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言沒理他,徑自往前走。
江啟注意到周圍彙聚過來的目光,假裝慌忙伸手去拉前麵的祈言,委屈道:“你是不是又生我氣了?”
祈言一時不察,被江啟抓了手臂,他停下,目光冷淡:“放開。”
江啟訕訕鬆手,正想裝可憐再說兩句,沒想到卻見祈言朝向旁邊的人,說了聲“疼”。
陸封寒拉過祈言的手,一眼就發現手臂上紅了一下片,還有幾點印痕。又朝江啟的手看去,見他中指上套著一個裝飾用的戒指,上麵帶了尖銳的凸起。
夏知揚正好從旁邊經過,見祈言手臂紅了一片,驚呼:“怎麼這麼嚴重?江啟,你就算再討厭祈言,也不能搞這種小動作啊!你戴的那個戒指這麼多鉚釘,真以為紮人不疼?”
“我沒有!”江啟是存了幾分心思,故意用戴了戒指的左手去拉人,幾顆鉚釘紮著當然會不舒服,但誰看得出來?
“戒指就在你手上戴著,你怎麼好意思說自己不是故意的?如果不是你拽祈言的手臂故意很用力,鉚釘怎麼可能弄出這麼嚴重的痕跡?”夏知揚原本想學著江啟的調調說幾句,但臨場發揮不出來,頗為遺憾。
江啟知道越說越錯,乾脆把戴著戒指的手背在身後,在眾人質疑的目光中快步走開了。
夏知揚滿心暢快:“免得他在大家麵前總是一副小心翼翼可憐兮兮的模樣,像你總欺負他似的!”他又找祈言邀功,“我表現得好吧?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比直接跟他打一架還爽!”
見祈言點頭,夏知揚笑容燦爛:“等下次有機會,我再接再厲,氣不死他!”
沒有進教室,陸封寒見離上課還有時間,把祈言帶到了角落的露台,仔細看了看他的手臂:“還疼嗎?”
其實這點疼已經能忍過去了,但祈言想到什麼,還是回答:“更疼了。”
他不善於撒謊,沒敢看陸封寒的眼睛。
知道祈言的痛覺比一般人敏感許多,陸封寒沒敢多碰,找出隨身帶著的愈合凝膠塗上去。
塗完,見祈言滿眼期待地看著自己,陸封寒明明知道,卻故意問:“怎麼了?”
祈言提醒:“繃帶。”
“愈合凝膠足夠了,用不上繃帶。”
祈言沒說話,但眼裡的期待卻熄了下去。
見不得祈言失望,陸封寒再次妥協,“真是個小嬌氣。”一邊說,一邊拿出繃帶在手臂上纏了兩圈,最後在祈言的視線下,利落地打了一個標準的蝴蝶結。
祈言左左右右把蝴蝶結看了兩遍,這才滿意。
一直到晚上回家,祈言都不讓陸封寒幫他把繃帶拆了,甚至洗澡也做了措施——洗完澡,繃帶竟然沒有打濕。
陸封寒完全不能理解這其中的執著。
端著水杯進到書房,祈言正對著光計算機,不知道在乾什麼,瞥見蝴蝶結在祈言臨近手腕的位置一晃一晃,陸封寒給自己做心理建設——行星千百顆,人類那麼多,誰都有點小癖好。
把水遞過去,想起連著好幾次都發現祈言睡得晚,陸封寒難得問了句:“怎麼最近總是熬夜?”
“我在做一個東西,很複雜,我怕時間不夠用,”祈言沒有多說,接過杯子喝水。
他的指甲緣被陸封寒修得平滑,手指搭在杯身上,很是惹眼。
陸封寒靠在桌邊,目光在祈言指尖轉了兩圈,想,他有時也會跟祈言有同樣的感覺。
他孤家寡人一個,並不懼怕死亡,卻擔心時間不夠,做不完想做的事。
反叛軍在南十字大區前線虎視眈眈,伺機攫取,星際海盜也陰魂不散。他年少輕狂時曾經立下誌願,想在二十年裡,將反叛軍連根拔起,解決聯盟枕邊大患。可現在十年快過去了,不說瓦解,他自己都差點落了個戰死的下場。
在勒托這兩個月,不知道是因為太閒還是添了多愁善感的毛病,他逐漸發覺,缺他陸封寒一個,勒托不會消失,聯盟也不會毀滅。
就像陸鈞當年突然戰死,他一個人也順利長到了現在。
即使他真的戰死了,也會有人接替他的位置,文森特他們可能會掉幾滴眼淚,但依然會有自己的生活和目標。
說到底,沒有人非他陸封寒不可。
他不是不可代替的。
等祈言喝完水,陸封寒又問起跟之前一樣的問題:“祈言,如果遇見一個人重傷倒在你麵前,你會不會救他,跟他簽訂合約,讓他保護你?”
祈言不解,卻還是照實回答:“不會,我隻會救你,隻會跟你簽訂合約,也隻會讓你保護我的安全。”
陸封寒眸色微深,注視著眼前的人:“除了我,彆人都不行?”
祈言給出肯定:“對。”
這一刹那,陸封寒沒克製住,抬手碰了碰祈言單薄的眼皮。
明明是極為突兀的舉動,祈言卻除了眨眨眼外,絲毫沒躲避。
陸封寒笑起來。
哪有這麼多多愁善感?
至少在祈言這裡,他是不可替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