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章(1 / 2)

景仁帝一肚子話給他硬生生頂了回去,原本昂揚的興致也攔腰斬了,沒好氣地道:“有這麼多大事朕還沒來得及問你呢,你一來就跟朕說這個?”

自打知道裴青臨是他兒子,兩人私下說話便隨意許多。

裴青臨笑一笑:“這世上有比終身大事還大的嗎?”他一拱手:“臣孤身二十餘載,如今王府裡中饋無所托付,香火無人繼承,臣自然盼著,早些娶心儀之人過門。”

這話聽著倒是讓人頗為動容,景仁帝不由歎了聲:“朕也盼著你早日成家”但他心裡對裴青臨挑的人選著實放心不下,他對沈語遲沒什麼印象,但沈正德這庸才可著實乾過不少缺德事,就衝他為色所迷氣死發妻這點,景仁帝便一萬個瞧不上沈家。

他露出一言難儘的表情:“你就非娶沈家女不可?”他想了想,提議道:“你若真喜歡她,封她做個側妃倒也罷了,正妃的人選還得慎重,那可是你要托付終身的人,絕不能馬虎。”

裴青臨笑意稍斂:“我無意於其他女子,獨想和她年年歲歲。”

景仁帝心下不樂,便使出拖延之計來:“你總得讓朕見見這位沈姑娘,過幾日朕會在宮裡為你接風,到時候就讓沈國公一家來參宴吧,到時也讓朕瞧瞧是什麼樣的女子,竟把你迷的神魂顛倒。”

他說到最後,沒忍住把不滿帶出來幾分,又深吸了口氣,岔開話頭:“你為何把和柔公主一並帶回來了?”

裴青臨可不願背這個鍋:“太子寬仁,北蠻王新喪,北蠻又沒有守寡的習俗,太子憐惜和柔公主遠在異鄉淒苦無依,便帶了公主回來。”

景仁帝不可能不知道嫡子那點小心思,他冷哼了聲:“太子有心了。”他淡淡道:“和柔遠嫁北蠻有功,朕已經修好了公主府供她居住,以後是嫁人還是獨個安享富貴,皆由她自己做主,他日和柔若要再嫁,一應規製皆按長公主的分例來操辦。”

景仁帝對趙梵算得上寬厚了,一個罪臣之女,當初若是不出使北蠻,便要淪為教坊娼妓,如今她不但能平安回到鄴朝,還有了長公主的尊位,這境遇著實不算差樂。

裴青臨應了聲,景仁帝又問了些山東戰事,他也一一作答了。

問完正事之後,景仁帝突然沉默下來,許久之後才道:“太子可還好?”前麵的問題都是為君之本,這句話卻是一片慈父心腸。

裴青臨略有訝異地挑了下眉,還是答道:“北蠻雖然軟禁了太子,卻沒敢對太子有什麼!麼冒犯之舉,一應吃穿用度也都是上等,臣也讓太醫每隔三日給他請一次平安脈,太子的身子倒還康健,就是心緒有些不暢。”

他沉吟道:“皇上若是惦念太子,何不召他相見?”

景仁帝擺了擺手:“罷了。”他又轉了話頭:“你回去好好歇著吧,過幾日的接風宴也能精神些。”

裴青臨並不多問,欠了欠身便告退了。

景仁帝想到太子,心緒便有些複雜,既厭惡他這般愚蠢,險丟了他山東一省,又有些心疼他在外吃苦受罪,所以說可憐天下父母心。

他思緒亂了片刻,又想到裴青臨,心裡就暢快多了,十分自豪地寫著褒獎裴青臨的聖旨,又催促宮人儘快準備好接風宴。

還沒等接風宴布置好,太子就有些按捺不住,主動遞話求見景仁帝。

景仁帝思量片刻,到底硬不下心腸,淡淡道:“宣太子來昭明殿吧。

太子很快被帶到,父子倆有近一年沒見,對視了片刻,彼此神色都有些複雜。

太子喉頭微哽,撩起衣擺行了個大禮:“兒臣拜見父皇。”

景仁帝歎了聲:“起來吧,地上涼。”

這些日子太子日子著實過的不怎麼樣,朝裡向來不乏見風使舵的勢利眼,眼見著太子不得皇上歡心,景仁帝又還有兩個妃嬪所出的皇子,這兩個皇子也各有親信,他們恨不能過去踩上一腳,讓太子好生體會了一把人情冷暖。

景仁帝心下也有些不快,他做老子的,怎麼處罰兒子是他的事兒,這起子外人竟也敢跟著拜高踩低!他不快之餘,難免又對太子生出幾分憐惜。

太子深垂下頭:“兒臣有罪,無顏麵見父皇。”

景仁帝聽他這般說,剛壓下去的火氣又冒了上來,重重拍著桌案:“你既知道有罪,當初為何要做下那般糊塗事!就為這個女人?!朕平時是怎麼教導你的?!”

太子受府內幕僚指點,聞言紅了眼眶:“兒臣豈會為區區一個女子如此行事?北蠻一向是父皇心腹大患,兒臣看出北蠻有內亂的苗頭,便想著推波助瀾,好讓北蠻徹底元氣大傷,兒臣本已計劃周密,誰料身邊竟出了細作,兒臣這才身陷囹圄的。”

景仁帝仍是怒火難平:“你堂堂太子,連身邊人都管教不好,還敢做這般要命的事兒?!這回若不是襄王,不光你性命難保,就連山東一省都得陷落,你還有何顏麵辯解?!”

太子聽到襄王二字,神色突然一滯,卻!卻半句不辯解,隻紅著眼眶賣慘:“兒子不欲自辯,隻求父皇開恩將兒子遷出東宮,隨便在哪個皇莊了此殘生吧。哪怕是下半生殘羹冷炙,也好過受人白眼受人踐踏。”

景仁帝也知道他最近沒少遭人詬病,聞言皺了皺眉:“那些人所言不無道理,做的過了的,朕自會處置,你休要說這等混賬話。”

太子遭了不少罪,他晾著太子也夠久的了,他思量片刻,緩緩道:“顧愛卿德厚流光,才乾出眾,學問亦是上佳,朕會封他為太子太傅,令他教導於你,你這些日子先沉下心來,跟他學習國策吧。”

這裡的顧愛卿指的是戶部尚書顧時雨,也就是顧星帷他爹,不光是從二品高官,自身還有個國公爵位,出身一流豪門顧家,在京中學生故舊遍地,幾個兒子亦是能乾,乃是帝都數得著的實權人物。景仁帝這個當爹的,對兒子實在是夠儘心了。

太子沒出事之前,本來是在吏部曆練的,景仁帝又道:“你原是在吏部當差,如今讓你想再回吏部掌權是不能夠了,若你真想為朕分憂,就先去吏部觀察學習吧,那兒你到底熟悉。”他肅了神色:“隻是你得記住,你隻準學習,不準伸手攬權,聽明白了嗎?”

太子心下有些不快,他今日來本是想討要回在吏部的權柄的,畢竟襄王現下聲望遠勝於他,又進了戶部當差他作為太子,心下如何能痛快?

他心中不滿,卻不敢明說,低聲應了。

景仁帝早就活成了人精,一眼瞧出太子心中所想,可太子也不想想,就憑他現在的名聲,直接進入吏部彆人能服氣嗎?他處處為這個嫡子打算,見他還不知好歹,景仁帝心裡也不大痛快,冷冷道:“好了,你下去吧。”

接風宴當天,沈家一家都入了宮,平常他們一家在宮裡都是小透明,這回赴宴一家子的座次都提了不少,居然能直接麵見聖顏,沈正德激動地直打擺子,以為自己終於要受到重用了。

沈語遲倒是猜到些原因,心裡隱隱高興,又不敢胡亂揣測,規規矩矩地跟著侍女入了女客席。

景仁帝一落座,目光就落在沈語遲身上,不由在心裡暗暗評價了一番,相貌倒!倒是不差,一雙眼睛透著乾淨,眉間還帶了幾分嬌憨,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但除此之外,就再瞧不出彆的了。

他思忖了會兒,給身邊的內侍使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