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大金鏈子小手表(1 / 2)

大窗外繁華的都市夜景被厚重的簾幕遮擋,房間內一片漆黑。

“嘶嘶——”

細微的聲響突然出現,又戛然而止。過了片刻,黑暗中獨有一片熒熒的綠光,鬼火一般貼著地麵挪動,離開柔軟的地毯,再離開堆積如山的淩亂衣物,從高聳的桌腿下方通過,最後輕巧的攀上辦公椅,緩緩出現在了光潔如鏡的桌麵上。

哢噠。

按鍵被觸碰發出新的輕響,鬼火緊張的搖曳了一下,但很快,隨著機器美妙的運轉聲在房間內響起,鬼火凝滯不動了。

終於,藍瑩瑩的光芒鋪灑開來,在桌麵上形成鏡子一般的光幕,四周定製家具紛紛顯露出高矮不一的模糊輪廓,黑暗縮進了更遠的角落裡。

“嘶……”

光幕前,一個無聲搖擺的腦袋顯得激動不已,鮮紅蛇信吐出半截,即便發出的簡直是氣音,很快也做賊心虛的停了下來。

耳邊聽著大床上那人熟睡中的規律呼吸聲,它細長的尾部搖搖擺擺,很快,仿佛停止了思索,那尾巴閃電般迅捷、但輕巧的宛如羽毛,落在了身後的按鍵森林上。

哢噠,噠噠,噠噠噠……

終於,它停下了動作,冷血動物特有的雙眸死死盯著眼前發光的屏幕,細長的頸部隨著視線的變化而上下左右的移動起來,眼前電腦屏幕上赫然顯示——

【獨家】十九日晚party生圖,大人高清側臉,終於拍到嗷嗷嗷!!!

蛇身頓時難耐的顫抖起來,尾巴在鍵盤上連敲兩下,頁麵快速下翻,果然看到了帖子下方眾多愚蠢的回複——

【啊啊啊大人殺我!!!】

【本月第七次露麵,此生無憾!!】

【實不相瞞,身邊的朋友最近都進入了口口的季節,可能獄長大人也一樣,想要口口了,過來人表示,口口季節孤身一隻真的好難受好痛苦,大人,我理解你,不然你看我……】

【樓上危險發言。】

【請問三哥說的是什麼,總覺得臟兮兮的呢。】

【【此回複已被管理員刪除並封號】】

【狗主播出來麵聖!】

【彆打擾主播,主播恐怕正在舔屏。】

【嗬嗬愚蠢的凡人們,又在這裡嚼舌根,你們根本不知道典獄長的可怕。

回複No1:對不起吃了熊心豹子膽求抓我。

回複No2:排隊

回複No3:排一個

回複No4:做夢都想被抓,明天去海京

回複No5:不知道監獄長有沒有業績需要,有的話Yes,Ido

……】

二青看著自己剛剛發出去的正經評論卻遭到如此對待,頓時激動的搖頭擺尾,沉思片刻噠噠噠一通亂按,蛇尾在鍵盤上都化作了虛影,好言相勸:

【回複432:嗬!什麼阿貓阿狗都想進獄裡!做夢,獄長大人一個眼神都不會賞給你們!你們這群螻蟻,還妄想攀上大樹!

回複433:啊,什麼大樹,快住腦!

回複434:大人高抬貴手!彆,彆,不要——

管理員:禁言】

二青瞪著被封的回複樓看了數秒,搖搖頭心想,哼,愚蠢的管理員,竟然如此清水,把論壇的風氣都破壞了,肯定不是我妖族同類。

停頓片刻,又“嘶嘶”兩聲,再次瘋狂瀏覽起網頁來。

直到身後突然傳來一聲:“乾什麼呢?”

二青差點尖叫一聲,觸電般彈起,再落下時已經三魂丟了兩魂,哆哆嗦嗦回頭:“看,看……”

大床上那人卻翻了個身,含糊說道:“深更半夜刷論壇……明天就給你把網斷了。”

二青連連稱是,聲音越來越低,直到床上的獄長本人呼吸再次變得均勻。

一切恢複了之前的平靜,隻有二青的內心宛如滾水一般沸騰,終於,它眼中冒出烈士般的火光,尾巴小心翼翼帶著鼠標挪移,暗道,這些人類真是大言不慚,都說了你們根本不知道獄長大人的可怕!唉,再看,再看一盞茶就關!

……

二十日,9:00AM。

孫建航翻開會議資料,耳邊嘩啦啦聲響不斷,滿滿當當的會議室裡所有人動作一致,麵上卻都透著一股輕鬆。

今天的會議資料真是薄,孫建航也忍不住神遊天外,今天開完會,一切總算該恢複正常了。

丁宇的報告向來是條理清晰,邏輯縝密,堪稱會議小能手,眾人默默聽著。

“……門內出來的幾名風致城管理妖口供一致,都承認風致城不是近日突然出現,而是已經存在有幾年時間,隻是門一直是隱藏的,無法被人發覺,這種技術顯然超過了我們目前的水準……”

提到風致城裡帶出來的犯人,孫建航摸了摸鼻梁。

局裡的高層都清楚的很,當時風致城裡的所有犯人,幾乎都被趙奇秋一個人抓進了那座至今神秘無比的大獄裡,而局裡隻拿住了一些小魚小蝦,即便如此,大家還是一致決定,遺忘掉還有其他犯人這回事,畢竟比起關押那些實力可怕的妖類,諸如海公子之流,所有人還是更願意相信屢次和局裡打交道的趙奇秋。

如果換成以前,“伍百年”即便功績累累,可能依舊會遭到質疑,但“趙奇秋”卻不會,他的背景清清楚楚。更何況那一座城的犯人,現實是根本沒有能力關押,就連總局都在考慮,把以往一些問題犯人,或關押難度過大、成本過高的,都通過交涉轉移到趙奇秋那去。

一個小時後,關於那扇大門的最後一場會議也終於結束了,所有人都隱隱鬆了口氣,孫建航拿著手機思索,雖然上頭讓我正式一些,但是正式之前,是不是先發個短信預熱一下?

反正那小子最近好像挺閒的。

孫建航摸著下巴上的胡茬,一手把玩手機,其他人打著招呼陸陸續續離開會議室的當口,一個人影帶著風在旁邊坐下了。

“孫大哥。”

孫建航看都沒看,隨口道:“無事獻勤非奸即盜。”

“孫局。”

“說。”

對方就嗬嗬嗬乾笑兩聲,說道:“孫大哥,小寶真是不懂事啊,天天都要找媽媽,那個我就問問你,付筱鈴適應好了沒有啊,什麼時候回家看兒子?”

孫建航嘶的一聲,靠向椅背,終於看了說話的人一眼。

身邊大咧咧坐著的正是崔司文,真正的鬼門關回來一趟之後,這滿頭白發也堪稱局裡一道風景線,回頭率夠高的。另外小崔辦事情很利索,就是有個毛病,喜歡給彆人找事情做。也不想想,雖然他自己不怕死,但彆人這個累死了,可就回不來了。

當下難得拿出領導的腔調,瞥著他道:“我記得上次已經給你說了,付筱鈴這個事情和你沒關係了,你老老實實等著就行。”

崔司文苦大仇深哀歎一聲:“當媽的是真跟我沒關係,但兒子卻是我乾兒子。你說我一個如花似玉的單身漢,怎麼能帶好孩子,孫大哥,我每天被他哭的連一根黑頭發都沒有了,你快把人給我找回來吧。”

“……你自己的任務完成了嗎?”

“那還用說嗎?”

“報告給你們組長了嗎,規定都背會了嗎,培訓都上了嗎?”

“咳,這個……”

崔司文最頭疼這些,頓時用一種被逼良為娼的眼神凝視著孫建航:“孫局,乾脆給我多安排一些外勤工作多好,我覺得我應該是實乾派的。”

孫建航露出上電視才用的上的官方微笑:“最近風平浪靜,社會風氣一片大好,不太有實乾派的用武之地了,你還是好好帶孩子,表現的好,說不定孩子媽就回來了,讓你們一家三口團聚。”

“……”

“請問你在對著領導翻白眼嗎?”

“……領導喝水。”

孫建航端起杯子把剩下的水一口喝了,起身出門時崔司文還緊跟在後,低眉順眼的一反常態。這叫孫建航不由十分憂心,以前沒想過這個問題,但現在,警察局最最花樣百出的調進來了,萬一把局裡那些熱血單純的小同事影響了可怎麼辦?

什麼單位受得了第二個崔司文啊,光病床位都不夠呢。

為避免崔司文又出什麼幺蛾子,孫建航總算鬆了口:“鮮明樓給的傀儡不一般,付筱鈴適應的挺不錯的,你就等著吧,一周之內人就回來了……我聽說,鐘學晴那孩子,醒來後有陰陽眼了?哪天帶到局裡來測測靈根。”

“乾嘛?”崔司文十分警惕的道:“他說以後想當警察。”

“……”沉默片刻,孫建航嘴角抽了抽:“你以為鮮明樓的傀儡隨便就給了平民百姓?付筱鈴畢竟不是活人,她自己也說,以後要到後勤部上班,我們新建局員工的孩子,有陰陽眼,母親還是半個活人,長大了跑去當警察?你覺得合理嗎?”

崔司文認真思索後,得出結論:“合情合理欸。”

孫建航怒了:“怎麼局裡就要了你這麼個叛徒!上次一睜眼睛就應該給你再打死,趕緊去去去,該乾什麼乾什麼去。”

崔司文舔著張清秀的臉靦腆一笑:“好嘞。”說完吹了聲口哨小跑走了。

望著那不老實的背影,一身新建局的製服都硬生生穿出了警服的錯覺,真明晃晃是個間諜,孫建航搖搖頭,覺得自己白頭發也要多了,要有機會,真該把崔司文派出去多多跑外勤,免得在這裡礙眼。偏偏他之前對崔司文說的一點都沒騙人,最近非人類的犯罪率直線下降,社會安定的不能再安定了。

難道真是監獄長高調出行的結果?

孫建航深吸口氣,忍不住又翻出了手機,盯著屏幕心說,這小子每天山珍海味的,叫他出來吃個什麼呢?唉,反正他吃什麼都行,不然就吃個鍋貼吧,半年沒吃了。

……

皇甫家熱衷交朋友,以前開辦什麼社交聚會,起碼要找個由頭,最近是連由頭都懶得找了,請柬雪花一般隔三差五就出現在海京上流圈子的人手中,有時是商圈富豪,有時是慈善名流,有時是流量小生,大少爺大小姐,但無論請誰,就沒有不來的,儼然成了海京上流的一場社交狂歡,半個月後,連外地上流人士也加入了進來。

這些聚會形式不一,要求不一,地點不一,請的人也不一,但有兩點,有心人很快就覺察到了,一是每場都無比的奢靡,怎麼花錢怎麼來,而是請的貴賓裡,有一個人,幾乎場場都來。

尤其這一位近日風頭最勁,幾乎超過了其他所有賓客,所到之處,無數目光圍繞著他,整個人宛如立在聚光燈下,一舉一動都被人細細揣摩,久久回味。

正如此時此刻,又一嶄新的會場堪稱金碧輝煌,小提琴悠揚的樂聲中,有頭有臉的上流人士再一次因皇甫家的召喚聚集在了一起,人們低聲交談,笑語歡聲,隻是無論表麵如何維持鎮定自若,其中有些美貌的異乎尋常的客人,還是將略帶恐懼、又躍躍欲試的目光落在宴會廳的角落處。

那裡靜靜坐著一名年輕人類,此時沒有和任何人交談,目光出神似的放在眼前精致的點心上,遲遲沒有動作,那放鬆的神態,好像此時不是在名流聚集的派對上,而隻是單純麵對著酒店的餐桌一般。

如果放在平時,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會給人一種少年人懶惰於社交的意味,但隻有這位大大有名、現在幾乎無人不曉的監獄長,往那一坐,讓其他人忍不住感到忐忑不安,覺得他可能是皇甫家特意請來維持秩序的……

其實經過這半個多月,趙奇秋也有點懷疑自己在彆人眼裡成了保安,不然為什麼他都邀請的這麼明顯了,跟自己搭話的人反而越來越少。

坐的累了,趙奇秋抬起手表看看時間。

今天營業的時間也差不多了,拍照人也被發現趕出去了,趙奇秋當下站起身,準備去趟洗手間就回去。

“聽說你現在滴酒不沾?”溫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趙奇秋正在擦手,聽到聲音先是精神一震,但等他分辨清楚來人,頓時失去了興趣,連話也懶得說,就準備和對方擦肩而過。

“奇秋!”

對方的聲線陡然加深,眼前一花,熟人已經擋在了麵前。

“請問有什麼事?”趙奇秋冷靜的問,對待鮮明海,最近越來越沒有耐心,畢竟打從黑匣子暴露出自己的身份,鮮明海出現的頻率頓時大幅增加。

鮮明海抬手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光一閃即逝。

和之前不一樣,鮮明海今天似乎思索的更久一些,連那故作溫柔的笑容也淡了不少:“趙奇秋,如果我想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對我,這個答案,需要什麼條件才能交換呢?”

“我不知道你說什麼,也不知道什麼答案,”趙奇秋忍不住挑眉:“我應該怎麼對你?”

鮮明海笑容不變,就連話的內容也不變,趙奇秋甚至光看他笑不達眼底的神色,就知道他要說什麼——

“我們之前不是朋友嗎?”

趙奇秋不知道第幾次看到鮮明海這樣的神色,頓感頭疼不已,甚至內心也忍不住懷疑起來:難道鮮明海那時候真的把自己當朋友?

還是隻是單純的因為自己和鮮明樓走的近,讓他執著於搶奪鮮明樓擁有的,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友情?

誰知腦海中剛劃過友情兩個字,趙奇秋就喉嚨一緊,某個黑暗的場景又雙叒叕刷新出來,後脊猛然湧上一陣尷尬,眉頭頓時皺的死緊,趙奇秋心不在焉道:“‘之前’太久遠了,如果我那時候有什麼做的不好的,建議你也彆往心裡去。”

說完抬腳要走,小臂卻驟然一緊,趙奇秋不由有些驚訝的看著鮮明海,對方抓著他的力氣竟然不小。

“……你這是乾什麼?”

無論手下的力道有多重,鮮明海的神情卻依舊溫和友善:“趙奇秋,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容易看懂,能告訴我你剛才想到什麼了嗎?”

“……”趙奇秋心裡有點臊得慌,臉上勉強維持著淡定:“既然我這麼容易懂,不如你告訴我我剛才在想什麼?”

鮮明海無聲歎了口氣,胸口在精致禮服的包裹下深深起伏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消融一般逐漸消失了:“其實我真正想告訴你的是,趙奇秋,隻要你出現在我麵前,我就會有很多,很多,莫名的想法,這些想法都是關於你的,從很早以前……就是這樣了,你說這是為什麼?”

小臂上隨著鮮明海話題深入而傳來越發緊迫的力量,就仿佛對方不止想讓他聽著,還想強迫他感受到其中的真誠一般。

即便鮮明海的話音依舊溫文爾雅,但襯著那無機質的鏡片,趙奇秋心中莫名感到一陣寒意。

不笑的鮮明海,突然又有點像他的兄弟了。

趙奇秋不情不願的想到,好在除開五官,鮮明海這小身板,跟鮮明樓比起來,倒顯得單薄了不少……

草!

趙奇秋狠狠皺眉,感到手臂一陣劇痛,好像一股怪力要把他的手臂捏斷一般,同時鮮明海突然抬起手,平衡被打破,趙奇秋腳步向後退去,眨眼身後撞上了走廊的牆壁。

“麻煩你不要走神,趙監獄長,”鮮明海仿佛要看進趙奇秋眼裡:“我已經再認真不過了。”

“你……”你是認真的想死嗎?

當然這麼不禮貌的話趙奇秋是不能直說的,於是話到嘴邊,毫無預兆的變成一記老拳,猛然擊中了鮮明海的腹部。

趙奇秋笑了:“我那裡不提供觀光服務,你要想進去,就繼續說下去,我免費送你幾年。”

鮮明海悶哼一聲,手上的力量頓時一鬆,眼看趙奇秋毫不客氣的甩開他的鉗製,緩了片刻,卻垂下目光低聲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