菊。

沈語遲想到太守家那個秦授,本來不想去的,奈何家裡姑娘們都去,她要是不去少不了吃沈正德一頓掛落,便勉勉強強地上了轎子。

她到的時候,女客席已經做了好些女眷,她跟太守家的人一向不熟,就撿了最末的位置坐下,不料太守夫人卻一眼瞧見她,柔聲招呼:“是沈國公家的大娘子?怎麼坐到後麵去了,我在近前給你安排好了座次,快來吧。”

沈語遲

跟這位太守夫人攏共沒說過五句話,瞧她這般親熱,心不在焉地應了聲,慢騰騰地走了過去。

太守夫人一把握住沈語遲的手,滿麵歉疚:“好孩子,上回四郎招惹了你,我代他給你賠不是了,若你心裡還是有氣,就讓他進來,親口給你賠禮,你意下如何?”

一席話說的大家都看了過來。

沈語遲不是那等能跟人勾心鬥角的心腸,不過她有一點好,見事分明。一般人有誠意的道歉,那都是選私下沒人的

時候,方才好誠心說。這太守夫人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大喇喇地道的是哪門子的歉呐?你是道歉呐還是威逼呐?

太守夫人見她蹙眉不語,微微一笑,命人叫了秦授上來。她厲聲喝斥兒子:“你個糊塗東西,前些日子為何要去開罪沈大娘子?!還不快向她道歉?”

眾人都看向沈語遲,按照一般情況,她這時候為了顯示自己的大度,應該立刻攔住太守夫人,然後表示自己不介意,再寬慰太守夫人幾句雲雲,不過她顯然沒打算按照常規流程來,她靠在椅背上,大大方方等著秦授賠禮。

太守夫人見她這般,眼底閃過一絲不快。秦授顯然是被教導過的,半點沒有那日的囂張,拱了拱手,態度謙卑:“那日是下人弄差了,我才和沈娘子起了些誤會,還請沈娘子饒了我這一回吧。”

這話把那日的事兒輕輕一筆帶過,他態度又這樣低聲下氣的,要是沈語遲再不鬆口原諒他,倒顯得她小肚雞腸似的。眾人不知事情原委,隻聽秦四郎說是些小誤會,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逡巡,最終定在沈語遲身上。

沈語遲越發不快,合著你道歉了我就得原諒你?搞哪門子道德綁架呢。她哼了聲:“我不知道你說的誤會是哪個,是你打了長嫂族人,還是你把我當成秦樓花娘,嘴裡不乾不淨不三不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