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大功德者的親媽06(1 / 2)

不但是白書文, 整個白家都嘗到了他們從前沒有品嘗過的羞辱和痛苦。

白家大部分明麵上的家產都被這座城市的權貴給顛倒黑白的平攤了, 但到底事情沒有做絕,白家老宅裡的女人的金銀細軟、古董字畫, 還有白家老家的田地還是給白家留下了的。

隻是在白家的下人發現,他們的那些賣.身契、雇傭合同之類的東西,在庫房裡一同被燒了後,就有心思靈巧的人,乾脆卷了自己的包袱,順走主家的一二件珍貴的東西, 想著自己隻拿上那麼一二件好東西,大部分好東西不都還是主子家的嗎?他們隻是想要過上普通人能過的好生活而已, 不算什麼。想跑便也就跑了。

可這樣想著的下人太多,一個兩個,十個二十個的人這樣做了後, 更多的家裡人口少或者家裡人乾脆不在這座城市的人, 卷了東西就溜了。

唯獨剩下的幾人, 要麼是年老跑不動的,要麼是真的忠心耿耿的。前者自不必說,後者倒是想要安慰白家幾個主子, 可白家老太爺、老太太、大爺、大太太和二爺忽然遭逢巨變,對周圍人尤其是下人最是警惕非常, 最後弄得那剩下來的幾個忠心耿耿的人,也隻能含淚抱著自己的包袱走了。

現下白家已經從老宅裡搬了出去,在白家曾經的安置下人的宅子裡暫住著。

儘管憋屈痛苦, 可比起那些被謀財害命的富貴人家,他們家裡到底還是把命給留下了,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白家老太爺和老太太已經無力出門賺錢。白家大太太和女兒身上還有幾件首飾,卻也不肯再典當;白家大爺到底是有經商的本事,可他原本是高高在上的白家商行的大老板,如何肯低聲下氣的去彆家商行做掌櫃的或管事的?

最後隻剩下白家二爺白書文一個,能出門簡單應酬和……負責典賣家裡的東西。

白書文拿著報紙,看著報紙上的“民國第一休夫案”七個大字,還有下麵寫的休書文書,手都在發抖。

特特將這報紙拿來給白書文看的一位青年,在自己的藏青色的中山裝口袋裡摸了摸,到底摸出來了一條小黃魚和二十塊錢,放在了狼狽的靠著門框癱倒在地的白書文的身邊,歎道:“這休夫書……雖說有些不近人情,可這說的也沒錯,畢竟,你後來要娶的心上人都已經懷了身孕。即便你的發妻也有了身孕,你也早該和她離婚,而不是拖著她,在她懷孕生產時,叫你的心上人生下死胎後,拿你發妻的孩子來一場狸貓換太子。叫你的發妻不能照顧自己的兒子。你……這般,還有你的那位心上人,這是已經犯法了的。”

那人又歎了口氣。他從前和白書文關係好,是因著他跟白書文一樣,都是在國外留學的時候,另有了擁有新思想的心上人,可在家裡依舊有父母給娶的妻子。他們都想要和家裡不喜歡的發妻離婚。

可此人心裡想的是,乾脆認了這個他根本沒碰過的發妻做妹妹,然後自己再將工資補給她三分之一,她再婚前,月月補給,算作賠償,送她再嫁。然後自己再和心上人在一起。

雖然依舊有些對不住發妻,可這也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

比起他的做法,這位白家二爺,簡直是狠心至極。為了新娶的妻子,竟然能叫心上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換孩子。而這種事情,白家其他人若是不知情,是誰也不肯相信的。

這休夫書上還另外寫了這位葉女士成婚七年不曾出家門,更不曾帶著孩子出家門。但白家人卻是在白家二爺回來前,突然叫她帶著孩子出門去,也不肯叫她帶她信任的下人陪著。葉女士在休夫書上寫道,她當時心裡懷疑,可是想著白家人即便欺負她,也不會欺負白家的長孫,她的孩子,便出了門。結果她當天回來了,孩子卻沒有了。

白家人指責是她弄丟了白家長孫,可事實上說是葉女士帶兒子出門了,卻是白家老太爺和老太太的親信帶著她的兒子和她出的門。最後孩子弄丟了,真的是她弄丟的?還是白家為了休了她,故意將她的長子給弄丟了?然後想著休了她之後,再把她的長子給找回來?

結果白家人算計都好,想著白書文回來,就能以指責她丟了兒子為由,將她趕出家門。白書文卻是個好色的,見了她後,明明她沉浸悲傷之中,卻依然能逼迫她履行妻子的義務。叫她再次有孕。

白家肮臟至此,白書文無恥至此,那位名叫葉梨的舊時女子會寫這份“休夫書”,想來也是深感絕望,不如此,連她僅剩下的孩子都保不住。

那友人想到離家前,父母對他的囑咐,最終隻能道:“白兄,珍重。”

父母說,這種人渣,不值結交。做男人就該擔負起責任,這等連自己的妻小都護不住的人,算什麼男人?活該被休棄!

……

白書文直到自家大嫂聽得消息,跑過來將他身邊的小黃魚和二十塊錢一把撿起來時,才恍惚間回過神,看向大嫂。

白家大太太呂氏歎道:“也是你大哥無用。以後這個家裡,就隻能靠弟弟了。畢竟,弟弟是能拿著筆杆子賺錢的人,可不比我們。以後這個家的重擔,就都交給你啦。”

一句話,就叫白書文擔負起了養父母和兄嫂一家的責任。

白家老太爺和老太太想到今日種種,都是次子引起的。白家大爺想著自己的那個找尋不見的私生子,還有如今這家財散儘的事情,都是因著次子而起。到底是沒說什麼。

隻逼問長子他們大孫子的下落。

白家大爺心說,他的兒子都找不到了,他怎麼會告訴父母二弟的兒子在哪裡?直接道,因著沒有錢給過去,那邊已經將大侄子給轉賣了。倒是他其實之前就有了個私生子,本想偷偷抱來養著,卻因為弟妹生產當日發生的事情,孩子弄丟了,不知所蹤。

白家老太爺和老太太聽聞此事,頓時傷心的暈厥了過去。

白書文完全不知曉這些,隻是被動的承擔起了養一家人的責任。

每每他想要把這個重擔給甩脫,家人都會說,如果不是他當初要拋棄發妻,家裡怎麼會遭遇這些事情……

白書文聽得久了,無力反抗,隻能寫出再無靈感的詩詞文章,麻木度日。

***

卻說葉梨在坐了三天兩夜的火車後,終於到了白靜時他們暫時落腳的香鎮。

香鎮是個不大不小的鎮子,來往的人們,很少穿中山裝、旗袍之類的衣裳,反倒是穿著舊時的長袍、短打、對襟褂子之類的衣裳的多。

這個鎮子也是個好客的鎮子,即便是戰亂年代,香鎮因著地理位置緣故,暫時沒受到戰亂的洗禮,瞧見有外人來,倒是也肯上前來問上幾句。

葉梨這時候已經用這時候的各種化妝品,把自己的這張臉儘量給畫的平凡。

沒法子,葉梨原本的臉,若是百分製,大約能打上85分,已經算是漂亮的了,而這具身體的臉,則能直接衝擊到95、96分,可見是真正的禍水臉。

葉梨獨自一人出門,又不想招惹是非,自然是把自己這張臉變得越發平凡,讓人看上一眼,就很快忘記這張臉——因為這張臉上沒有任何的特色。唯一沒法子掩飾的一雙眼睛,也因著主人經常低眸,而無法看到。

甚至是身材上麵,葉梨也特意穿了不少衣裳,導致身材是有些臃腫的。

這樣一個年輕的平凡的有些胖的女子出現在小鎮上,儘管普通,可看著她手裡提著的醫藥箱,還有身上淡淡的藥草的味道,小鎮上的人,還是願意對她更客氣幾分的。

葉梨對著招呼她的一位大叔點了點頭,想了想,就說了白靜時現在住的那戶人家附近的一家客棧,並說自己是想來開個藥房的,倒也不會開太久,等三兩個月,師父來接她了,她就跟著師父走。這三兩個月,不過是打發時間而已。

大叔聽了,就熱情的跟她說鎮上哪哪有房子租賃。

葉梨認真聽了並記下。

等到下車後,還多給了大叔一塊大洋。

葉梨當晚入住了客棧。到底是坐了三天兩夜的火車,葉梨接手這具身體的頭一個月並沒有開始練武,一個月後才開始漸漸練武,泡藥浴,此刻的身手,也就是能掀翻五六個小混混的水平。在火車上坐了那麼長時間,自然還是累的。

她沐浴用飯過後,睡到半夜兩點鐘,才從睡夢中醒來。

穿好子空間的夜行衣,拿了一個小包袱,戴上口罩,葉梨就從客棧三樓的窗戶悄無聲息的跳了下去,去了白靜時他們暫時住著的那戶人家。

白靜時許是因為前世記憶,知道些什麼,找的暫住的那戶人家的確是善心人。原本家裡是個兩進的宅子,一家四口人加上兩個仆人,住的很是寬敞。白靜時帶著病的病、殘的殘的人來求助,這家人就真的收留了他們,然後將後麵的小院空出來供他們單獨居住。原本還想要請了大夫來醫治,結果被白靜時他們拒絕了。

後來臨鎮的事情隱約傳了過來,這家人也沒說過要趕白靜時他們離開。

這的確是戶善心人家。

這個念頭在她心裡轉了轉,就隨即拋之腦後,躍上牆頭,進入了這家人的後院,然後,就點燃了手裡的安眠香。

——這是係統商城出品的好東西,因這宅子不大,她在後院點香,前院的人也會跟著陷入沉睡。

葉梨等了片刻,確定這宅子裡的人都睡著了,才去小院的房間裡,去看這些人的情形。

她先去了小院的東麵堂屋。

這個房間最好,還有玻璃窗戶,果然睡著的是白靜時。

就著月色,葉梨將六歲的小男孩身上的被子掀開。

小男孩正以最缺乏安全感的姿勢蜷縮在床上,雙腿的腿骨畸形,右手手臂吊著木板,小男孩的臉上青青紫紫,膝蓋上、手肘上,也都有大大小小的磕碰傷。

葉梨將房間的油燈給點亮,歎了口氣。

坐在床前給小男孩把了脈,看了他身上的骨頭和傷勢,她倒是沒有急著給小男孩治傷,而是給小男孩將被子重新蓋上,轉身離開,去了彆的房間。

另一間堂屋住著的是白靜時非要救的三個小乞丐。兩個十二三歲的男孩,一個四五歲模樣的女孩。

其中看著最年長的男孩,一條腿膝蓋往下都沒有了,胸前是一道豎著的疤痕,自上而下,像是有人要從中劈開,最後沒有劈似的;另一個男孩兩條腿都沒有了,還缺了一隻耳朵,葉梨仔細看了,這耳朵是這一個月內沒有的。

最後隻剩下的小女孩,倒是身體健全,可身上也有磕磕碰碰的各種傷,大約是逃亡的時候,不小心弄傷的。

看完三個孩子,葉梨也不知該說什麼。

這個世界,有多麼光明,就有多麼黑暗。

然而葉梨先是任務者,隨後才會儘力幫助這個世界的人。自私是自私了些,可這世上,誰人不自私呢?

葉梨看了片刻,給三個孩子都把了脈,最後給小女孩把脈很長時間,又仔細查看了她身上的骨骼,才發現這個小女孩身上是沒殘疾,可是,她現在應該不是看起來的四歲,應該……至少八/九歲了。

葉梨:“……”

果然孩子什麼的,最能引起人的憤怒之心。

她看完了三個孩子,才進了小院的廂房。

西廂房裡住著的是紫蘇。

葉梨剛進去,就發現紫蘇正在發高燒。

她眉心一凝,立刻疾步走至紫蘇床邊,摸了摸紫蘇滾燙的額頭,又將紫蘇身上的被子掀開,看到處理的很是不如何的傷口,沉沉的歎了口氣。

將油燈又點亮了一盞,葉梨才給紫蘇用了退燒藥和消炎藥,用的摻了靈泉水的水送服下去。中藥雖好,但畢竟見效慢。紫蘇這樣,隻怕已經因為傷口發炎,高燒了一段時間了。又給紫蘇重新處理了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給紫蘇再次把了脈,試了體溫,才悄悄走出這個房間,去往東廂房。

紫蘇的父親林大和哥哥林石頭也都受了傷,傷口感染發炎,都在發燒。隻是燒的沒有紫蘇溫度高而已。

林大和林石頭其實都長得人高馬大的,紫蘇是女孩子,卻也繼承了林家人的大力氣。按理說,有幸運符和錦鯉鱗片在,他們三個人救走一個白靜時,並不是特彆困難的事情。可是,在乞丐團夥的圍攻下,想要救走另外三個小乞丐,這簡直是難於登天。林大他們能活著把人給帶出來,已經是幸運符和錦鯉鱗片起了大作用。

林大還稍微好些,除了手臂被人強硬的掰骨折了,腹部被人揣傷,頭上被用東西給砸傷了,好歹沒砸出.血來,剩下的都是皮外傷。

林石頭的腦袋是被人用酒瓶子給開瓢的,身上還有幾處傷口,也是被酒瓶砸傷,傷口裡還有沒能完全處理好的玻璃渣。

葉梨心說,幸好她來了,不然,隻怕林大一下子兩個兒女都沒有了,也不知會做些什麼。即便他什麼都不做,也不能欺負老實人啊。

她手腳麻利的給林大和林石頭喂了藥和靈泉水,給他們正骨、重新清洗包紮了傷口。林石頭傷口裡的玻璃渣當然都挑揀出來了。

等她忙完這些,拿出手表一看,已經是早上四點鐘了。

葉梨將房間打量了一通,剛要起身離開,才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去看林大和林石頭身上的平安符和幸運符。

葉梨那時候是給了他們不止一張符的,她現在再去看,兩人脖子上隻戴了一張平安符和一張幸運符。

她麵色未變,又去了西廂房,看到紫蘇脖子上也是一張平安符和一張幸運符。

要知道,原主最看重的是紫蘇,紫蘇又是個女孩子,所以葉梨給紫蘇了兩片錦鯉鱗片,是要紫蘇自己一枚,給白靜時一枚的。可現在,紫蘇脖子上隻有符而已。

這說明了甚麼,顯而易見。

葉梨這才去給白靜時的雙腿重新正骨。

這其實並不是一件特彆容易的事情,但葉梨有靈泉水在,白靜時身上戴著一枚錦鯉鱗片,因此雖然白靜時的雙腿要重新正骨,白靜時疼得全身都是汗,葉梨也到底成功了。

而白靜時手臂上的骨折反而不是特彆嚴重,葉梨輕而易舉就給掰了回來,又給白靜時處理了身上的其他傷口,才去了另一個房間。

這三個孩子身上的新近傷都是皮外傷,處理起來很快。缺了耳朵的那個……以目前的醫學手段,葉梨也是沒法子把耳朵還給他,隻是確定這耳朵的缺失,不會影響這孩子以後的聽力就算了。

然後就取出紙筆,用左手寫了三張調理身體的方子,給三個孩子每人都喂了一小杯摻了靈泉水的水,又重新點了一根香,解了之前的安眠香,這才離開了這家宅子,回去了客棧。

待到清晨七點,葉梨才重新走出客棧,拎著醫藥箱,在附近走著。

白靜時寄居的那戶人家姓劉,是真正的心善人家,在發現葉梨提著醫藥箱時,忍不住就上前詢問了一番,即便知道葉梨是個年輕姑娘,還是外地人,還是沒忍住,請葉梨去幫她的“家裡人”看病。

家裡後院那幾個高燒的病人,她們不是不知道。隻是他們不肯請大夫來,她們自己也是知道隔壁的那個乞丐組織在到處找人,心裡害怕,才沒有去請大夫。可這不代表他們不擔心那幾個病人,真的死在家裡。

所以在看到葉梨這個明顯外地人的年輕大夫時,到底還是請了她進門,給後院的人看診。

葉梨欣然應允。

白靜時正待在那幾個小乞兒的屋子裡,林大和林石頭則是去了紫蘇的房間裡,彼此看著彼此身上的傷口都被重新處理過了,高燒也退了,都是喜極而泣。

要知道,林大的傷還好說,紫蘇的手臂是被用殺豬刀砍斷的,那殺豬刀極其的不乾淨,很容易感染傷口。林石頭則是腦袋被開瓢,可想而知他們兩個是真的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林大壓低了聲音說:“也不知是誰,又是怎麼來救的咱們。”

紫蘇卻堅定道:“一定是小姐的師父來救的咱們!不然,誰還會在乎咱們呢?”

林大和林石頭對視一眼,儘管覺得有些不可能,但排除一切的不可能,好像也隻有這個才是最可能的原因。

三人正想著,就聽劉家嬸子小心翼翼的帶著人進來了。

劉家嬸子心裡有數,知道是這屋子裡的丫頭傷的最重,就先將大夫帶到這個房間裡來。

林大到底心疼兩個兒女,就算都退了燒,傷口好似也被處理好了,聽到劉家嬸子請了個大夫來,到底還是開門了。

葉梨很快就叫劉家嬸子幫忙去燒熱水。

劉家嬸子一拍腦袋,心說自己忙糊塗了,請了大夫來,一杯水都沒給。隻是大早上的剛起來,廚房還沒開火,隻怕要過會才能把水送來。

劉家嬸子一走,葉梨就輕輕笑了一下,露出臉頰邊的梨渦。

“怎麼,不認識我了?”

紫蘇剛剛就一直在打量葉梨。她不認識葉梨現在這張平凡的臉,可是她認識葉梨的聲音呀。剛剛就一直懷疑,現在見葉梨笑了起來,立刻就道:“小姐,是你!”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