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是個接盤俠04(1 / 2)

1990年的暑假, 很快到來。

葉梨作為高中老師, 參與了7月份的三天高考的監考, 瞧見少年少女們一臉苦逼兮兮答題的模樣之後, 頓時神清氣爽,唇角含笑的準備去瓊花村看沈如珍。

說起來沈如珍已經懷孕5個月了, 悄悄去醫院檢查過,胎兒和母親狀態都很好。

劇情裡麵, 沈如珍因為身體緣故, 沒法子打掉這個孩子, 既擔憂自己的未來,又害怕生下這個孩子後, 這個孩子會拖累家人的生活, 偶爾還會聽到村子裡的三姑六婆小孩子, 對著她指指點點,沈如珍的身體狀況和心裡狀況自然堪憂。但是現在沈如珍卻是在一麵被母親或嫂子悉心照顧著養胎, 一麵在讀書, 準備考研。她的未來,孩子的未來, 都是可以看到的光明燦爛, 而家裡的情況, 爸媽也說了, 已經準備加蓋房子,隻是借了葉老師給她的錢,她哥哥嫂嫂也不好意思, 就想著兩個嫂子以後去給葉老師幫忙帶孩子,親舅媽照顧外甥,絕對不會虧待孩子。沈如珍就覺得這些錢她不需要哥哥嫂嫂還了——她要迫不得已生下肚子裡的孩子,焉知肚子裡的孩子,就願意被她生下來?她給不了這個孩子太多東西,但是,如果是把錢給家裡蓋房子,能換來兩個好脾氣的嫂子好好照顧這個孩子,沈如珍是真心願意。

她眼看給不了這個孩子足夠的母愛,能讓孩子有靠譜的人照顧,沈如珍就也沒什麼太過愧疚的了。

沈如珍放寬了心,沈老太和兩個兒媳婦輪流過來照顧沈如珍。瓊花村的人大都年紀大了,大概知道這沈如珍懷的就是村子裡出去的葉老師的孫子或孫女,也都還算客氣,村長還特意將自家養的一條大狗給牽了過來,給他們看家護院,還說這是葉老師的囑咐,錢什麼的,葉老師也都給了,她們隻要負責讓狗子吃飽就行了。

孩子是為了身體健康必須要生的,生下來也有人養。沈如珍儘管性子敏感,還有些懦弱,但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她的心態也逐漸平和,願意麵對肚子裡的孩子,以及她們將來的人生。

胎教、自己的考研學習、身體鍛煉,幾樣都不耽擱,沈如珍的胎像越來越好,自己也被補得紅光滿麵,身體卻沒有胖太多。

葉梨是開著車過來看沈如珍的,瞧見這幅情形,也很滿意,對有些忐忑的沈大媳婦說:“這樣很好。有些婦女同誌懷孕了就大吃大喝,吃的肚子老大,生得時候就要受罪,弄不好孩子出不來,大人也要不好。如珍這樣,身體健康有力氣,肚子不大不小的,生產的時候也容易,是孕婦最好的狀態。”

其實懷過孕的女人都知道這個道理,但女方家人明白,男方的家人卻總想孕婦多吃,吃多了孩子才能長得又白又胖,下意識的忽略太胖的孕婦不易生產的事情。那曲舒文是個混賬,葉老師對沈家卻很厚道,因此沈大媳婦才有些忐忑,想著要怎麼跟葉老師說,其實孕婦不胖,孩子也是健康的。

結果她還沒說,葉梨就主動說了這件事,沈大媳婦眉開眼笑:“葉老師是文化人,說的有道理。咱們如珍其實每天吃的也不少,菜肉水果都吃,就是她喜歡村子裡的景兒,每天吃完飯,還要去村子裡轉一圈,也順便溜溜狗子,這才看著不胖。可肚子裡的娃娃肯定健康!”

葉梨就笑:“我知道的,如珍是個好的。”

幾人說了幾句,葉梨就和沈大媳婦從後備箱搬東西。葉梨帶來的也不是什麼特彆的營養品,就是一些村子裡買不到的水果,奶片,堅果,還有兩隻烏雞,兩隻豬蹄,另外就是幾件孕婦穿的衣裳,以及將來孩子出生後會用到的奶粉尿不濕。這次是開車過來的,葉梨還把她托人做的搖籃給帶過來了。

葉梨早就在村子裡的這棟房子裡裝了電視冰箱洗衣機,所以帶來的東西,也不怕這個天氣擱不住。

等把後備箱的東西拿完後,葉梨又從後車座裡,把給沈如珍帶來的考驗輔導資料還有些鋼筆圓珠筆本子之類的東西,拿給沈如珍。

沈如珍看著葉梨對她和寶寶都這麼上心,眼圈一紅,低著頭不說話,隻幫著拿那些輔導資料和本子之類的。

沈大媳婦在一旁瞧了,歎了口氣,拿著一兜糖把來看熱鬨的小孩子給打發走了,讓葉梨把車開進院子,就去把東西都放到廚房,然後開始收拾收拾做飯。

葉梨跟著沈如珍上了二樓,想著看看沈如珍如今學的怎麼樣了——兩人學的都是數學,沈如珍要考的也是數學係,葉梨惡補了一段時間的數學,自覺也能幫考研生看看學習狀況。

隻是等上了二樓,葉梨看沈如珍的做題本子,沈如珍坐在葉梨對麵,想了許久,才開口道:“葉阿姨,我想過了,要不,等孩子生下來,我還是帶孩子一段時間。要是我明年1月末考研初試成功,3月份麵試成功,那我就帶孩子到明年9月份開學,到時候孩子就直接斷奶了。要是我明年1月考不中,我就帶孩子到明年10月份,再集中精力準備考研。”她摸著鼓起的肚子,神色間帶著絲愧疚,“我並不能為這個孩子做很多,給不了這孩子父愛或母愛,能做到這些,已經是我的極致了。”

顯然,因為種種緣故,沈如珍覺得,她沒法子像彆的母親那樣,全心全意的愛自己的孩子。

葉梨對此並不意外,也不覺得沈如珍做得不對。

但她還是想了一會,還是搖頭:“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覺得對孩子愧疚才這樣。可是,你該知道的,你跟孩子相處的越久,很可能就越舍不得孩子。你還年輕,將來要去大城市裡考研讀書,會開展一段新的戀情,有一個完美的婚姻家庭生活。你少和孩子相處,將來不惦記孩子,你才能把未來的日子,過得輕鬆自在。雖然阿姨知道你的愧疚和擔憂,但是,有的時候,人真的要自私一些,才能將日子過得痛快自在。如珍,你肯好好的把這個孩子生出來,阿姨已經很感謝你了,至於喂奶照顧孩子什麼的,這些你其實不必管。我跟你媽和嫂子都商量過了,到時候孩子生出來,你一麵都不必見,孩子會有人分彆照顧,你大嫂二嫂會輪流來照顧孩子,我也很有錢,能給孩子買最好的奶粉,如珍,你真的不必想太多,過好你自己的日子,就是對你的家人最好的回報了。至於寶寶,她可能會誤會一段時間,但等到懂事了,自然就什麼都明白了。”

沈如珍雙手緊握,低垂著頭,卻是道:“可是,寶寶已經是我生命裡的一部分了。我舍不得的。阿姨,我舍不得的。”她抬起頭,看向葉梨時,眼睛通紅,“可我也知道我的人生要往前,人也該自私一些,所以將來,我不會插手這個孩子的人生,我隻是想,在她還不知道的時候,像一個普通母親那樣,照顧她幾個月甚至一年多的時間。也算是……讓她不那麼的後悔投胎到我肚子裡。”

葉梨這才回過神來。這是20世紀90年代,還是一個小城市裡的姑娘。儘管這姑娘在家裡很受寵,可沈父沈母在分配家產的時候,是沒想過給這姑娘留房子的。比如,沈家現在在城中村的小樓,無論是原來的三層,還是現在加蓋之後的五層,全都沒有這姑娘的份兒,所以才會有這些錢是沈如珍出的,可是沈大和沈二為了還妹妹的錢,想要兩個媳婦分彆去照顧沈如珍的孩子。

然而這種重男輕女的思想,卻也不妨礙沈如珍的父母和哥哥們對沈如珍好,讓沈如珍知道父母對她的各種疼愛,以及對子女的無條件的付出,這也就造成了沈如珍如今的糾結心態。

葉梨挑了挑眉,了解到了沈如珍的糾結,便也不再多想。無論是對於生下來是一張白紙的曲沁,還是對於10歲時會黑化的曲沁,想來沈如珍這個親媽媽的照顧,都不算是壞事。

兩人在這件事情上達成了一致意見,就不再提這件事,而是研究起了沈如珍的學習狀況。

沈如珍的根底還是有的,隻是考研不知要考數學,還要考英語,葉梨之前帶了一台收錄機過來,沈如珍也會跟著學,隻是口語還是一般。葉梨最厲害的技能,就是她最初世界為了生活而學的翻譯,她給了沈如珍幾個建議,並且開始和沈如珍用英語交流。

沈如珍很是驚訝,等到葉梨在這裡吃過中飯,開車走了後,還是覺得震驚無比。

沈大媳婦瞧見了,就笑:“怎麼了?難道是舍不得葉老師了?”

沈如珍老實道:“的確舍不得了。從前隻知道葉阿姨……葉老師的專業厲害,沒想到葉老師的英語也非常厲害,人脈也廣,我想要考省城師範大學數學係的研究生,葉老師就幫我把師範大學數學係前幾年的考研題目都幫我找來了,英語口語更是說的比收音機裡都標準。葉老師真的非常厲害,就是……”

怎麼就教出來那麼一個惡心兒子呢?

換個尋常些的,哪怕長得醜了點、矮了點,沈如珍想,她都願意因為有葉老師這麼一個“好婆婆”而嫁過去的。

沈大媳婦就道:“回。你在院子裡轉轉,也該午睡了。”

***

被沈如珍難得想起的曲舒文,此刻正在一家沒掛牌的正骨推拿的小診所裡。

“嗷——”曲舒文一個大男人,疼得額頭上都是汗。

給他按右手手臂的白大褂就道:“不行啊,你這手臂明顯是被弄骨折了,還是粉碎性骨折。本來就很危險,醫治的還不及時。再加上你傷的不隻是手臂,你看你這右手手指頭也都使不上勁?這也是骨頭的問題。這種大問題,你去京城滬市那裡的大醫院都不一定能看好,更彆說在我這小診所裡。小夥子,你還是得想法子去大醫院。我這真不行啊。”

隻是就算去了大醫院,至多也就是把這手勉強治好,像是提重物、畫畫這種精細活,那是想都彆想。

曲舒文在結婚後的兩個月裡,覺得自己的整個人生,都發生了顛覆。

從前他有理想,有目標,有彆人沒有的繪畫天賦,有一個表麵低調但實際上很有錢的母親,即便是沒有得到他的女神馮佩佩,曲舒文也覺得自己的人生很是自在暢快。

可是現在,曲舒文的女神來到了他的身邊,嫁給了他,還懷了他的孩子,曲舒文最引以為傲的繪畫天賦,卻因為右手被弄殘,而再也無法施展。甚至他的媽媽,在知道他的手受傷後,隻讓他去治病,治病後把繳費單拿回來給報銷,彆的錢就不肯給,也不肯讓他回家,或是照顧他。

可是曲舒文身上並沒有錢,他好不容易娶到的女神馮佩佩,在見到他的傷勢後,一直在各種哭泣,哭到暈厥,一分錢都沒拿出來。還是馮家人看不過去,咬牙先墊付了些錢給曲舒文看手臂和右手的傷,以及腿上的骨折。

腿上的骨折好治,但手臂和右手的傷,醫院也沒辦法。曲舒文一心想著把右手治好,好繼續畫畫,這樣將來才能完成他的理想,走上人生巔峰。可醫院對他的手根本沒有辦法。

他拿著醫院的單子去找他媽,他媽果真給他“報銷”了,這次還將他從前的那些衣物和畫油畫的裝備、以前的油畫草稿完成品之類的都給了他,另外還給了3000塊的結婚和生孩子的錢,就把他打發揍了。

曲舒文想要鬨,但又不敢鬨。他知道媽媽平常是不生氣的,但一旦生起氣來,那絕對會讓他後悔招惹。從前的媽媽就夠可怕了,現在媽媽身上的氣勢更加驚人,曲舒文甚至有一種感覺,他如果敢過多攀扯,在他這個親媽麵前多停留一會,他的這位親媽,就能把他拎起來從窗戶裡丟出去……

曲舒文徹底沒了辦法,隻能呆呆的拿著錢,也沒馮家暫時幫他墊付的錢,隻拿著錢,想要通過一些旁門左道的偏方來拯救他的右手。

可是,還是沒辦法。

完全沒有辦法。

曲舒文終於意識到,他成了個徹頭徹尾的廢物。沒有半點用。

馮佩佩這些日子一直過得不好。

她原本從大城市回到家鄉,因為在B市工作時做過播音主持,所以回來之後,在縣裡的新聞台也找了個不錯的工作,原本是想要結婚後去正式上班,結果現在人家知道了馮佩佩做了狐狸精,勾引了一個懷孕的女人的未婚夫,在外麵大城市還跟好多男人睡過——這可是馮佩佩的親媽親口說的,她親爸在一旁也沒有否認,足以見其可信度——這麼一個人品敗壞的大肚婆,人家自然是不肯再叫馮佩佩去上班。

馮佩佩倒是想要把肚子裡的這塊肉給打掉,想要拋棄曲舒文這個沒用的男人,可是她每次一想到這個,就會想起那個賤女人給她發來的那些信和照片,馮佩佩就不敢去賭。

甚至那個賤女人,明明已經得到了她的心上人,現在竟然還每個月都會寄幾張她的不雅照來她的家裡,讓馮佩佩必須要把那個沒用男人的孩子生出來,和沒用的男人繼續過下去。

馮佩佩愛錢,虛榮,自私。她想要過好日子,和大城市裡那些有錢人那樣,每天大把大把的往外撒錢,買衣服從來不看價格標簽,想要可以每餐都去豪華酒店……可是,馮佩佩挺著大肚子,提著在菜市場買的菜回來,打開門,看到的就是一臉頹喪,坐在地毯上一麵喝醉便宜的罐裝啤酒,一麵看電視的曲舒文。

有那麼一瞬間,馮佩佩想到了潘金蓮。

潘金蓮便是因為迫不得已,才嫁給五短身材的武大郎的,而現在,她也不得不嫁給了曲舒文,還因為那個女人的警告,完全沒法子和曲舒文離婚。

馮佩佩知道,隻要她敢離婚,那個女人就真的敢把她的那些不雅照全都貼出來,讓他們一家在這個小城裡丟儘臉麵。如果她敢離開這座小城,那個女人說不定還會把她的事情告訴她的心上人,說儘汙蔑她的話,然後夫妻兩個聯合起來,一起對付她,讓她無論在哪個城市,都沒辦法把日子過好。

馮佩佩隻能挺著大肚子,從過去的對奢侈生活的向往中清醒過來,過著柴米油鹽的庸俗生活。

偏偏從前那個溫潤爾雅、一身才氣的曲舒文,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醉鬼。隻有在偶爾清醒的時候,才會在她耳邊說出各種甜言蜜語,許下各種無法兌現的承諾。

馮佩佩換好鞋子,拎著菜往廚房裡走時,就聽“嘔”的一聲,曲舒文酒喝多了,直接在客廳的地毯上嘔了出來。

馮佩佩:“……”

真的不能打死這個男人嗎?

可是想到葉梨,馮佩佩咬了咬牙,忍著氣,還真的不敢打死曲舒文。她現在隻能期待葉梨能夠早點想起來,曲舒文是她唯一的孩子,唯一的血脈,早點允許曲舒文回家。也能順便帶著她這個便宜兒媳婦回家。

又或者,她把肚子裡的這塊肉生出來了,做奶奶的就肯讓他們一家回去了?

哪怕是曲舒文成了個廢物,可隻要葉梨手裡有錢,就完全能讓他們一家人過得舒舒服服的。馮佩佩過不了奢侈生活,至少也能過上富足生活,不必每天算計著花錢。

想到這裡,馮佩佩終於對生活沒有徹底絕望。

曲舒文已經頹廢的躺倒在了地毯上,旁邊就是他的嘔吐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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