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之慘烈,饒是在蝶屋見多了血腥的你,也忍不住一陣陣反胃。
很明顯。
這絕非一般的野獸襲擊。
而附近有著紫藤花家紋的人家,更是非常謹慎,當天就放出了跟產屋敷一族聯係的鎹鴉。
你鬆了口氣。
食人惡鬼是有點可怕。
可隻要產屋敷一族沒被族滅,鬼殺隊劍士遲早會過來收拾爛攤子,還你們普通人一片淨朗晴空。
你根本不需要杞人憂天。
唯一要做的,就是在鬼殺隊劍士斬殺惡鬼之前,跟伊之助締結在天黑之前必須回家的約定。
而伊之助也是個聽話的好孩子。
他沒有追問你緣由,而是像個小大人一樣好好答應了你。
就是不知道今天怎麼了。
天都擦黑了,他也沒回來。
你腦海瞬間閃過無數可能。
每一種,都可怕得讓人肝膽俱裂。
眼前陣陣發黑。
你強忍著渾身發抖的顫意,哆哆嗦嗦走出木屋,踏著夜色,循著伊之助常去的地方尋找他,不停呼喚著他的名字,迫切希望能得到他的回答。
路上遇上相熟的村民,你也急忙上前詢問他們有沒有看見伊之助,有的人說沒見到,有的則是好心給你指了個方向,說曾看見他朝東麵去了。
你順著他們手指的方向找去。
不知道找了多少個地方,才終於在灑滿月光的僻靜小徑上,遇到了正拿著刀,還耍得威風凜凜的伊之助。
你撲上去。
將他死死抱在懷裡,差點要失去他的恐慌,讓你再也無法克製情緒,失態哭出聲:“你到底去哪裡?!”
“我找了你那麼久!我找了你那麼久!”
“你都不回應我一聲的,如今外麵這麼危險,到處都有死人!你要是出了什麼意外……我,我要怎樣才能活下去啊?!”
伊之助眼神躲閃。
他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做了錯事,局促不安站在原地,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慌忙丟掉手裡頗有分量的刀子,雙手笨拙地抱住你。
“不要哭,媽媽,我沒事兒,真的,你瞧,我好好的,一點事都沒有……你彆擔心啊……”
你哭得更大聲。
小兔崽子!
這是沒事就能不擔心的嗎?
你恨不得把他抓起來,狠狠他屁股幾巴掌,卻又根本不舍得,隻好死死抱著他,像是要把之前一直壓在心底的緊張恐懼一股腦宣泄出來。
你真的太害怕了。
一想到自己親自撫養長大的孩子,會因為自己插手他人生的緣故,悲慘死在鬼的手裡,你就恐懼得差點崩潰。
你不介意改變他人人生。
你可以毫不猶豫持刀反殺無慘小公子,也可以麵不改色地給繼國岩勝遞上劇毒的茶水,隻因為他們踐踏了你的好心,活該成為你幸福未來的墊腳石。
縱然心中會有一時不忍,可很快,那份微末的躊躇就會被自我開導紓解,讓你可以非常平淡地對著這種為了自保不得不做的事。
可伊之助是不同的。
你是為了讓他過得更好,才被賦予了這份人生。
你可以主宰這份人生。
也可以想方設法讓自己過上曾經夢寐以求的好日子。
但你總不能得到了彆人的人生,卻心安理得的一點責任都不承擔,就一味過自己的小日子。
如果伊之助死了,單是害死他的那份愧疚和自責,都足以壓垮你的精神,讓你再也無法好好活下去。
這並不是因為你多清高,也不是你精神太脆弱,而隻是單純因為你還是個人。
——是個人。
——就無法眼睜睜看著自己害死無辜之人,還能無動於衷。
你做不到如此心大。
你隻會被這種感情拖入良心的泥沼,再不可救。
所以——
你才會如此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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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向來是緩和情緒的不二法寶。
等哭得差不多,你就感覺往日一直積壓在心頭,以至於讓你精神緊張的情緒都陡然一空,隻餘下豁然開朗的順暢感。
即使是晚上了,眼前的天也似乎更透亮了些。
你吸了吸氣。
剛想要用伊之助衣領擦擦臉,一方疊得整齊的乾淨帕子被遞到你跟前。
你滯了滯。
順著伸過來的手臂望去,才注意到伊之助身後一直跟著一位女劍士。
黑發紫瞳。
垂落的長發兩側帶著漂亮的蝴蝶發夾。
她穿著標準的鬼殺隊隊服。
外麵罩著柱才會穿的醒目羽織,上麵織著彩色蝶翅紋樣。
她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容——與童磨不一樣,那是真正如春日暖陽般的恬靜柔美。
你依稀覺得她有點眼熟。
卻怎麼都沒想起來她的名字。
直到她微笑著向你介紹自己,你才恍然大悟。
是她!
那個在一切開始之前就死掉的花柱,蝴蝶香奈惠。
怪不得你會覺得她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