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杜驕陽沒有想到小女孩會這麼的敏感,看著那緊張又認真的小臉，不忍說重話也不願欺騙她。
也難怪作為母親不願意離開,這麼聰慧的孩子實在惹人心疼,他這個旁人都為之動容。
“你為什麼會這麼說？”
辛田恬臉色黯然，雖然沒有得到準確的答案,心底也明白了什麼，眼底裡泛起了淚水。
“我就是知道,媽媽這些天一直在跟我說奇奇怪怪的話,你又那麼奇怪的突然出現,我就知道她不想要我……”
杜驕陽打斷了她的話：“田恬,你這麼說，你媽媽會傷心的。你是聰明的孩子，應該知道你媽媽是多麼的愛你，最不願意離開你的就是她。”
辛田恬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哀求著：“陽陽哥哥,你能不能讓媽媽不要走？”
杜驕陽沉默，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
“田恬，抱歉。”
除了這句話,杜驕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生離死彆這樣大的話題,他不知道該怎麼跟小孩子解釋。
辛田恬失望極了：“大家都說媽媽已經去了另外一個世界，可我明明能看到她,她既然能留下來,為什麼不能繼續陪我？”
“因為你的媽媽太愛你了,所以強行留下來,現在她已經快要撐不下去了。”
辛田恬猛的抬頭，小臉透著焦急：“陽陽哥哥，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媽媽是不是快要不好了？”
“田恬你這麼聰明，應該已經能感受到什麼了吧？”
辛田恬的小臉皺巴巴成了一團：“陽陽哥哥，真的沒有辦法讓媽媽留下來嗎？我永遠看不見也沒有關係。”
“如果你媽媽的願望，就是希望你能看見呢？”
“可，可是……”
“田恬，你能不能看見，跟你媽媽是不是會離開並沒有關係。”杜驕陽輕聲安撫著。
“你媽媽隻是希望在她不得不離開之前，能看到你能看到這個世界，看到美麗的花朵、漂亮的裙子。”
辛田恬一臉迷茫：“陽陽哥哥，你說的是真的？”
“田恬，你應該也感受到你媽媽越來越虛弱，能夠出現的時間越來越少了吧？”
“如果，如果她不離開會怎麼樣？”辛田恬握緊著小拳頭，一臉的緊張。
杜驕陽想了想，問：“田恬，你知道美人魚的故事嗎？”
“知道，蝴蝶姐姐跟我說過！”
“你的媽媽就像魚一樣，不能離開自己的‘大海’。她現在離開了，每天都非常的痛苦。而且如果離開時間太久，就會像美人魚一樣，變成泡沫徹底消失了。”
辛田恬驚愣，隨即大哭起來：“陽陽哥哥，我不要媽媽變成泡沫！”
“彆哭彆哭，你媽媽不會變成泡沫的，隻是她要回到她自己的大海裡。”
辛田恬一直在哭，將周圍的人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虎視眈眈的看著杜驕陽。
胡潔玉再也按耐不住朝著這邊走來，而這個時候辛田恬突然停止了哭泣，抹掉眼淚小臉緊繃，一副下定決心的樣子。
“那我能跟著媽媽一起去‘大海’嗎？”
“不能，你會被淹死的。況且，你要離開你的爸爸嗎？”
辛田恬又陷入了糾結之中，就像每個父母離婚的孩子一樣，痛苦的選擇著。
“我爸爸有蝴蝶姐姐了，我媽媽孤零零的一個，我想要去陪她。”
胡潔玉剛走過來，就聽到了這樣的話，整個人尷尬的站在原地。
杜驕陽朝著她搖了搖頭，胡潔玉緊張的站在原地，沒有繼續往前走，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麵對辛田恬。
“你媽媽去的地方你現在還不能去，她希望你能在這個世界裡好好生活，以後到了時間她會來找你的。那個時候你可以跟她好好說一說，你在這裡的故事，田恬喜歡聽故事嗎？”
辛田恬點點頭：“喜歡，特彆喜歡。”
“你的媽媽也很喜歡聽你的故事，她想知道你眼睛裡的這個世界是什麼樣子的，想知道你長大以後會經曆什麼樣的事。”
辛田恬小臉認真的保證：“我一定不會讓媽媽失望的，我要給她講好多好多故事！”
杜驕陽心底舒了一口氣，他的勸說似乎有了那麼一點作用，他可是絞儘腦汁才想出了那些話。
還好辛田恬是個懂事聰明的孩子，否則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溝通。
“陽陽哥哥，謝謝你。”
杜驕陽笑著摸了摸她的頭：“不用客氣，我也隻是受了你媽媽的委托。她很愛你，如果可以她很想親眼看著你長大。”
“我知道。”辛田恬難過的抿了抿唇：“陽陽哥哥，其實你說的這些我早就知道了。”
杜驕陽怔了怔。
“我隻是舍不得媽媽，我希望她能多陪陪我，我是不是個特彆自私的壞小孩？媽媽一定會很失望吧？我其實沒有她以為的那麼乖巧。”
辛田恬小臉緊張，像個犯錯的小孩。
杜驕陽深深歎了一口氣，摸了摸她的頭發，望向藏在樹蔭下早就泣不成聲的女鬼。
胡潔玉這時候走了過來，杜驕陽正想著該怎麼解釋剛才一幕，這個女人剛才站得很近，應該聽到了什麼。
胡潔玉就對他深深鞠了一躬：“先生，您是不是能看到田恬的媽媽？”
“呃……你想要說什麼？”
杜驕陽沒想到胡潔玉竟然也知道女鬼的存在，表現得還那麼淡定。
胡潔玉笑了笑：“我照顧田恬之前，就知道了很多關於發生在田恬身上的事。在我們鄉下，這種事從小就聽過。”
胡潔玉幾乎全天都跟辛田恬在一起，辛田恬的異樣她是最清楚不過。
再加上之前的那些傳聞，什麼辛田恬小時候的保姆，自己跟公安機關投案自首虐待幼兒等古怪事，讓她心裡門兒清，隻是什麼都沒說罷了。
甚至於，還會可以留下空間，讓辛田恬跟自己的媽媽在一起。
“你是有什麼事嗎？”
“她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田恬很想她。”
杜驕陽望向那女鬼的方向，胡潔玉和辛田恬都有所察覺，辛田恬也忘了過去，興奮的跑了過去：“媽媽！”
胡潔玉的表情有些複雜，有欣慰也有悵然。
“田恬很喜歡你，隻不過媽媽在孩子的心裡無可替代。”杜驕陽安慰。
“我明白的，我並沒有想過替代誰。”胡潔玉不在意的笑道。
“我聽田恬說，她已經好久沒有觸摸到媽媽了，您能不能幫她實現這個願望？”
杜驕陽望向她，胡潔玉又道：
“我知道她的媽媽可以附身在被人身上，不過好像隻是在危機的時刻，您能不能讓她附身在我身上？”
杜驕陽驚，沒有想到胡潔玉能夠做到這個地步。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胡潔玉點點頭：“我知道她沒辦法堅持很久，不會奪走我的生命。我雖然心疼田恬，但是也沒有善良到這個地步。”
“但是對你的身體也是有損害的。”杜驕陽不忘提醒。
“沒關係，就那麼一會，沒有關係的。其實我祖上就有可以讓鬼魂附身的本事，隻是到我這裡就失傳了。”
胡潔玉望向辛田恬的方向，她雖然看不到那女鬼，但是從辛田恬的動作表情上看，很清楚的知道那個女鬼的動作表情甚至在說些什麼。
辛田恬很開心，是其他時候不會有的開心。
“田恬在失去鬼眼之前，最大的願望就是想要被媽媽最後擁抱一次。我也從小就失去了媽媽，我太知道那種渴望了。我不能實現自己的願望，就讓田恬替我實現吧。”
杜驕陽這下徹底明白，女鬼為何能夠真正的放心，沒有非要堅持到徹底魂飛魄散才離去。
這一家人雖然常常籠罩在不幸的陰霾之中，卻也從未失去過光明。
“主人，您回來啦！”
老周聽到動靜，連忙高聲打招呼，手裡劈裡啪啦的動作也沒斷，時不時還朝著麥克風大吼，特彆的忙碌。
“咦？她怎麼又附身了？”老周看到了杜驕陽身後的女鬼，好奇問道。
女鬼變得更加虛弱了，好像分分鐘就會魂飛魄散。
附身還是太過消耗，讓她難以承受，不過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能夠感受到女兒的溫度，能親手抱一抱她的孩子，不管結果是什麼樣子，她都願意去承受。
杜驕陽卻不會讓她這麼消散，雖然這是對方的選擇，可她並不為惡，不應該落得魂飛魄散的下場。
杜驕陽跟老周解釋了一番，又問：“你有什麼辦法為她固魂嗎？”
“這倒也不難，您隻需要同意罩著她，讓她就像外頭那十幾隻鬼一樣可以依附您和您的神廟就行。”
老周放邊手邊的遊戲，說著又警告的看了那女鬼一眼。
“不過再想和從前一樣在外頭晃蕩卻不行了，以後隻能留在廟裡，活動範圍不超過這座山，一踏出去就完蛋。”
杜驕陽望向那女鬼：“你聽明白了嗎？是否願意答應？”
女鬼激動不已：“當然，我當然願意！”
“以後可就不能像以前一樣，一直守在你女兒的身邊。”
女鬼心有不舍卻又釋然：“哪有雛鳥一直跟在媽媽身邊的，孩子長大了總有一天會離開。
雖然田恬還太小，可我相信她身邊有這麼多的好人，她會平安長大的。”
“你真的放下了？”
“如果有可能，我絕對不會讓彆人替代我是田恬媽媽的位置，不管那個人有多好，這大概是做媽媽的自私和霸道。”
女鬼表情裡透著苦澀：“可是，誰讓我倒黴沒等她長大就死了呢。”
未等杜驕陽說些什麼，她深吸一口氣，很快又笑了起來：
“我現在已經很滿足了，我已經比很多人幸運了。”
辛田恬的心結解開，乖乖的做了手術。
手術那天杜驕陽也去了，手術做得非常成功，隻能養一段時間就可以拆開紗布，能看到這個美麗的世界。
這是這整件事裡，最令人感到高興的事了。
“咦？”
杜驕陽正在一處爛尾樓收拾一隻作亂嚇人的厲鬼時，整個人突然‘叮’的一下。
仿佛什麼程序被開啟了似的，具體什麼感覺杜驕陽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隻是感受到有什麼事發生了。
“怎麼回事？”杜驕陽一臉莫名。
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響了。
一看來電，杜驕陽的表情不由柔和了不少。
“田恬，怎麼了？又有什麼好玩的事跟陽陽哥哥分享嗎？”
“陽陽哥哥！我看見了，我看見了！”
杜驕陽驚喜：“真是太好了，田恬明天我就去看你。等你徹底好了，陽陽哥哥帶你去遊樂場好不好？”
“嗯！陽陽哥哥，說好了哦，你可不能騙我。”
“陽陽哥哥什麼時候騙過你，我說到做到！”杜驕陽保證道。
辛田恬抿了抿唇，猶豫了好一會開口：
“陽陽哥哥，你能幫我告訴媽媽，我有乖乖聽話，我現在可以看見了，我還看到了她的相片，跟我看到她的時候一模一樣！”
杜驕陽笑：“田恬，你可以自己告訴她啊。她雖然不能陪在你身邊，可你跟她說的她，她都能聽見的。”
“真的嗎？”
“陽陽哥哥什麼時候騙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