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一開始, 並不是大家以為的戰天宇去找秦政, 恰恰相反,是秦政老爺子主動去找的戰天宇。
他對戰天宇說, 這個研究所是他親眼看著落成的, 他在這裡呆了不下二十年, 這裡的每一條通路,地上的, 地下的, 他都清清楚楚。他說他知道自己的身體, 他活不長了, 他不怕死, 他隻怕他這次一死,帶走的秘密太多。
戰天宇對樂土的人天然仇恨,他當即表示,愛死死, 老子對你的秘密不感興趣。
但是秦政說:“我知道你很擔心戰師長, 戰師長也隻有你這麼一個兒子, 如果你跟著方舟的這群人死在這裡, 你爸爸不會難過嗎?再換句話說,如果一定要死, 你就不想死的更有意義,比如為你的父親解除一個隱患。”
戰天宇知道他指什麼,戰火基地如今跟“女王”作鄰居,守著地下這麼危險的一顆石頭, 說能安心那絕對是假的。
秦政繼續說道:“我知道一條通路,可以直接進入女王的棲息地,我需要你的異能,而你需要我作為向導,來解決你父親的麻煩,我們和周隊長不一樣,有天然的合作前提。方舟遠在江北,眼下各個基地自掃門前雪,所以他不願意為你們戰火冒險;你不一樣,戰家小子,你其實沒什麼選擇,你既然得到了你父親的庇護,也就該承擔責任。”
秦院長這一番話讓戰天宇有些猶豫。
他這會兒的確是陷入了一種自我厭棄。隊友全軍覆沒,他卻活了下來,又得知女人一直在利用自己,他像個傻子一樣帶著自家兄弟自投羅網。
老頭兒說的沒錯,他真是處處不如周雲憧,丟了他的臉。
這種情緒讓他一時間居然對秦政的話沒那麼抵觸了。如今危機還在戰火潛伏,他被困在這個鬼地方什麼也做不了,還有可能被困死在這裡。為什麼不冒險去搏一搏呢?
在秦院長麵前,戰天宇的不成熟體現得淋漓儘致。他骨子裡還是個缺乏閱曆的年輕人,在高位時得心應手張揚桀驁,一旦陷入被動就失去了判斷力。
“如果你騙我,我就親手殺了你。”戰天宇道。
秦院長笑笑,沒說什麼。
沒什麼好說的了,他早說過了,他就要死了,一個將死之人,怎麼還會被死亡威脅呢?
於是戰天宇帶著秦政到了守衛麵前,守衛攔不住他,被他放倒兩個,剩下一個去報告了周雲憧。而他和秦院長很順利地來到了他說的那個地方。
出乎意料,隕石並不是他們想象中的龐然大物,隻是一塊裝在密閉器皿中的藍石頭。石頭很漂亮,但不如那個盒子漂亮,盒子是用一種類似水晶的新礦石打造的,有隔離輻射的作用,放在從前,價值過億。
“這就是隕石?”
秦院長道:“很多人第一次見到它都會驚訝。其實剛來到地球的時候,他不是這樣的,和你們想得差不多,很大的一塊兒。”
“所以你們那麼多人,整個華夏國,就被這麼大的三塊石頭毀了?”在戰天宇眼中,捏碎這麼個玩意兒,就和敲核桃沒區彆。
秦政卻道:“他是一個均勻的整體,切割並不能算摧毀。我們曾經用地球物理能達到的最高溫度去溶解它,結果就是它濃縮成了現在這樣,密度加大,體積縮小,重量卻沒有變化。就算我們用已知最高溫度142兆開爾文來溶解他,也隻是讓它變成塵埃,改變不了他的能量,反而會促使它的能量爆發。”
事實上,秦政已至懷疑隕石能量的爆發和他們實驗中導致他體積一直縮小有關,萬物都會有個界限,他可能已經達到臨界了。
秦政說了這麼多,戰天宇隻聽懂了一句,這塊石頭不能靠切割來摧毀,高溫也不行,那他能做什麼?
他的異能是風係,最高級的風係能將最堅硬的物質眨眼間撕裂,可是這一點林陌露在初級就能做到,她的“無視一切材質”太過BUG,以至於戰天宇現在對自己沒那麼自信了。
“你想讓我做什麼?”戰天宇有些卑微地發現他的異能除了跑路,在這裡起不了太大作用。
秦政歎了口氣:“我帶你來這裡是希望你把它帶走,交給周雲憧。因為經過我們之前的實驗,這塊隕石對電流會有反應,五行異能中的金屬性似乎天然克製它。”
“你找我就是因為你說服不了周雲憧?”
真是非常挫了,好不容易想大無畏地當一次救世主,還是個替補。
“我彆無選擇。”秦政此刻顯示出一種無力抗拒的老態,他道,“我的時間不多了,你帶上這個盒子,從這裡出去,就能回到地麵。不出意外的話,周雲憧可能已經帶著方舟突圍了,他是個很懂得判斷的人,現在是他們最好的機會……也是你和戰火最好的機會。”
“作為代價,我會把另一個汙染點的位置告訴你,你如果活下來,把這個地點告訴周雲憧,他就會明白我今天做的事對他是有利的。”
“怎麼是一個?不是還有兩個?”
“另一個我不知道。”秦政搖頭,“我隻是一個科研工作者,高層不會把所有事情告訴我。”
“我對另外兩個汙染源也沒那麼感興趣,我隻感興趣一件事,你告訴我,咱們才能成交。”戰天宇反客為主,道出自己的目的,“姓秦的,告訴我樂土在哪裡,是不是在……”
說到一半,戰天宇一怔,他敏感地察覺到秦政的表情不自然的僵硬。他上前一看,卻發現秦政已經斷氣了。他從秦政的口袋裡找出了一張紙條,上麵寫著第二汙染點的地點。看到這個地點,戰天宇眸色一沉。
戰天宇的闡述就到這裡。
他從破爛的衣服兜兒裡,翻出一張同樣破爛的紙條,交給周雲憧。
“你們自己看吧。”
周雲憧掃過那上麵的字,神情頓時凝重。
他總算明白戰天宇為什麼那麼自信來找他了。
林陌露也接過紙條,她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那兩個人,沒太明白他們為什麼突然不說話。
紙條上寫著“白港機場”。
“這是哪兒?”
“江南地區客流量最大的機場,在D城以東,入海口方向。”
D城,那不就是……方舟的方向?
靠!風水輪流轉!戰火方舟真是難兄難弟。
車隊已經整頓完畢,周雲憧林陌露一車,戰天宇被扔到袁逄一車,一行人出發去戰火。沒了外人,林陌露才問起周雲憧打算來。
“現在怎麼辦?輪到我們了。”林陌露突然有點慶幸自己留了條退路,沒徹底跟戰天宇鬨僵。如果戰火這個時候想搞他們,那真是個好機會。
周雲憧道:“急也沒用,先回方舟再說。”
他們出來的時間有點兒久了,高德那邊一周沒得到消息,怕是要慌。
“嗯,其實往好了想,既然我們能乾掉一個,就能乾掉第二個,第三個。到時候沒了汙染源,也許這個世界就變好了。”
“變好?”周雲憧對她的說法似乎有些興趣,“你覺得怎樣變好?”
“就和從前一樣?沒有怪物了,不好嗎?”
周雲憧在他臉頰上捏了捏:“當然好。”
然而,不可能沒有怪物的,人類社會從來沒有停止妖魔化,當喪屍的威脅消失了,他們這些異能者,在許多人眼中,就會成為新的“怪物”。
車隊來的時候偷偷摸摸,走的時候倒是浩浩蕩蕩。當戰天宇在戰火基地門口從方舟的車上下來的時候,驚掉了一乾人的眼球。
“少爺!少爺回來了!”眾人立刻放下槍支,又叫人去基地內通報。
戰天宇看著整裝待發,明顯進入戰時狀態的戰火基地,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他不顧兩邊迎上來的小兵,問道:“怎麼回事,你們這是要乾什麼?誰讓你們出兵的?”
“大少,是師長。我們聽說你和方舟的人同歸於儘了,師長就命我們整隊,要去對岸討個說法。”
戰天宇瞪眼:“討什麼說法?我爸他身體這麼好了?他還能打仗?”
他走的時候老頭還病懨懨的,這會兒就能給兒子報仇了,這波出生入死值了!
“您出門的這段時間,林小姐一直在照顧師長,師長已經能下床走路了。”
這位“林小姐”是誰,眾人心知肚明,林陌露和周雲憧對視一眼。
戰天宇冷笑:“那我還應該感謝她了。”
他又問執勤的士兵:“廢校舍關著的那個人還在嗎?姓曲的。”
“已經走了。”
戰天宇咬牙:“走多久了?”
“四五天之前就走了。您說可以不用再關押之後,我們就沒管了。”
四五天之前,正是戰天宇帶人圍堵他們,卻被屍潮困住的時候,林陌露心裡一突。
“我什麼時候說了?”戰天宇怒斥。
士兵一怔:“不是您讓林小姐通知的……”
士兵沒說完,就被戰天宇推開,他向基地內走了兩步,想到什麼,又掉頭回到車邊。
“周哥,你們也一起來吧,我會和我家老頭兒把事情說清楚。”
周雲憧“嗯”了一聲,下了車,正好他也有事想和戰師長聊聊。
袁逄讓眾人把車停在外麵,裴剛施瑤留下,他自己則帶上幾個人跟著周雲憧林陌露進了戰火。
乍一見周雲憧,戰火裡有些和他打過照麵的老人不由一怔,而且向來敵視周雲憧的戰大少居然跟死對頭走在起,一口一個“哥”,他們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到了戰師長療養樓的外麵,他們迎麵撞見一個女人匆匆忙忙地出來。
看清來人,戰天宇笑了。回來得正好,晚一步還真叫她跑了。
“雨兒,這匆匆忙忙的是去哪兒?”
林阡雨聞聲暗道要命,這貨居然真的回來了。等看清他身後的周雲憧和林陌露等人,她臉色更是不好。可她又打量了一番戰天宇,見他除了形容狼狽了些,態度倒是沒有什麼變化……
也對,他和林陌露又不認識,就算林陌露想要詆毀他,他也未必相信。她和戰天宇才是自己人,他怎麼說也該多信自己一些。隻要她先把跟曲孟澤的關係撇乾淨就好了。
要是能趁著這機會把那兩個礙事的人扣在戰火更好,曲孟澤也會對她改觀的。
“你回來了。”林阡雨逐漸恢複冷靜。
她平時對戰天宇也不是特彆熱情,她知道戰天宇就好這口,所以這會兒拿捏的遊刃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