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管教(1 / 2)

深藏不露 退戈 11734 字 6個月前

屋中滿是燒鵝的味道。

顧風簡瞥見宋初昭的喉結正在不自然滾動,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桌子,可是裡麵卻沒有神采。

他說:“你若是擔心我這邊,回去後幫我做幾件事。”

宋初昭立即道:“你說!”

顧風簡說:“讓我母親,儘快來宋家換八字,合婚庚帖。”

宋初昭愣了下。想說什麼沒說出來。

顧風簡:“然後,將顧府的婢女春冬給我調來。她很聰明,也會做事。宋家有她,可以照顧得好我。”

宋初昭問:“哪個是春冬?”

顧風簡:“你就和顧夫人說,把春冬給我送過來,她會明白的。”

“合適嗎?”宋初昭遲疑道,“這不合適吧?”

顧風簡一身正氣:“合適。沒人敢說什麼。”

他說得太過肯定,宋初昭信了。

二人又說了幾句,提醒對方平日裡該注意的地方。再約了個時間,去京城最出名的幾間寺廟逛逛,看看能否將事情挽救回來。

眼見宋初昭出來的時間已經不短,急著回去,她便先行離開。

等她走後,顧風簡又坐了許久,才伸手撕了一塊桌上的燒鵝。

東西雖然冷了,也顯得有些油膩,可味道確實不錯。入口的時候甚至還有些驚豔。

顧風簡口味一向很淡,吃的東西都感覺沒什麼味道,所以並不挑剔。這次直接吃了半飽,怕再吃下去要因為過於油膩而影響腸胃,才不舍地停下手。

晚飯的時候,顧風簡主動去了飯廳,提前坐下等候。畢竟不能一直等宋初昭給他送吃的,他得自己解決。

既然他在這兒,宋府的下人自然不能無視他,主動給他添了碗筷,又多做了兩盤菜,端到桌上。

不久,宋老夫人與其餘家眷也過來了。眾人見了他,略感驚訝,然後不聲不響地坐下用飯。

這頓飯吃得極其安靜。

不知道宋府平日裡是否就是這樣用飯,反正今晚,餐桌上始終沒人說話,隻有碗筷碰撞與小心喝湯的雜音。侍奉在一旁的婢女也顯得誠惶誠恐,生怕自己出了什麼岔子。

三夫人自然也察覺出來了,用絹帕擦著嘴,眼珠不住在幾人之間轉動。

宋詩聞倒是如常,安靜地垂首吃自己的東西,一副恬靜可人的畫麵。

旁邊的“宋初昭”吃得緩慢而端莊,嘴裡細細咀嚼,整個人卻有點心不在焉。

宋三嬸深感有趣,用手肘碰了邊上的郎君一把,對方回敬她一個白眼,她哼了一聲,又繼續吃飯。

她覺得今天的“宋初昭”極其沉穩,甚至讓人看不出深淺。最上方的老夫人大概是想挑她的錯的,瞥了好幾眼,最後都沒說出話來。

三嬸等了許久的風雨欲來,可惜未如她所願。

吃完晚飯之後,顧風簡起身朝老夫人抬手作揖,隨後便迤迤然回屋。什麼都沒發生。

他那失蹤了大半天的婢女,倒是終於出現了,悄無聲息地跟在他後頭,與他一同回了院子。

二人先後進去。

此時天色已黑,妙兒端了盞燈進來,擺在桌子旁邊,然後去給他鋪床。

顧風簡從這簡樸的屋子裡,還翻出一冊話本。

這話本顯然是手抄過來的,想是宋初昭從彆處買來打發時間的東西。

他從不看這些閒書,可眼下實在沒彆的事情做,就在邊上坐下,半靠著桌子,翻看起來。

窗外的光色漸漸暗去,燈影顯得越加明顯。

妙兒給他端了一壺熱茶,擺到桌上,見事情差不多做完了,便要出去。

這時,一直沉默的顧風簡突然出聲道:“我今日有些咳嗽。”

妙兒停下腳步,彎了彎腰,詢問道:“那奴婢去給您燉些梨湯,消消火?”

顧風簡繼續說道:“想是屋中許久沒有清理,積了灰塵。”

妙兒狐疑地抬起頭觀察他。

顧風簡不溫不火道:“你去打幾盆水,清理一下。”

妙兒應下:“是。”

先前這屋子久無人住,隻隨意打掃過一遍。宋初昭住進來之後,並沒有讓妙兒為她做多少事,準確來說,這還是妙兒第一次正兒八經做雜務。

妙兒打了盆水回來,放在地上,擰著抹布,去把桌子、架子等顯眼的地方,敷衍地擦拭了一遍。然後將地給掃乾淨了。

一炷香後。妙兒將束上去的衣袖放下來,回到顧風簡的麵前,低聲回稟道:“姑娘,奴婢打掃完了。”

燭火下顧風簡的麵容半明半暗,更讓人看不出情緒。

他纖長的手指倒映在書頁上,目光掃動,隨意翻了一頁,才說:“沒有打掃乾淨。”

妙兒:“請問姑娘,是哪裡沒有打掃乾淨?”

顧風簡說得狀似隨意,卻不容拒絕:“哪裡沒有打掃乾淨都不知道,那就再打掃一遍。”

妙兒聽著半晌沒回過神來,像是想不到他會說這樣的話,呆呆地在原處站著。

顧風簡等了片刻,悶聲道:“還不去?”

妙兒僵了下,確定他是要整治自己,捏得手指發白,還是恭敬回道:“是。”

她去外麵重新打了盆水,搓洗完抹布,開始新一輪的打掃。

這次她稍微認真了些,角落裡的痕跡也記得去擦了。且動作很用力,將抹布使勁按著麵前的東西摩擦。

濕潤的粗布與木質的床柱之間發出刺耳的噪音。沉重的腳步不停在裡外回響。桌椅拖拖拽拽,咯吱咯吱地反複低鳴。木盆重重放到地上,濺出了一地水花。

屋中無人說話,窗戶閉合,隔絕了秋風的颯颯。可空氣裡莫名跳躍著令人躁鬱的火花,像是在克製地發泄自己的不滿。

半大的屋子,用了半個多時辰才收拾好。

顧風簡的眼神始終沒有在對方身上遊離過,仿佛那人根本不存在。她的那些舉動,還沒有手上這本粗俗話本來得有趣。

當妙兒再次站到他麵前的時候,顧風簡抬起手活動了一下身體。他按著自己的後頸,今晚上第二次開口。

“你覺得打掃乾淨了嗎?”

妙兒望著自己的腳尖,道:“不知姑娘覺得乾淨了嗎?”

顧風簡不客氣地說:“我覺得沒有。”

妙兒麵上出現一絲倔強與不服,語氣也生硬起來:“請問姑娘,是哪裡沒有打掃乾淨?”

顧風簡低低笑了一聲。

妙兒抬高視線,不明白這有什麼可笑的。就聽顧風簡發問:“我是奴婢嗎?”

妙兒複又低下頭:“自然不是。”

“那你來問我該如何打掃?”

顧風簡將手中的書放下,俯身過去,挑了下燈芯。燭火猛地跳動,他語氣裡帶著諷刺的冷意:“莫非還要我教你,怎麼做奴婢?”

這話叫妙兒的臉色瞬間白了下來。

他架起腿,換了個新的姿勢,慵懶地坐好,說道:“時辰還早,我等你打掃乾淨。”

妙兒看著他,神色不明,最後咬了咬唇,屈辱道:“是!”

縱然前兩次打掃沒有多用心,可還是廢了不少力氣的。妙兒之前就很受寵,不是乾這些雜務的低等丫鬟。這將近一個時辰的粗活下來,手臂已是酸軟。

她端著盆再次出去。離開院子後,卻沒有去後邊的水缸裡打水,而是轉道去了宋詩聞的院子。

宋詩聞已經在房中準備休息了,暖色的燈光從窗戶中透出,妙兒過去時,恰巧碰上了對方的婢女。

那婢女同她一樣,端著個小盆,正要為宋詩聞準備洗漱用的熱水。

妙兒在她麵前經過,突地膝蓋一軟,摔到了地上。盆裡的水潑出去,全倒在路邊的泥土上。

那婢女連忙伸手虛扶她,叫道:“呀!妙兒妹妹,你這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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