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見那是什麼情況你們不了解嗎?她能和你們這一群皮糙肉厚的大老爺們比嗎?那是警視廳交到警校的大寶貝,你們拉上她去搞這麼危險的事情,你們忘記了當時和她媽媽是怎麼保證的了?你看看她都被你們搞成什麼樣了!”
“骨裂、軟組織挫傷、腦震蕩!”
“再嚴重一點是不是要直接送進搶救室然後通知我來簽字啊!”
“做事之前能不能動點腦子!打電話叫我過來不行嗎?非要自己莽上去!”
“是!人是救下來了!但是進醫院了幾個?”
“你們但凡提前聯係我,我不就帶著其他教官在前麵設置路障把車攔下來了!還需要你們又是撞車又是跳車,還來了個峽穀大飛躍?!”
“你們真的覺得自己死不了是不是啊!”
鬼塚教官氣得頭痛,指著他們訓斥好一會都沒能消氣,明日奈在裡麵聽得戰戰兢兢,生怕鬼塚教官一個氣不過,闖進病房裡開始罵她,那她可就是真的冤大頭了!
又罵了一會,把五個刺頭訓成了五隻雞崽子,身邊圍了一群護士對著他們怒目而視,鬼塚教官可算是停了下來。
“回了警校,你們給我打掃五個月的澡堂!”
五個月?!
五人瞪眼,他們離畢業都沒剩下五個月,讓他們打掃五個月的澡堂是什麼鬼?
難不成畢業了入職了還要回警校打掃澡堂??
說起來他們好像從開學起就一直在打掃澡堂了……?
他們這是承包了整個學期的澡堂業務嗎?
“怎麼?不服?”鬼塚教官見他們還敢瞪眼,立刻就瞪了回去,兩隻眼睛瞪得像銅鈴,看著頗為嚇人。
“沒有沒有……”
“那個,就是風見她……”諸伏景光遲疑了一下,心想著風見不會也要跟著他們一起打掃澡堂吧,這著實不太合適。
明日奈在病房裡聽見了自己的名字,連忙豎起耳朵來仔細聽外麵的動靜。
好你個諸伏景光,沒想到平日裡看著和和氣氣的,到這種時候還要拖她下水!
虧我還那麼喜歡你!
鬼塚教官頓了頓,“她……她當然也是要罰的,跟著你們這五個兔崽子亂跑,把自己弄傷成這樣,就罰她……呃,罰她一個月不能進圖書館好了。”
五人:???
明日奈:???
不要啊——
明日奈伸出爾康手,不讓她進圖書館那不就是絕了她升技能的路嗎?太狠了太狠了!她難道一個月都不能升級了嗎?!
“咳咳。”鬼塚教官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了兩聲,“你們也彆覺得不公平,畢竟風見同學平日裡多優秀的一個學生,今天也是為了去破案才出門的,半路中還被你們帶上了賊船,還被連累得受了這麼多傷,難道讓她帶著這麼嚴重的傷和你們一塊打掃澡堂?”
“你們心虛不心虛?”
五人無言。
心虛到還好。
就是覺得您這偏心偏得有點太多了,他們求情的話還沒說出口呢,您就給人家把懲罰給免得差不多了。
所謂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他們想了想還是放棄和風見明日奈相提並論。
畢竟……
風見明日奈什麼人啊!平日裡學習能把自己學到醫院去,乖巧懂事,從不違規,和他們時不時來危險經曆相比,人家確實是一等一的優秀學生。
也難怪鬼塚教官會偏愛她。
“行了,廢話我也不和你們多說什麼了,車子趕快給我修好,這可是人家爸爸的遺物,給你們糟蹋成這樣,被人家小姑娘知道還不等殺了你們!”
鬼塚教官罵是罵夠了,氣也氣飽了,揉著心口叮囑:“你們雖然受傷了,但是這幾天的基礎訓練不可以免掉,以後彆帶著風見瞎跑,以後遇見這種事情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不管你們要做什麼!聽見了沒有?”
“一群還沒畢業的警校生,還敢搞出這麼多花樣來,我看你們是真的想被記過。”
鬼塚嘟囔了幾句,“這次我會上報上去,會有什麼結果我也不保證,不過看在你們確實是救了三個人,警視廳那邊也不會為難你們,頂多記個小過,彆看這一個小過,你們的畢業檔案上就難看了很多,很多部門都有可能拒絕你們的加入。”
“我會儘量和上麵申請……但你們也做好心理準備。”
這一番話讓五個人沉默了。
做出這種事情的時候,他們也不是沒有想過可能會被記過,可能就不能如願去到他們想要去的部門,甚至以後的升職都可能因此變得更加困難。
但是……
那是三條人命。
他們可以決定救不救人,也可以因為警校生的身份,因為不符合規定,選擇袖手旁觀,這本身就和他們沒有關係。
可他們看見了,知道了,並且就在現場也有能力救下人,再給他們一次機會,他們還是會毫不猶豫地莽上去。
因為,他們可是警察啊!
就像是降穀零說的那樣,沒有人有權利放棄任何人的生命。
從進入警校的第一天開始,他們就對著胸前的櫻花宣誓過的,救死扶傷,本來就是他們的責任所在。
所以說,無論結果如何,他們都會接受。
鬼塚教官最後進來看了一下明日奈,告訴她最近安心在醫院住著,警校那邊暫時給她請假,而且警視廳那邊破案也需要明日奈的參與,傷好之前或者案子破了之前,就不用回去了。
明日奈就這麼過上了看似被警校開除了一樣的生活。
明日奈:……
大無語事件。
晚上。
風見夫人也知道了明日奈今天參與的事情,來醫院後什麼也沒說,就開始照顧起了明日奈的生活起居。
明日奈一開始還怕她生氣,後來發現風見夫人是真的沒生氣。
並且還很高興她能夠和小夥伴們一起救下那三個人。
明日奈:?
或許是明日奈的疑惑被風見夫人發現了,她把打好的熱水瓶放在了床頭櫃,在明日奈床邊坐下,輕輕攬住了明日奈的肩膀。
“怎麼說呢……其實聽到這個消息後,我隻覺得害怕。”風見夫人輕輕撫摸著明日奈的背脊,“我聽鬼塚教官說了,今天的事情有多麼驚險……但凡差一點,你和你的朋友就有可能墜下斷橋,那個高度必死無疑。”
“我很害怕,我也很擔心,我怕萬一要是真的像是鬼塚教官說的那樣怎麼辦?”
“但來的路上我又想明白了。”
“從裕也選擇做警察的那一天起,其實我就有了心理準備了。”
“警察啊,隨時都有可能犧牲,也許是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的生命,也許是為了一些人的財產,也許是為了公眾的利益、國家的未來……甚至有可能為了一個在警察父母的眼裡看起來根本沒有那麼重要的東西,丟失生命。”
“他有可能死得很光榮,被所有人記住,被所有人感恩;他也有可能死得毫無價值,沒有人記得他,沒有人懷念他;他還有可能死在我都不知道的角落中,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我或許會以為他還在為這個國家努力奮鬥,我會為了他的安全而祈禱,然後等個幾年,等到他的死可以見光了,再有人把他的骨灰……也許骨灰都沒有,隻能把寥寥無幾並不重要的遺物轉交給我,然後告訴我,夫人,請節哀。”
“等到那時候,我真的能節哀嗎?”風見夫人從床頭櫃裡取出一把木質的梳子,幫明日奈整理起她經曆下午那一場驚險的救援後,就顯得亂糟糟的頭發。
她一點點把雜亂成結的頭發梳開,一下又一下。
“我一共就這麼兩個孩子,從牙牙學語到亭亭玉立,從蹣跚學步到成熟有為,無論哪一個都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寶貝,閃閃發光無可替代的那種。”
“無論丟失了哪一個,我都會心痛,我不會節哀亦不會停下思念,如果連我都不記得了,誰又會記得我曾經的珍寶呢?”
“但你也不要因為我說的話,就停下腳步。”
風見夫人將明日奈的頭發一點點紮起,盤成漂亮的發型。
“有些事情,有些東西,得自己去做了、嘗試了、拿到了、擁有過了,才會知道值不值得。”
“就像是今天一樣,我會害怕你的離去,但我更為你和你的同伴救下了那同樣無可替代的三個生命而感到自豪。”
“這是——身為警察家屬的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