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梨心道,這幕後之人,隻怕多了去了。連今上都揪不出來,不敢去查,秦王妃自然也是查不出來的。
隻這種事情,她不好勸,隻道:“此事臣自然知曉輕重。不過,既秦王並非因病重而昏迷,不若尋些有本事的術士前來,或許有用。臣恰好識得一位師太,王妃和小殿下若是允許,事不宜遲,小殿下明日一早,可與臣一起去請那位師太,來為秦王招魂。”
秦王妃道:“不知將軍所言是何人。”
葉梨道:“空慧師太。”
秦王妃眼前一亮,可還是看了女兒一眼。這畢竟是他唯一的女兒,秦|王府如今唯一的血脈。他有些擔心,這也是其中一計。
但空慧師太極其難請,聽說隻見有緣人與誠心之人。若隻是葉大將軍獨自前去,隻怕空慧師太未必肯前來為秦王……招魂?
等等,招魂?
黃思琴卻很有主意,拉了拉父親的衣袖,就對葉梨道:“孝道在上,為了母親,琴願親去,在所不辭。”
秦王妃張了張嘴,到底沒說出拒絕的話。
葉梨又看了一眼床上的黃柔,觀黃柔的麵相果然有所變化,應該不會還要昏迷七年才能醒,且麵上的帝王紫氣越發濃鬱,便放下心來,就此告辭。
***
葉梨剛剛踏入秦王王府的那一刻,京城裡的許多人都騷|動了起來。
奪嫡之事,本是大事。
尤其是隨著今上年紀越發大了,今春又病了一場。聽說原是想要對外瞞著,結果今上病重,瞞不住了,才叫這許多人都知曉。
結果那位秦大將軍,先是休了家裡的那個苛待原配子女的夫人,接著就上門去了秦|王府,這難道其中,有甚個心思算計?
消息像是長了翅膀一般,傳到了皇宮裡,今上的耳中。
今上其實現在還在病著。
她已經年過五十,年歲不小了,也有了老人一般都有的毛病——自大、偏心、多疑、聽不進旁人的勸。可她也也開始心軟了。
她咳嗽了幾聲,才道:“柔兒昏迷了也有五年了,若醒了,也是件幸事。”
一句話,對這件事情給定了性。
今上身邊的人頓時緘默起來,知曉這是任由葉大將軍行|事,若是能讓秦王醒來,自然是好事,若是沒醒,也是秦王沒這個運氣。
說起來,秦王都昏迷了這許多年,除了秦王的家眷,很多人對此早都不抱希望了。
今上如此說,大約也是一位母親最後的期盼了。
全然無人知曉,今上心中,還是很希望黃柔能醒。
今上本就是個元配嫡女,對於同樣元配嫡出的黃柔,自然是抱有期盼。
隻是當時情況複雜,黃柔在皇宮中,今上能護得住她,黃柔開府時,她的六個姐姐早都長成,擁有自己的勢力,皇後有自己的女兒,後麵更有年幼的皇女……今上想要護著黃柔,也根本做不到,隻能期盼黃柔自己能熬過來。
不意黃柔到底還是著了道,那著了道的緣故,至今都沒能查得出來。
今上將一碗苦汁子喝完了,心道,無論是葉大將軍心中如何想的,若真的能將柔兒喚醒……這都是大功一件,著實當賞。
又或者是,葉大將軍這些年了,終於想起來了原配子女的好,才會突然在秦王的府外駐足,然後被秦王的女兒給迎了進去?
今上搖了搖頭,決定不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至於葉大將軍究竟是突然醒悟,還是喜新厭舊,她都不管了。
不過,那個能叫葉大將軍幡然醒悟的美人兒,若能見上一麵,倒也是不錯的啊。
***
卻說葉梨去了一趟秦|王府後,回到府中,就去看了這輩子的便宜女兒和便宜兒子一麵。
葉安舒和葉安雲都很是警惕。顯見原身真心不是個好母親了。
葉梨並未表現出多少和原身的不同,隻皺眉將便宜女兒的院子看了一遍,又去看了便宜兒子的院子一遍,才道:“果然是過得不好麼。”
葉安舒&葉安雲:“……”
都十來年了親,您這才知道嗎?
葉梨歎氣,仿若低語,道:“怨不得你們父親,會托夢於我,罵我負心薄幸,不負責任。”
見葉安舒和葉安雲二人麵上有些怔忡,葉梨又轉而道,“不過,就算是你們父親托夢,可我要迎娶新人一事,也不容更改。”
葉安舒:“!!!”
她這麼好脾氣的人,都想罵娘了好不好?
葉安雲:“……”
他都快氣哭了!
一旁的葉嬤嬤:“將軍……”您可彆說了啊,越說越是負心薄幸,不負責任。
葉梨卻繼續說道:“可我也不願旁人說我,是個不負責任的父親。”
她拍了拍手,讓人備下了筆墨紙硯過來,坐下執筆,道,“你們父親的嫁妝,這些年除了一些大物件,大約都虧空了。不過也無妨,這些都換成金銀,給你們姐弟補上。安舒是女兒家,自己的產業自己可掙,便吃虧些,隻得三分之一,安雲是男兒,便得三分之二。如何?”
葉安舒忙道:“都給弟弟吧。好女不吃分家飯,女兒可以自己掙,弟弟卻不方便。”
葉安雲卻道:“姐姐是我的倚仗,該都給姐姐。”
葉梨:“都彆吵,我說了算,都聽我的。”
葉安舒&葉安雲:“……”
你要自己決斷就自己決斷,乾嘛還要問一句“如何”?還以為我們說的話能有用來著!
葉梨果斷按著原身原配的嫁妝單子,把能尋到的東西尋出來,尋不出來的諸如布匹瓷器等等,全都換了金銀,雙倍補上,並為葉安舒和葉安雲給分開了。
然後又列了張單子,分彆給姐弟二人了三十萬兩的銀票,在江南的十頃水田,京郊的兩個莊子,京城的兩個鋪麵。原身搜刮來的一些古董書畫等,葉梨也挑了些,給了二人。
葉梨將單子給二人看了,繼續皺眉:“新人進門,我尚且不知是否會寵愛他如同寵愛柳氏。便提前給了你們這些東西,唔,我再把你們院子的人的身契都給你們。
有了這些東西,我想,即便是我以後都不管你們了,你們也能過得好了。你們父親若再托夢與我,我也能有個說法。”
她起身道,“行了,你們可還有甚要求?若是有,立刻便說,若是沒有,嗬嗬,新人再過十日,就要進門。”
雖然葉梨並不想要做個渣媽,可原身就是這樣的形象,葉梨便不打算改變太過。
而且,做個渣渣什麼的,感覺,還是挺有意思的。
葉安舒:“……母親,安雲到底年紀不小了,可否送他去書院讀書?”
如今也是有男子書院的,通常都是貴族男子就讀。
葉梨嫌棄道:“想去就去。”然後打量了一番葉安雲,又道,“以後你二人在府中的份例等,翻倍。唔,翻兩倍。彆穿著舊衣出去,給將軍府丟人。”
又等了片刻,瞧見姐弟二人瞠目結舌又無語凝噎,這才揮袖離去,做出了一副十足的渣媽模樣。
葉安雲不禁道:“她既早知姐姐與我處境艱難,又這般有錢,為何從前從不肯管我們?這次恐怕也是父親托夢罵她,才想起我們來。”
葉安舒歎氣:“百樣米養百樣人,這世上父母,原本就不一樣。母親……至少現在算是可以的了。”
至少知道在新人進門前,先給他們些東西護身。
葉嬤嬤抱著姐弟兩個:“哎,將軍挺好的了,沒見將軍的這些身家,連那個柳氏都一直瞞著嗎?可見將軍隻是性子如此,謹慎慣了,對誰都這樣!”
葉安雲懵懵懂懂的點頭。
葉安舒:“!!!”嬤嬤是說,葉大將軍不但對他們兩個親生兒女渣,對深愛的白月光柳扶風,一樣的渣嗎?
葉安舒:“……”心裡好像莫名好受了一些來著。
***
葉梨處理好了便宜兒女的事情,確認二人既不會對她的身份懷疑,也可以有資本照顧好自己後,就將重點放在了將黃柔的魂魄召喚回來的事情上。
——柳扶風和柳知仁不足為慮。
原身原本就是個奇葩,所以才會被二人利用。柳扶風和柳知仁想要再換一個人利用,哪裡還有這樣的人選?
便是真的有,那人也不可能像原身這樣,沒甚家族。他們所換的人,必然早有家族兒女原配,那樣的人,即便真的肯對柳扶風傾心,彆人也會對柳扶風挑三揀四,這父子二人,必然不能成事。
葉梨現在要做的,反而是將黃柔召喚回來。
待黃柔醒了,有她輔佐,又是元配嫡出,那個位置,如何還會遠?將來的女帝之位,也必然是黃柔的。
柳扶風和柳知仁的計劃,就更不可能了。
翌日一早,葉梨果然在秦|王府門口,接到了黃思琴。
一行人打馬出城,去了京郊的一處小庵堂,尋到了正在采摘草藥的空慧師太。
空慧師太原本要躲,並不肯此時見人,尤其是見黃思琴。
可眼角掃到了一旁的葉梨,卻是一頓。
葉梨微笑:“許多事情,宜早不宜遲,師太何苦執著七年之後,才肯出手?如今出手,豈非天時、地利、人和?”
空慧師太淡淡道:“天意如此,貧尼如何能逆天而為?”
葉梨卻道:“天意?師太何不再看一眼天意為何?”
空慧一怔,盯了葉梨許久,始終看不出其麵相,這才不甘心的移開目光,再算天意。
一炷香後,空慧驀地睜開眼睛,眼中驚異一閃而逝。
黃思琴一撩衣擺,直接跪了下去,急道:“還請師太救我母,為我母招魂!琴感激不儘!”
空慧原想躲,末了卻硬生生的受了這一拜,無奈道:“阿彌陀佛,天意,天意啊。”
天意既改,那麼,她自然也不能逆天而為。
隻是這招魂一事,恐怕這小殿下|身邊這位自己就能做,偏要千裡迢迢尋了她來做這件事,也是忒的麻煩。
空慧師太既要“順天而為”,便也不再推辭,又黃柔之女黃思琴在,母女連心,便利用黃思琴來招魂。
法|場設好,空慧師太一針紮向黃思琴的右手食指。
空慧師太:“請小殿下呼喚令慈魂魄。”
黃思琴於是呼喚起來。
隻是黃柔的魂魄始終未曾出現。
空慧師太額間微微見汗,黃思琴呼喚的嗓子都啞了起來。
葉梨這才動了,她執起黃思琴的手,拿著銀針,道:“得罪了。”然後將黃思琴的十根手指頭,一根一根的紮過去,毫不心軟。
黃思琴帶來的人想要阻止,被她給瞪了回去。
她繼續呼喚:“母親,母親,娘……”
許是真是母女連心,許是天意改變,許是……葉大佬在這邊鎮著的緣故。
一行人從晌午忙活到黃昏時候,黃思琴臉上血色全無,聲音都隻能勉強發出時,葉梨微微眯眼,就瞧見了一縷魂魄,從天際飄飄蕩蕩而來。
先時還懵懂,後瞧見了葉梨,頓時,就笑了出來。
故人重逢,大喜。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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