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尊,彆來無恙4(1 / 2)

熟悉的聲音。

楚然眯著眼輕笑一聲, 一團紫霧裹挾著魔力朝她襲來, 她卻躲也未躲,那紫霧卻在即將碰到她時散開, 消弭無蹤。

“一彆七百年, 小東西功法不進反退啊!”一襲緋衣之人, 懶懶踩著虛空立在她麵前。

“七百年沒動一下, 沒成殘廢算好了。”楚然抬眼, 看著鳳華,依舊驚豔如昔,她卻道,“你怎得又老了?”

頭頂被人狠狠拍了一下, 鳳華睨著她:“我說過,脖子上那顆毒瘤不想要, 我不介意幫你摘下來。”

楚然低笑, 靜默半晌徐徐道:“鳳華,我回來了。”

鳳華也笑, 輕哼一聲:“知道了, 小東西。”

楚然撿起扔在一旁的酒壺, 緩緩降在仙魔井旁,將酒全數倒在地上,以悼故人。

鳳華立在她身邊。

許久。

“小東西。”他突然喚她。

“嗯?”楚然轉頭,卻隻見紅袖一閃,鳳華在她身前虛探了一下。

楚然一頓,往後躲了躲, 卻隻見鳳華直接將她裹在懷中,廣袖一揮,便帶著她墜入仙魔井中。

等到再站定,楚然已身處魔宮。

七百年,這魔宮倒未曾改變,光石電火,影影綽綽。

鳳華已經懶懶的靠在前方的主座上,望著她:“我說你怎的不對勁,敢情是心頭血沒了,”笑的幸災樂禍,“怎麼,終於神離了?”

“我神離你這麼高興?”楚然緩緩走近鳳華,靠著主座前麵的石桌,問的隨意。以往,她就是在這裡背下那些法訣的。

“自然,”鳳華一手撐著額角,挑眉道,“我可沒忘,你當初離開魔界時說‘等你複完仇任我處置’。”

楚然有些頭疼:“一句話,七百年還記得,魔尊未免太閒了吧。”

“嗯哼?”

楚然無奈,話是她說的,她自然記得:“你想乾嘛?”

鳳華想了想,點頭道:“想啊。”

楚然:“……”良久,她皺眉道,“和誰學的這些葷話?把他拉出去砍了吧。”

鳳華臉色一黑,瞪她一眼:“不識情趣的小東西,若不是看你三魂才歸位,我定將你重新打回那小棺材肚子裡去!”

楚然無辜:“誰讓你學人說那些葷話,讓人肉麻。”

鳳華扯唇:“七百年不見,你倒是變得伶牙俐齒了。”

“沒辦法,”楚然聳聳肩,“不能言會道,怎麼完成任務?話說回來,我可不隻是伶牙俐齒了,吻技也練出來……”

話默默停止了。

鳳華一手撫著她的唇,笑的溫柔嫵媚:“再說下去,信不信本尊撕爛你的嘴?”

楚然:“……”

“言歸正傳,”鳳華輕哼一聲,狀似隨意道,“剛卸了神後,魔後感不感興趣?”

楚然笑容一凝,認真思索了一下:“你心甘情願的?”

鳳華:“你覺得誰能逼我?”

“也對,”楚然認同的點點頭,“你可是魔尊。”

“如何?”

楚然卻避開了他的目光,目光徐徐掃向石桌,卻在看見石桌前一麵熟悉的鏡子時微怔:“這是什麼?”她將鏡子拿起。

鏡麵猛地一變:

誅仙台上,白衣女子被鎖住琵琶骨,三十三道天雷降下,以及……那引天雷之人的上神麵色冷凝……

楚然臉色一白,腳步踉蹌後退半步,飛快將鏡子拿開。

“怎麼?”鳳華眉心微皺,閃身至她跟前,一手輕抵她眉心,替她正了方才散亂的心神。

楚然逐漸平靜下來,看著手中的鏡子,前世今生鏡,如今竟在鳳華手中,心中遲疑片刻,卻還是將鏡子對向鳳華。

鏡麵微微波動片刻:

魔宮之中,一個魔族人跪在座下,鳳華慵懶斜倚在主座上呢喃:“魔界聖女的女兒,成了上神容陌的妻子……有點意思。”

“稟魔尊,那上神……似對聖女之女無意。”

“你懂什麼?”鳳華鳳眸一眯,“容陌這種素來寡情之人,竟也會娶妻……甚是有趣,不妨玩玩……”

不妨玩玩。

楚然半眯著眼睛,打量著鏡中人熟悉的模樣,心中低低歎了一口氣。

額頭替她正心神的手僵住了,鳳華緩緩後退半步,雙眸沉靜望著她,不複以往的調侃。

楚然收回落在鏡子上的目光,看向鳳華,難怪……當初他願意幫她呢!

“小東西……”鳳華開口,似想說些什麼。

楚然打斷了他:“我答應你啊。”

“什麼?”鳳華竟難得有些不解。

“你方才不是問我,魔後感不感興趣?”楚然眯眼笑了笑,“我答應你啊!”

此話一出,鳳華的眼神卻越發幽深,一聲不應。

“怎麼?後悔了?”楚然挑眉問道。

鳳華沒有應聲,隻緩緩將鏡子從她手中拿過來:“前世今生鏡,去仙界時順手拿回來的。”他解釋一嘴,食指在鏡麵一點,突然轉了話頭,“容陌求過我兩次。”

楚然眉心輕蹙,驀然有些意興闌珊。

“一次,是我教你功法那百年間,一直沒告訴你,”鳳華隨意道,“他尋了你百年,找到我這兒,和我打了一場,最後服了軟。嘖嘖,那般仙風道骨的上神啊……”

楚然在鏡麵中看到了:

仙風道骨的上神站在鳳華麵前,衣袂飄飄,最初要鳳華交出她,正義凜然,鳳華隻說她不在魔界。再後來,容陌又來了,滿目疲憊,站在鳳華麵前隻要見她一麵。

“另一次,是你天刑前夜,他找到我,給我一樣東西。”鳳華一雙鳳眸斜睨了一眼正在魔殿中央翹著二郎腿的小棺材。

小棺材被他一瞪,後背一涼,乖乖坐好。

楚然靜靜望著鏡麵:

天刑前夜,容陌找到了鳳華,將聚魂棺給了他。

他說:“我會親自行刑。”

他說:“隻有我行刑,她才有命活。”

他說:“你定也不願她死,天刑之後,她三魂皆散,唯此物能保她一命。”

他說:“但求,魔尊。”

畫麵一轉,已是天刑後,她肉身無一處完好。

鳳華一襲緋衣衝上仙界,手持聚魂棺,斂走了她的肉身。

眾仙震怒,飛身而起便要圍剿鳳華,尤以紫蘿仙子更甚。

卻在此刻,一襲白衣擋住眾仙,上神之聲渾厚壓抑:“她乃吾妻,鼠輩爾敢。”

楚然眯了眯眼睛,看著鏡中那攔住眾仙的上神,即便他說出那番話,眉目仍舊平靜無情,他沒有情絲。

“為何要告訴我這些?”她挑眉,問的隨意。

“小東西曆經三世,果真成長了,我以為你會感激涕零,”鳳華低歎一聲,“若你成了魔後,我要的是你以後的千萬年,我可不願過幾年你親自發現真相,又剜一次心頭血,哭著喊著回仙界。”

楚然不置可否的笑笑。

鳳華說的這些,在過去的七百年間,她隱約能猜到,容陌活了數萬年,雖說寡情卻也溫和,她是他的妻,最起碼,名義上還算是,虧欠也好,責任也罷,他會出手相助,她並不驚訝。

鳳華神色嚴肅了些,手指再次點了點鏡麵,畫麵最終定在他說“不妨玩玩”那一幕中:“最初,的確隻是玩玩,可是,當她親自削去魔根時,開始嫉妒容陌了。當容陌來求時,並無喜悅,唯有不爽……”

楚然靜靜聽著,她知道鳳華說的是真話,隻是,聽著“不妨玩玩”四個字,還是覺得心酸。

“若我成了魔後,”楚然望著他,“你會不會對我好?”

“……會。”

“……”楚然微微垂眸,望著鳳華的腰身處。

鳳華盯著她頭頂那一個孤零零的旋:“你不信?”

楚然搖搖頭,許久撫了撫他空落落的腰身:“以前,這裡掛著萬年天羽育沛,你說‘它比我這小仙可金貴多了’,可你卻用它滋養了我的肉身,”她抬頭,“所以,鳳華,我信你。”

鳳華眉眼微有遲疑。

楚然卻笑了出來:“給我三日可好?我去處理一些事。三日後若你仍願娶我,我也會對你好的。”

……

楚然隱去蹤跡,去了趟仙界。

月老仍舊喝得醉醺醺的,楚然無奈搖搖頭,沒有驚動他,便去了姻緣樹下。

姻緣樹越發高大繁茂,紅線更多了。

可那根格格不入的紅線,還是一眼便映入眼簾。

楚然抬手朝那紅線點了一下,看著紅線悠悠飄了下來,她伸手接過。

七百年了,紅線兩端的字跡竟還瞧的清楚。

楚然,容陌。

她扯唇輕笑一聲,微微用力,紅線已在手心斷開。

身後縹緲仙氣微微湧動,楚然笑容一僵,身後人的的聲音已經傳來,溫和無波:“然兒,你果真會來這裡。”

楚然回首,正看見容陌朝她走來,一襲白衣勝雪,聖潔無瑕。

容陌也在望著她,看她唇角笑意還沒散去,手中攥著斷了的紅線。

恍惚之中,容陌想起數百年前,她一身白裙坐在地上,手中拿著仙桃枝串成的烤魚,眯著眼笑著將烤魚遞給他的模樣。

所有人,包括紫蘿,尊他,敬他,卻也怕他。

唯有她,蠻橫的闖入他本波瀾不驚的世界,眼底掩蓋不住的亮光與愛慕。

隻是,他能憶起過往一樁樁一件件事,心底卻再難有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