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死(1 / 2)

為了他?

從一開始曲孟澤就知道,林阡雨接近他是有目的的, 他不知道她從哪兒知道他的一些事, 也不知道她為什麼篤定他的“將來”, 但這個女人所謂的“愛”,的確是建立在一個“前提”上。

這個前提是,他並不是現在的曲孟澤,他是一個比現在風光無限的“曲孟澤”。

她不是愛他,她是愛自己的“夢境”, 夢境裡她的男人是統領末世之王, 對她千依百順, 極儘寵愛,她要的那種獨一無二的生活。

曲孟澤反問她:“如果你真像你說的那麼愛我,在我落魄時你在哪裡?”

她在江北故意接近戰天宇,甚至不惜犧牲色相。

“你又對我了解多少,你知道我想要什麼嗎?知道我做這些事是為了什麼嗎?”

她對他的過去一無所知,卻擺出一副十分了解他的樣子。

“如果你真的是為了我,又為什麼當初在我快成功的時候, 千方百計給我使絆子。先是利用我的人去針對林陌露, 又阻止我接觸宋隱,讓方舟鑽了空子……林阡雨, 你醒醒吧, 你愛的隻有你自己,你做的所有蠢事都是為了你自己,跟我沒有關係。”

她做這麼多, 就隻是為了讓他成為她希望的那個“曲孟澤”,好陪她一起做夢!

林阡雨眼中染上驚惶,她搖著頭後退,“不是,不是這樣的,我怎麼可能不愛你,我們注定要在一起的!”

曲孟澤眼中閃過嘲諷,他不留情麵地道:“注定?誰注定的?我不知道你哪兒來的篤定,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不可能愛上任何人,無論過去和現在,而你也不是特彆的那一個。我允許你留在我身邊,隻是因為你身上有很多秘密,這些秘密也許對我有利。”

“不過事實證明,你的秘密,不過如此。”

不過就是一點兒自以為是的“預知”,和一個偷來的,功能不全的空間靈玉。

這些東西如果給他,他還有自信好好利用,可惜林阡雨的腦子顯然不那麼夠用,一手好牌被她打成了爛牌。

“不是……不是!你胡說!”林阡雨激動地大叫,“你知道什麼?不是我的錯!是林陌露,是她!她早就該死了,周雲憧也該死了,沒有了周雲憧方舟就是我們的,是你的,也是我的!我的!我才是被選中的女人,我是這個末世裡最高貴的女人,你不懂,你什麼都不知道!”

曲孟澤看著沉浸在自己編織的美夢中不願醒來的林阡雨,不想再理會。

他現在更關心的是,什麼人放了林阡雨,又從方舟把自己帶到這裡。

他敏銳地察覺到暗處的異動,冷聲道:“什麼人,出來!”

一聲低沉的笑聲傳來,齊帆從暗處露出半張臉孔。他在這裡有一會兒了,曲孟澤居然沒發現,可見他在第二汙染源傷得很重。

“阿澤,我可不記得我有教你對女人這麼惡劣。”

曲孟澤怔忪,有些不敢確定:“齊……帆?”

聽聲音,看身形,站在陰影處的人的確是齊帆,聽方舟的人說齊帆沒有回樂土,他就知道他還會再出現。可是他這樣的語氣,又喚起了他一絲異樣的感覺。

果然,那人道:“阿澤,你再好好看看,看看我是誰。”

在光與影的交界處,那人的麵容似乎起了微妙的變化,皮膚,發色,身形……幾秒種後,男人已經完全呈現出另外一幅麵孔,頭發蒼白,皮膚黝黑,那是一張曲孟澤這輩子都忘不掉的臉。

“老師……不、不可能,不可能!塔叔已經死了,我親眼看到的,你不可能是他!”曲孟澤似乎在努力說服自己,隻是他向來的沉穩冷靜已經全不見蹤影。見到這個男人的瞬間,他就像二十幾年來的所學全部被廢掉一般,像孩子一樣,呈現出最原始的慌亂和驚恐。

他咬了咬牙:“不,你是齊帆,我知道你有幻化成他人相貌的異能,我是不會上當的。”

此刻,塔叔的聲音也恢複成蒼老沙啞,他道:“幻化異能隻能變成我親手殺死的人,我又怎麼可能親手殺死我自己呢?阿澤,這麼久沒見了,你還是沒有長進。”

曲孟澤臉色慘白:“你……真的是你……”

塔叔笑了笑,雙眼迷蒙好像在回憶往事:“你真的讓我很失望,雖然我說過你不如周雲憧那小子,但是在他出現之前,我也是真的想把衣缽傳授給你。”

“……你確定不是真的想殺了我?”曲孟澤冷冷地凝視。

他五歲便被塔叔收養,他所有的能耐都是塔叔教的,塔叔教給他所有技能,卻獨獨沒有教給他當遇到一個各方麵都超越自己,怎麼努力都無法超越的天才時要怎麼做。尤其是這個天才馬上就要取代他,抹殺他十幾年的努力。

彼時周雲憧出現,塔叔第一次看見周雲憧時的那種眼神,曲孟澤這輩子都忘不了。

在組織裡,一個位置僅能有一個人,周雲憧來了,注定他再沒資格跟著塔叔。如果臣服命運,等待他的就是淪為最底層的殺手,然後在任務中被組織犧牲。

曲孟澤並不憎恨周雲憧,可能是因為差距真的太大了,他連嫉妒的力氣都沒有,但他憎恨塔叔。他恨塔叔對他栽培十幾年卻又輕易放棄,就像舍棄一件廢品一樣,毫不留戀。

既然知道結局,他不可能坐以待斃,所以他找到一個機會逃走了。

組織當然不可能這樣放過他,他跟了塔叔那麼久,他知道的事太多了。組織對他的追殺持續了五年,五年裡他過得如老鼠一般不見天日。也是這五年,讓他的心更加冷硬,看透了人情冷暖,他徹底失去了人類所有正麵的力量,他的心被陰暗暴戾猜疑這些扭曲的情感所充斥。

他對林阡雨說,他根本沒有愛人的能力,這不是為了刺激她,而是真話。任何人隻要經曆了他所經曆的一切,都不可能再去信任自己以外的人,更彆說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女人。

大劫難之後,組織徹底瓦解了,他終於可以堂堂正正的走在無人的街上。也許是因為不甘心,大劫難之後,他回了組織在華夏的舊址一趟,居然看見受傷後奄奄一息的塔叔。

他狠狠地嘲諷了他,他已經知道了,周雲憧是臥/底,他幾乎毀了整個組織,他為之拋棄自己的“愛徒”,居然是摧毀組織的罪魁禍首,不知道那一刻他心中作何感想?

周雲憧的確是塊良才,可是那又如何呢?他不會為你所用啊。

作為被放棄的一方,曲孟澤覺得世界上沒有比這更諷刺的事了,簡直大快人心。

五年的恨意讓他在塔叔舊疾複發的時候,並沒有伸出援手,眼睜睜地看著他沒了氣息。而後,曲孟澤像是大夢初醒,失去了仇恨的目標,也失去了人生的目標,他渾渾噩噩地過了一陣子,比行屍走肉還要行屍走肉,直到落到了“齊帆”的手裡。他聽命於齊帆,一方麵是出於要挾,另一方麵則是因為齊帆要他對付的人是周雲憧。

他不恨周雲憧,可是他想看看,這個被塔叔稱讚的,人人都說比自己更適合做接班人的男人到底有什麼特彆。塔叔已經死了,如果他再能殺死周雲憧,就能證明那些人是錯的,所有人都是錯的。

於是就有了後麵他一些列針對方舟的舉動,有些是齊帆指示,但大多數是他自己製定計劃並且執行的。

林阡雨有一點說得對,如果不是突然冒出一個來曆不明的林陌露,周雲憧也許早死了。可是沒有“也許”,這個人連運氣都比自己好,他身邊有一群出生入死的兄弟,有心心相映的紅顏知己,有萬眾支持的民心,他像是自己的反麵,擁有他從不曾有的一切。

曲孟澤甚至想像過,如果他真的能將周雲憧取而代之,他也許會去模仿他,活成他的樣子,脫掉自己這身陰沉的皮囊。那一定非常有趣。

他怎麼也沒想到,齊帆就是塔叔,塔叔沒死,又站在了他麵前。

對於曲孟澤的冷言冷語,塔叔不怒反笑:“阿澤啊,你從小就是這樣,你最廢物的地方就是聰明但又不夠聰明。就像你當初能想到在大劫難之後來截殺我,卻沒有確認我是不是真的死了,你得償所願的報了仇,卻心神打亂,慌慌張張的逃了。要不是這樣,我也不會有機會在臨死前覺醒異能,又奇跡般的活了下來。”

塔叔走上前,捏起曲孟澤的下巴,“語重心長”地說:“阿澤啊,我教過你補刀的,你怎麼沒有學會呀。”

“齊、齊教授……”另一邊的林阡雨被齊帆突然的變樣給嚇道了,“您、您怎麼……”

“這沒你的事了,你下去吧。”塔叔吩咐道。

他原本是想試探林阡雨在曲孟澤心中的地位,沒想到自己這個愛徒是真的不近人情,絲毫不憐香惜玉。不過他也沒有白忙一場。

他轉而對曲孟澤道:“你這個小女友,雖然比不上她妹妹能乾,但是她告訴了我一些有趣的事。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了?”

“你想乾什麼?”曲孟澤冷哼:“你該不會相信她那些瘋言瘋語吧。”

“你就沒有想過,她說的也許是真的。”

曲孟澤凝眉不語。

塔叔笑道:“她的假設並非全然沒有可能,拋開她對你在感情上過高的評價,其它倒也符合事實。阿澤,隕石降落之後,地球發生了許多未知的變化,而在第一和第二汙染源,隕石的力量你也看到了。而關於第三顆隕石,你就不想知道綠色隕石的力量是什麼嗎?”

看著塔叔彆有深意的笑容,曲孟澤知道這個男人不會殺自己了。他了解塔叔就像塔叔了解他,塔叔這樣大費周章地把他弄出來,必然是有需要他的地方。

這樣一想,曲孟澤的心沉靜下來。

“好啊,你說。”

——隻要你給我機會,我能殺你一次,就能殺你第二次。

末世中,廢物內,曾經的師徒相對無言,達成了某種默契。

另一邊,齊帆失蹤,秦派群龍無首,羅派已經借著周雲憧的勢完全掌管地下城。但是對於六萬人從地下遷移的事情,羅宇瀚認為還要商議。

“哥,第三隕石就像個大炸彈一樣,我們還是儘快搬出來吧,離那東西那麼近,我總覺得不好。”羅宇博經曆過兩次汙染源摧毀戰役,他比羅宇瀚更知道這些奇怪隕石的厲害,所以不敢輕心。

羅宇瀚卻暗歎弟弟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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