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大廳裡，祈言視線從《勒托日報》版麵上抬起，發現眼前站了幾個跟自己年紀差不多人。
而說話那個，正站在幾人中間。
都不認識。
祈言重新低下頭，看了看時間——蒙格不方便離開太久。
“你不理我……是在生氣嗎？”江啟咬咬下唇，愧疚道，“你不要生氣，那天我有點事要處理，爸爸很忙，也沒有在勒托，所以我們才沒去星港接你。”
站在江啟旁邊譚瑞見祈言頭都沒抬，不耐道：“江啟又不是故意不去星港接你，那天實在有事，”他眉梢浮起幾許驕傲，又故作雲淡風輕地接著道，“圖蘭學院通知書下來了，我跟他都要去注冊信息，這才耽擱了。”
一旁夏知揚聽完，做了個牙疼誇張表情，大咧咧插話：“彆不說，我去年進圖蘭時候，登星網注冊信息，隻花了五分鐘不到。難道圖蘭今年改流程了？或者，你們跟大家不一樣，簡單注冊個信息，前後都要耗上五個小時？”
譚瑞一臉不善地瞪向夏知揚：“你——”
夏知揚攤手，嗤笑：“我什麼？我難道說錯了？”
江啟這才拽了拽譚瑞袖子：“是我錯，不管那天有什麼事，都應該去星港。”
譚瑞為江啟不平：“隻是沒去接而已，憑什麼要你小心翼翼地道歉？他甩臉色不回家住，連累你被你媽罵，怎麼沒見他給你賠不是？”
江啟抿抿唇，臉上閃過一絲委屈，又拉了拉譚瑞，息事寧人：“我沒什麼，又不是沒被罵過，你彆說了。”
他又看向夏知揚，認真解釋：“我們登進係統那天，出了點意外，所以時間耽擱了不少。”
夏知揚最煩，就是江啟這副被人欺負了委屈模樣，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
江啟垂在身側手蜷了蜷，望向一直沒說話祈言：“你……你相信我嗎？”
如果祈言回答相信，就是當麵打夏知揚臉。如果祈言回答不相信，那就更好。
祈言沒理江啟，反而看向夏知揚：“你跟他認識，他是誰？”
夏知揚剛端起一杯果汁在喝，聽完祈言問題，差點沒一口笑噴出來。
江啟也愣了愣。
“哈哈哈哈！這確實是個好問題！”夏知揚莫名有點可憐江啟了，不僅帶跟班過來一起演戲，還又是咬唇，又是低落，微表情做足了全套。
最後換來一句，他是誰？
捧著遊戲終端陳銘軒也翹起了嘴唇。
“哥，我是江啟，是你弟弟。”江啟一瞬失落後，又苦澀地笑道，“你是生我們氣，才假裝不認識我，對嗎。雖然一直沒住在一起，但在我心裡，我們一直都是一家人啊！”
祈言手支著下頜，黑色西服袖口處露出一截雪白衣料，左手搭在座椅木製扶手上，極為自然地，就顯出了一股矜貴。
他指尖漫不經心地輕敲了兩下：“我是獨生子。另外，我對一切無關緊要人或事，不會生氣。”
江啟站在原地，身形有幾分僵直。
譚瑞卻被祈言姿態神情激怒，覺得那截雪白袖口格外刺眼，語氣輕飄飄地說道：“衣服是黛泊定製？”他笑容輕蔑，“你這輩子，應該是第一次脫下那種流水線出來廉價布料，穿這種手工縫製昂貴衣服吧？怎麼樣？是不是穿過了好衣服，見過了從來沒見過好東西，吃了從來沒吃過食物，就不甘心再回去以前住偏僻星球了？”
他話音落下瞬間，江啟適時出聲：“你彆說了，他……他好歹是我哥，他剛剛隻是在開玩笑。”
話是這麼說，心裡卻格外得快意。
明明他才是錦衣玉食、在祈家長大小少爺，憑什麼那些人目光，都落在祈言身上？
憑什麼這個人一出現，就讓他媽媽失態，就搶走了他所有風頭？
譚瑞自顧自地接著說道：“哦，對了，說不定，你連圖蘭學院都不知道。這麼說吧，你一個偏僻星球出來，想要考上圖蘭，這輩子，下輩子，都不可能！”
他挑起眉梢，拖長聲音：“哦，也不一定，”
譚瑞手指掃了掃衣領上不存在灰塵：“做白日夢，可能快一點。”
周圍立刻響起了幾聲哄笑。
與此同時，一個麵容有些嚴肅中年女人從大門走了進來。
江雲月滿臉笑容地迎了上去：“卡羅琳校長！好久不見。”
卡羅琳穿一條黑色禮服裙，設計簡潔，她點頭致意：“抱歉，來晚了。”
江雲月連忙道：“哪裡，你能來，已經讓我非常榮幸了。”
這時，角落傳來一陣哄笑，吸引了大廳裡不少人注意力。
江雲月見卡羅琳也看了過去，笑道：“是我兒子在跟他朋友聊天，他今年剛考上圖蘭學院。”
“原來是這樣。”
忽，卡羅琳視線一定，看清坐在椅子上人，轉身朝江雲月道，“抱歉，我看見了一個認識人，失陪一下。”
江啟最先發現走近卡羅琳。
卡羅琳是圖蘭學院副校長，主管行政。江雲月發出邀請函後，收到了卡羅琳助理回複，說卡羅琳當晚不一定能到場，江啟還有些失落。
旁邊一個人撞了撞江啟胳膊，聲音裡是掩不住羨慕：“江啟，你可真有麵子，連卡羅琳校長都來參加你慶祝會！”
江啟努力克製，嘴角還是漏出了一絲笑意，他保持著平淡語氣：“我可沒這麼厲害，校長能過來，隻是看在我爸媽麵上。”
譚瑞也很激動。
見卡羅琳走近，他擺出最為得體笑容：“您好，我叫譚瑞，是圖蘭學——”
走近卡羅琳卻直接略過了他們，徑自停在祈言麵前，伸出戴著黑色蕾絲手套右手，溫和道：“你好，我是卡羅琳，圖蘭學院副校長。”
祈言輕輕握住卡羅琳遞來手，不卑不亢，禮貌回答：“您好，我是祈言。”
收回手，卡羅琳一改平時嚴肅，露出笑容：“聽說你在這裡，校長連撥兩次通訊給我，讓我一定過來看看你。他很擔心，你剛回勒托會不習慣。又念著上次襲擊，會不會給你留陰影。”
祈言搖頭：“我沒事，校長骨折恢複了嗎？”
“早就好了，”卡羅琳故意抱怨，“卻總是以手臂沒完全恢複為借口，把學校事務丟給我們處理，自己每天倒很悠閒。”
隨卡羅琳過來江雲月聽著兩人寒暄，臉色微僵，又大方笑道：“卡羅琳校長跟祈言認識？”
卡羅琳疑惑地問祈言：“他們不知道嗎？”
她轉向江雲月，“祈言是圖蘭學院學生，開學會就讀二年級，人工智能方向。”
“哥也是圖蘭學生嗎？”若仔細聽，會發現，江啟尾音有些微顫抖。
譚瑞握緊拳頭，艱澀出聲：“對啊，他根本沒在圖蘭出現過。”
“這是校長安排。”
卡羅琳沒再回答他們問題，又看向祈言：“我和校長都非常期待，開學在圖蘭看見你。”她又毫不猶豫地出賣了校長，“對了，圖書館裡，專門有一間藏書室，裡麵放著校長近些年收藏紙質書。你要是感興趣，可以找校長要密碼。”
祈言點頭：“好，我記住了，謝謝您。”
等卡羅琳離開這個角落，走遠後，夏知揚鬆了口氣，毫不在乎形象地趴在桌上，“副校長真可怕！比校長可怕！”又悄悄告訴祈言：“譚瑞和江啟，卡羅琳校長來時候，他們在旁邊慪得都要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