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宴會(2 / 2)

深藏不露 退戈 10190 字 3個月前

這場園亭宴是在臨近中秋時辦的。由禮部籌辦,會有官員考察,偶爾陛下也會去逛上一圈。

往年是請幾位高官的家眷、當年剛選拔出的天子門生,以及京城中有名的才子佳人來一同開宴。總歸就是場年輕人玩樂一把的文酒宴。

無論是為了社交燕樂,還是為了展露才名,這都是一場規格極高的文宴,自然少不得明裡暗裡的爭鋒相對。

國公府尚未成家的兩位公子,一向都能收到請柬。宋初昭今年剛回京,憑她的家世,應該也能收到。

顧四郎說:“看來五弟都忘了。不過也無礙,反正到時候人去了就成。你已有婚約,又不需揚名,不過是去露個臉而已。”

範崇青讚同:“如我等這般,才是要擔心。季禹棠年年落我臉麵,我恨不得將酒潑他臉上!”

顧四郎:“他今年自顧不暇,應當不會再折騰你了。”

他二人聊得開懷,宋初昭卻是在心中冷汗狂流。

哪裡是無妨?要她去參加什麼詩會,豈非是讓她賠上老命?

那邊顧四郎還在說:“其實我倒是更擔心宋三娘啊。你說京城那麼多女子心儀我五弟,叫她們見到宋三娘,豈非要紅了眼?”

範崇青在明確宋顧二人關係之後,便自覺將宋三娘當做是自己兄弟的人,當下也憂愁道:“有理。我們男人這邊的明爭暗鬥不少,聽說姑娘那邊也是不遑多讓。三姑娘在邊關待得久了,本就不喜歡拐彎抹角的東西,怕是習慣不了京城裡的事物。”

顧四郎:“而且從她回京之後的種種事情來看,確實有人在嫉恨著她,還擅使些下三濫的手段。”

範崇青歎說:“可是你我七尺大漢,總不好與幾個女人在明麵上計較。她們若是同季禹棠一樣陰險,變著法子讓三娘在文酒宴上丟臉,那可怎麼辦?”

宋初昭的視線在二人之間來回轉動,見他們關心自己跟關心他們親妹妹一樣,不由滿心無語。

……我謝謝你們。

但是這世上應該還沒有能讓現在的“宋三娘”在比文這一項上丟臉的女人了。不如先關心一下麵前的“五郎”吧。

顧四郎暫時想不出對策。但見旁邊坐著的宋初昭也一臉愁容、苦思冥想的模樣,為了讓她安心,當下重哼一聲,不客氣地說:“我倒要看看,誰敢興風作浪!範崇青,你先去問問,這回都有哪些兄弟要去,然後同他們知會一聲,叫他們注意一些。這回我就不與你吵了,先看好宋三娘再說。”

“好!”範崇青說,“五郎你放心,哪能讓三姑娘在你麵前受人欺負?不過是嘲笑人不愛念書等等把戲,應對這種事情,我最為熟練!”

宋初昭心下還是有些感動的。範崇青與顧四郎確實是個愣頭青,但也實實在在地講兄弟情。

若是換做她自己的身份,這些人根本不會與她親近。所以她雖然在邊關多年,可真要講聊得來的兄弟,還真沒有。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簡單直白,又如此輕易地交到所謂的“兄弟”。

隻是這份感動彙到深入,剩下的就是哭笑不得。

“我會叮囑他的。”宋初昭說,“他頗為聰慧,不用替他擔心。”

?

範崇青再三同她保證,又說宴會當日,自己要過來接他們。約定好之後,才三步一回頭地離開了顧府。

送走範崇青,宋初昭繼續愁心宴會的事。

她得去找顧風簡問問,究竟要不要去。畢竟如果出了岔子,那丟的可是顧風簡的臉。他們文人都重視麵子,她可不想顧五郎到時候因為這些誤會,埋怨起她來。

因為記掛著這事,宋初昭難以安心,當夜便想去找人說清楚。

她去賀府,那是熟門熟路。隻是沒想到這回隻隔了兩天,她又來了。

或許是因為次數多了,她的膽子也跟著大了。這回直接跳進了院子裡。

夜幕四合,樹影婆娑。側麵的窗格裡照舊透著一縷微光,證明裡麵的人尚未休息。

宋初昭小心地摸過去,躲在牆根下聽了會兒,確定春冬不在裡麵,才放心地推開窗戶,露出自己的一張臉。

顧風簡正坐在桌子後麵,已經看見她了,放下書本,抬手勾了下手指,示意她進來。

宋初昭利落地從窗戶翻進屋中。

宋初昭關心問:“顧五郎,你今日大好了嗎?”

顧風簡暗暗歎了口氣。他覺得自己離“大好”這個詞,已經是徹底無緣了。

宋初昭見他不回話,走到他身邊,小心對著他的臉色觀察了一番。

氣色不錯,看起來是沒事,就是情緒不大高。

宋初昭在他身邊坐下,顧風簡問:“你們每月都這麼麻煩?”

“是啊。我還算好的,有些人疼得腰都直不起來了,還得下冷水裡勞作,打理家中裡裡外外大小事務。為了省柴火省燭油,冬天裡也鮮少用熱水,做什麼都摸黑去。”宋初昭冷笑道,“就這樣,還總有人覺得是女人矯情。真想叫那幫男人也好好體驗一次。看看是他們在外謀生計難,還是頂著殘軀操持繁重家務更難。”

顧風簡麵色凝重道:“這麼嚴重?”

他說完甩了下頭,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居然和宋初昭討論這種事情。

宋初昭笑道:“自然,我不是在說顧五郎你。我明白五郎你是最善解人意的。”

顧風簡被人誇獎,並不高興,依舊懨懨不樂:“我不是。”

宋初昭:“還有那個,我想跟你說一件事。”

顧風簡狀似無意道:“沒事你也不會來找我了。”

宋初昭立表決心:“無事我也會來找你的!隻是最近不大方便,你家與我家都盯得緊。”

顧風簡唇角若有若無地勾了下:“說吧。”

宋初昭問:“就是那勞門子文酒宴。你知道嗎?你要去嗎?”

顧風簡:“去吧。你今年第一次回京城,不去,顯得是怕了誰。”

宋初昭遲疑著問道:“那我也要去?”

顧風簡語氣冷了下來,斜眼看她:“難道你要讓我一個人去?”

宋初昭忙告饒說:“我去我去!若是有人欺負你了,我幫你看著。我隻是擔心叫人看出端倪來,畢竟我又不會作詩。有人考我可怎麼辦?”

顧風簡臉色又趨向緩和,他說:“宴會籌備好時,已經臨近中秋了,無外乎就是讓你作些與風花雪月題材相關的詩,再喝兩杯酒。你多背幾首,到時候詩會上有人問到什麼,你就當靈光一閃,背出來即可。”

宋初昭驚道:“還可以這樣?”

“自然可以這樣。”顧風簡說,“不然你當這世上真有那麼多出口成章的才子?還有人特意請了幕僚,先替他們寫好,再上去背誦。文與武不同,粗略一試,很難試出深淺。”

宋初昭這兩天跟範崇青混了些時候,溜須拍馬的功夫直線上升,幾乎是本能地脫口而出:“難怪這世上有那麼多沽名釣譽之輩。五郎你定不與他們為伍!”

顧風簡:“屆時前往的青年才俊很多,眾人都想要一個表現的機會,不會刻意來找你麻煩,反叫你大出風頭。頂多隻是貴人對你眼熟,點一個你的名字,叫你作詩一首,熱個場麵。”

“那我就放心了。”宋初昭鬆了口氣,又很有眼色地吹捧道,“也是多虧了顧五郎才名在外,替我省掉了大半的麻煩。”

顧風簡上身挺直了點,語氣顯得隨意:“還好。我放在書房裡的詩集,你可以隨意挑幾首背。”

宋初昭說出那句聽了無數遍,已經相當順口的感慨:“不愧是五郎!”

顧五郎深思地看了她一眼,似乎覺得她有點奇怪,而後又十分受用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