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玄奘從昏迷中清醒過來,在地上艱難地爬起來,風沙已經停歇,兩名侍從連同馬匹早已不見蹤影,隻餘下一個大大的包袱,荒郊野外,斜陽西落,更是寥無人煙。
一時間,玄奘滿麵茫然,不知身在何方,心中雖盼著兩名侍從保住性命,卻也知曉不過是渺茫的祈願,他連找都不知往哪裡找去,隻得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太陽落山處前行。
天色擦黑,他到了一處小溪邊,尚未靠近,頭頂簌簌而響,他急忙抬頭,隻見一根橫過水麵的粗壯枝椏上,斜躺著一人,見他抬頭,手往枝椏上一撐,輕飄飄地落到了玄奘麵前。
一雙金光燦然的眼眸,開闔間精芒宛若電光,頰邊一對深深的酒窩,生得窄長精乾,俊美飛揚,竟是一名充滿異域氣質的俊秀少年郎。
彼時長安城迎接萬國來朝,突厥更是各族混居,玄奘於長安城見慣了外族形形色色的外貌,對少年的異域特征倒不在意,隻是這荒郊野外,陡然出現這麼一個乾乾淨淨的俊美少年,哪怕玄奘是個心大慈悲的和尚,也由不得他不警惕。
這少年笑嘻嘻地一開口便把玄奘嚇了一跳。
“師父在上,弟子拜見師父!”
玄奘慌得連連後退,隻怕是招惹了山精野怪,“不敢不敢,小施主哪裡人士,豈能隨意認師父?”
“你放心好了,我不是來騙你的妖怪,那觀世音姐姐去見唐王前,曾來了趟我老家,讓我給西行的取經人做徒弟,護送取經人上西天取經,那人想必就是你?我在這條西行必經路上都等了好些天了,你們腳程真慢!”
“這,不妥不妥,我佛門豈會強製收人為徒?小施主怕是被人騙了!小施主還是早早回家吧,佛門自渡有緣人,小施主卻不似我佛門中人,焉能強行渡你?”
悟空微微一愣,便是他師姐師兄,也不曾張口便說他與佛門無緣,這便宜師父到底是張口便來哄人,還是真看出了什麼?
但是聽他說自己被騙,悟空忍不住哈哈笑起來,也不知道觀世音有沒有時刻關注著這和尚,知不知道他把她歸納成了強製收人為徒的騙子了?
“師父,你不懂,你將來還會遇到像我這樣的,我們都是曾經翻過小錯,留待將來懲罰之人。觀世音姐姐讓我候在此處,護送你西行取經,便是讓我將功折罪,你將我趕了回去,這罪便贖不了了,生生世世背負著,日夜不能安寢,這便是出家人的慈悲心懷?”
玄奘愣是叫悟空問住了,的確出家人慈悲為懷,悟空既這麼說,玄奘便再也說不出讓他離開的話了,若是假的,他不過是受一受騙,若是真的,豈非是耽擱了人家?
這便宜徒弟算是硬碰瓷碰上他了。
但不得不說,有了這位神通廣大的徒弟,玄奘的生活品質頓時一日千裡地進步著,雖然依舊要靠他雙腿前去西天,但日常的一些小事,例如化齋吃口熱飯,衣物清洗等等,再不是什麼難事了,悟空還不知道從哪裡尋來一頭大青驢給他日常代步,作為一名徒弟,當真是十分周到悉心,並未有絲毫敷衍。
人心都是肉長的,兩人漸漸熟悉親近起來。
得知徒弟原型是猴子,是不折不扣的大妖王,玄奘也曾問他犯了何錯,悟空輕描淡寫地道,“用凡間官場來形容,大約是僭越吧,挑釁了上頭的權威,冒犯了上頭的尊嚴,不得不懲處,以儆效尤。”
上頭?悟空曾經的上頭,到底指誰呢?玄奘沒有深問下去,各人有個人的難處,又何須對他人的傷疤刨根問底?
悟空也問過總是對著河流出神的玄奘。
“師父,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家母緣何好好兒活了十八年,待一家團聚,卻選擇自儘,若非佛祖保佑……可她寧願出家,也不肯再和父親團聚,這又是為何?”
年輕俊美和慈和悲憫,兩種頗具衝突的氣質,奇異地融合在一個人身上,哪怕他穿著打著補丁的半舊袈裟,依然擋不住旁人不由自主被吸引的目光。
“河流永遠在往前流,師父,過去的無法追思,你若滿心困惑,何妨扣心門,問佛祖。”
且看佛祖能否告訴你,為何會給你安排了這段受苦受難的無常命運?你到底是他的愛徒,還是佛門於東土弘揚傳法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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