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1 / 2)

裴青臨的心情很錯雜,可以說,他爹死的時候他的心情都沒這麼…一言難儘。

沈語遲自覺想了個頂好的法子,不住催他:“先生你還猶豫啥?你不想跟我當好姐妹嗎?咱倆的關係不好嗎?”

裴青臨差點給她氣笑,默了片刻,竟繞到她身前,跟她麵對麵半跪下來——對沒錯,就是夫妻對拜的那個姿勢。

他單手撐膝,慢慢挑了下眉:“我從未和人義結金蘭過,大娘子教我,該怎麼行禮?”他傾身,雙眸直視著她,跟她麵對著折下腰去:”可是這樣?”

沈語遲見他肯跪,本來還美滋滋的,結果一看這姿勢不對啊。她一骨碌滾到一邊去了:“不對,不是這麼個跪法。”她換了個姿勢:“你跟我學。”

裴青臨沒哄著她,頗為遺憾地起了身,理了理繡著重明鳥的裙擺:“那真是可惜了,我曾發過誓,此生除了成親,再不會行此大禮,哪怕對天地亦是如此。”

沈語遲一臉沮喪,還要進一步遊說,他卻不想迫她太緊,換了個話頭:“姐妹不姐妹的,原也不在拜不拜天地,大娘子真想和我做姐妹?”

沈語遲點了點頭,心說姐妹不姐妹的倒不打緊,你彆再饞我的身子就行…

裴青臨點了點下巴,緊著問:“若跟我做姐妹,我說什麼,你可會聽?我讓你做什麼,你可會照辦?”

沈語遲猶豫了下,想到他陰狠無常的性格:“不傷人不害人我就聽。”

裴青臨唇角勾起,眸光流轉,似乎在想什麼有趣的事:“我怎麼舍得讓大娘子傷人害人呢?”他伸手扶她起來:“可彆跪著了,我可沒有壓歲錢給你。”

沈語遲有點遺憾地站起來,不過看裴青臨再沒說喜歡不喜歡的了,她到底是鬆了口氣。

裴青臨往向窗外,低聲自語:“讓你做點什麼好玩的呢…”

……

沈語遲這邊一塊大石落地,沈南念卻陷入了難題。

顧星幃對提議他不是不動心,若是辦成,確實是很好的機會。但說白了,以他如今的才乾,往上升是遲早的事兒,也不必冒險做這等事,畢竟這是朝廷和白龍王一大一小兩個巨頭的博弈,若是出了岔子,就算顧星幃保他,他也極有可能成為炮灰被推出去頂缸,還牽連家中妻小幼妹。自打有了阿秋,他行事也多思多慮了起來。

在他糾結的當口,這事不知怎麼讓沈正德知道了。

沈正德當然不知曉其中詳細,隻知道是個難得的機會,跑去勸了沈南念幾次,都被他打太極打回來了。他請來裴青臨抱怨:“老大一向果決,怎麼這事上倒猶豫起來?這機會可是顧星幃給的,想也知道何等難得,你說他還猶豫什麼?先生能不能想個法子把他勸通了?”

裴青臨眸光微閃:“公爺可知道,顧郎君給的是什麼機會?”

沈正德愣了下,搖頭:“具體的倒也不知,隻是聽說要讓去沿海一帶練兵。”

裴青臨眯了眯眼,大地猜到顧星幃想讓沈南念做什麼了,他八成是想沈南念配合刺殺質子,倒是舍得下本錢。

原本沈南念想做什麼與他無關,他對沈家也多是利用,不過……他思量了片刻,緩緩道:“若真是好機會,為何顧郎君不親自去做?”

沈正德一怔,裴青臨便繼續:“顧郎君這些日子行事遮遮掩掩,他似乎有什麼秘事在身,上回拉著大郎君去辦事,結果兩人都受了傷,兩人都是實權在握的朝廷命官,卻還是受了襲擊,還有上回府中刺客一事…可見此事險惡,還請公爺三思。”

他說話實在厲害,句句都直擊要害。沈正德麵露猶豫,他就一個長子,家裡還指望長子撐起來呢,相比之下還是長子性命重要。他沉吟片刻:“先生所言極是。”

他沉吟:“我回頭去勸勸老大吧,實在不行,這差事便不接了。”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外麵一陣敲門聲,沈正德一應,沈語遲便推門走了進來。

她方才在外麵的時候,就聽見沈正德和裴青臨在說她哥,這算不得秘事,兩人也沒有過分遮掩,她就偷偷聽了幾耳朵,好像是關於她哥要做什麼決定,裴青臨出言勸阻了。

她神情複雜地看了裴青臨幾眼,嘴上隨意編了個理由:“父親,年底咱家祭祖的事兒怎麼安排?嫂嫂拿不定主意,托我來問問您,前幾天她在家的時候就提過,我不留神給忘了。”

沈正德隨口道:“往年一樣吧,不過今年有了阿秋,族譜上格外要添一筆的。”

沈語遲嗯了聲,她走之前又看了裴青臨一眼,兩人對視,她低下頭走了。

……

因沈南念和白氏最近不在家裡,她回去之後就給她哥寫了封信,她猶豫片刻,倒是沒說裴青臨出手乾涉的事兒,隻是提醒他,最近無論做什麼決定都務必三思,仔細斟酌再斟酌。

她雖然不知道究竟有什麼事,但裴青臨一旦出手乾預,她就覺著有點不對頭。經秦四被活活坑死,她和江家的親事被活活坑沒這兩件事,她不得不對裴青臨提幾分小心。

她現在對裴青臨的感覺很複雜,既仰慕他的風采和才智,又心疼他輕描淡寫提過的少時經曆,同時還提防他的狠辣無情,再加上告白那事,她真佩服自己到現在沒精分。

她把信交給周媼:“周娘,幫我把信交給我哥吧。”

周媼現在是她身邊第一得用之人,也是她的心腹,這事她倒沒瞞著周媼。

周媼麵色複雜,低聲道:“大娘子,就…這般信不過裴先生?我瞧他對您是極好的。”

沈語遲難得流露出錯雜糾結的表情:“因為對我好,所以殺了秦四,視律法為無物,因為對我好,所以出手乾預我和江家的婚事,視他人如螻蟻。我何嘗不知道他對我極好,但…哎,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我大抵是又些怕他的吧。”

她低下頭,有點打蔫:“這次事關我哥,我不知他又想做什麼,他心機遠勝於我,我不敢信他…”

她如果擁有和裴青臨同樣的謀略和才智,或許就不會如此忌憚他了,正常人麵對這樣一個陰狠無情,視律法為無物,又強大過自己無數倍的天才,都會感到恐懼吧?她在心裡這般安慰自己。

周媼摩挲了一下信紙,輕聲勸:“可是……顧郎君行事藏頭露尾,也未必可信。”

沈語詞悶頭敲了敲膝蓋:“所以我讓我哥自己判斷。”她猶豫了下,低聲道:“至少顧小郎和我哥是朋友,此事若有什麼風險,他應該會明明白白告訴我哥的吧…”

周媼歎一聲:“奴明白了。”

……

“她真是這麼說的?”

裴青臨撐著下巴,唇角漫不經心地挑了下,可周媼能看出來,他心情並不好。

周媼心裡也不好受,勸道:“我看大娘子也就是隨口一說,她心裡惦記著您呢,就您生病那陣,她擔心的不得了,時不時就要問您的病情。”

裴青臨仿佛沒聽見一般,緩緩重複:“她怕我?不敢信我?”

他每個字都說的極慢,可每說完一個字,心頭的窒悶就加重一分,沉沉的在心間揮之不去,也是從未有過的感覺了。

周媼苦笑:“奴以為您喜歡彆人對您的臣服懼怕呢。”她沒想到裴青臨會這般不快,因為事關裴青臨解毒,她才過來回報一聲,早知道她就斟酌著說了。

裴青臨垂眸:“她不是彆人。”

他捏了捏眉心,表情有淡淡困惑:“周媼。”

周媼忙應了聲,他似乎想說什麼,很快神色又沉寂下來:“罷了,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