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案子結束後我得請個假回去好好睡一覺。”鬆田陣平胡亂地在頭上揉了揉,把自己原本就亂糟糟的卷毛揉得更亂,他把領口的紐扣給扯開,墨鏡掛在鼻梁上,整個人都散發出一股不爽的氣勢來。
“哈哈哈,行啊,反正這個案子也差不多要收網了,證據鏈都聽完整的,到時候你寫假條,我給你批假。”伊達航大笑地拍了拍鬆田陣平的肩膀,“批假條的權利我還是有的。”
鬆田陣平翻了個白眼,吐槽道:“明明我才是在搜查一科待得更久的吧?為什麼班長你一回來就成了我上司?應該是我帶你才對吧?”
伊達航聳了聳肩膀,“誰知道呢?或許是因為鬆田你太出格了,所以上頭一直壓著你的職位不給你晉升吧。”
“而且,當初你要是不申請調到刑事部,在警備處早就升職了吧?至少也是和萩原同一批升警部的才對。”
鬆田陣平擺了擺手,無所謂道:“那種事情怎麼樣都無所謂啦,而且我來搜查一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風見的那個案子?”
“啊,畢竟總得有一個人替她報仇啊。”鬆田陣平雙手插兜,“在搜查一科等傳真可比在警備處等通知快多了。”
“說的也是。”
“不過真要論起來,我可比鬆田你更早來到搜查一科的哦。”伊達航晃了晃手中的警察手冊,“畢竟警校畢業的那年我就到刑事部了,隻是申請去了幾年基層而已。”
“是啊是啊,然後一回來就成了我的上司。”鬆田陣平半月眼。
“乾嘛啊,你還不舍得佐藤警官嗎?”伊達航打趣地問道,“覺得讓你和佐藤警官分開不好?”
“哈?你覺得我是那樣的人?”
鬆田陣平不可思議地指了指自己,“我和佐藤那個凶巴巴的女人可沒什麼關係,巴不得早點拆夥,而且她是去帶新人……”
鬆田陣平幸災樂禍了起來,“現在的新人可不好帶,希望她能多頭疼一會,少來找我的麻煩。”
伊達航哭笑不得,突然想起了什麼,“說起來,佐藤警官要帶的新人是叫高木吧?之前目暮警官還想把高木分給我來著,後來因為鬆田你被分在了我這邊,就沒有讓我再帶一個新人了。”
“或許目暮警官覺得鬆田你比新人難搞多了。”伊達航總結,“所以才沒有再給我一個新人。”
鬆田陣平:……?
鬆田陣平挑眉,“哦?是這樣嗎?那真是抱歉了班長,你得忍受這麼難搞定我啊。”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這話,路過一個街角,兩人對視了一眼,分彆看出了對方眼中的意思。
從幾分鐘前,他們就感覺到好像有人在跟蹤他們,他們目前手中隻有一個案子,還是個大案,這不得不讓他們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
他們故意繞著目的地走了幾圈,發現那人依舊沒有離開,甚至視線越發明顯,兩人決定看看究竟是什麼人這麼囂張。
如果是和他們手上這個案子相關涉案人員,那就乾脆帶進局子裡好好問問,是不是心裡有鬼才一直跟著警察。
兩人剛準備行動,鬆田陣平突然拉了一把站在街邊位置的伊達航,還沒等伊達航詢問,下一刻一輛車飛馳而過,就擦著他們兩個飛過。
呼嘯的風卷起了他們兩人的頭發。
“開那麼快,早死嗎?”鬆田陣平很是不爽地記下了那個車牌號,快速地發給交通部的同僚,並且叮囑同僚好好給對方上兩個罰單。
伊達航則是坐在了地上,一時間回不過神來。
他的眼前一瞬間閃過了很多畫麵,就好像自己真的出了車禍,還因為車禍的緣故殉職……
畫麵中沒有鬆田陣平的身影,隻有那個警視廳搜查一科新來的警察高木的身影,而他倒在血泊中,顫抖著手從懷裡摸出了警察手冊,從裡麵拿出了一枚戒指遞給了那個高木。
“幫我……交給……娜塔莉,告訴她,對不起。”
伊達航瞳孔一縮,右手下意識地摸向了自己胸口的口袋,那確實是他經常放警察手冊的位置,而且他確實……最近定了一枚戒指,打算向娜塔莉求婚了。
他為什麼會看到這些畫麵?
這些畫麵是什麼?
還沒等伊達航思考出來,眼前的畫麵又是一晃,變換了場景,一片雪白……大概是醫院。
手術室門口的紅燈表示手術進行中,整個畫麵都像是被加速了一樣,伊達航在快速閃過的畫麵中看見了手術室門口站著警視廳的同事們,還有那個名叫高木涉的新人,以及他的老爹……
伊達航看見他年邁的老爹佝僂著拄著根拐杖,目光緊緊手術室門口的紅燈,時間好像過了很久很久,手術室的門被推開,手術室門口的燈也滅掉了。
所有人都緊張地站了起來,看向推開門走出來的醫生,隻見醫生閉上眼輕輕地搖了搖頭,對著所有人鞠了一躬。
伊達航看見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而他那老爹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幾歲般,整個人都垮了下去,兩行渾濁的眼淚順著他蒼老的麵龐落下。
伊達航伸出手,剛想喊老爹,畫麵再次變化。
這次出現在畫麵中的,是他交往了很久,甚至要談婚論嫁的女友娜塔莉。
娜塔莉站在病房外麵,捂著嘴不停地落淚,大顆大顆的淚珠砸在了醫院的地板上,碎了一地的水花。
她渾渾噩噩地回到了家,在伊達航目眥欲裂地注視下,選擇了自殺。
伊達航想出聲,但他的喉嚨像是被掐住了一般,什麼也喊不出來,他急的渾身是汗,他想告訴老爹,告訴娜塔莉,自己還好好地活著,根本沒有死,可他什麼也說不出來。
整個人被這場噩夢死死地困住,求助無能。
“班長?班長?”
遠方好像傳來了鬆田陣平的呼喚聲,伊達航努力掙紮,才終於從夢魘中掙紮了出來,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滿頭是汗。
鬆田陣平擔憂地看著他,“班長?你沒事吧?你怎麼看起來表情這麼難受?”
不應該啊?他剛剛聽見不遠處傳來的汽車馬達聲,就立馬把處在街邊的伊達航拉了回來,果然就看見一輛車飛馳而過,早就超過了在市區該有的車速。
為此,鬆田陣平狠狠捏了一把汗,好在他反應及時,把班長拉回來了,要不然班長的那個位置,說不定還真的會被撞到。
但是鬆田陣平在把車牌號發給同僚之後,就發現班長一臉呆滯地坐在了地上,神情越來越痛苦,不管他怎麼喊對方的名字,班長都一點反應也沒有,並且開始全身出汗,一副快要痛苦地暈死過去的樣子。
鬆田陣平差一點就要打急救電話把班長拉走了,幸好在他的努力下,伊達航的眼中終於有了焦距,人也終於有了反應。
“鬆田……?”伊達航抓住了鬆田陣平的手,滿臉都是水痕,也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混雜著淚水。
“你剛剛看見了嗎?”伊達航焦急地詢問:“你看見了嗎?那些畫麵?”
“看見?啊?”鬆田陣平沒聽懂,“班長你在說什麼啊?什麼畫麵?”
“不過你身體真的沒事嗎”鬆田陣平擔憂地看著伊達航,“如果身體不舒服我現在就打急救電話?班長你可彆硬撐著。”
“我……你真的沒看見嗎?”伊達航又問了一邊,但他很快就從鬆田陣平的表情上看出了他要的答案,他低下頭,臉上閃過掙紮,“我沒事……我就是……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畫麵。”
“奇怪的畫麵?”鬆田陣平不解,見伊達航好像真的沒什麼事情的樣子,才放輕鬆了語氣,“什麼奇怪的畫麵還能把班長你嚇成這樣?怪獸?啊,總不會是什麼之前遇到的凶案現場吧?”
“班長你有點遜哦,都當了這麼多年的警察了,還沒習慣凶案現場嗎?”
伊達航搖了搖頭,借著鬆田陣平伸來的手,從地上爬了起來,“我剛剛看見……‘我’死了,就是那輛車造成的。”
“哈?”鬆田陣平抽了抽嘴角,“不是吧,原來班長你那麼久沒有晃過神來,是因為被超速的車給嚇到了?”
“而且我不是反應很快地就把班長你拉了回來麼?放心好了,就算是再遇到這樣的事情,班長你也可以相信我會及時地把你拉回來的。”
鬆田陣平拍了拍伊達航的肩膀,“我這個人啊,反應力可是這個。”
說著,鬆田陣平比了一個大拇指給伊達航看。
伊達航的表情還是沒有放鬆,反而是更加仔細地回憶他剛剛所看見的畫麵細節,一切都真實的好像是曾經發生過一樣,“不……我是真的看見了。”
“那個畫麵中,鬆田你不在,在我旁邊的好像是那個叫做高木涉的新人?”伊達航回憶道,“當時我好像還在和高木說著什麼,然後警察手冊就掉到地上了,我彎腰去撿,車就撞了上來。”
鬆田陣平看著伊達航認真的表情,原本還想打趣的話停頓住了,聽著伊達航一點點描述他所看見的畫麵,瞳孔不自覺地放大了,他按住了伊達航的肩膀,“班長,你的意思是,你看到了你的未來?”
“我的未來?”伊達航重複了一遍這個詞,突然恍然大悟,“對,就好像是未來會發生的事情一樣,真實得太可怕了,我差點就陷在了那個未來裡出不來了,還好鬆田你即使把我喊回神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你說奇不奇怪,我怎麼會看見這樣的畫麵呢?就算是我自己臆想出來的,我身邊的人也應該”
鬆田陣平突然回過了頭,朝著剛剛一直感覺到的那道視線跑去。
“喂,鬆田?!”伊達航見鬆田陣平突然跑掉,下意識地追了上去,隻見鬆田陣平站在街角,四處張望,似乎在尋找著什麼人。
“怎麼了?鬆田?”伊達航也朝著四周打量。
“班長,你還有感受到那個注視著我們的視線嗎?”鬆田陣平問。
伊達航回憶了一下,“好像沒有了,剛剛和鬆田你說話的時候就沒有了……嘶,剛剛那輛車不會不是巧合吧?”
鬆田陣平擺了擺手,“應該不是,剛剛交通部的同事給我回了消息,說已經在前麵的路段把這輛車給攔下來了,隻是司機喝多了醉駕,和我們的案件關係不大。”
“那你這是……?”
鬆田陣平沉默了一會,然後搖了搖頭,“我就是有點奇怪。”
“奇怪?”
“是啊……奇怪。”
鬆田陣平垂眸,他似乎知道了伊達航所看見的畫麵究竟是什麼。
因為他也有同樣的經曆,還不止一次。
第一次是在六年前,hagi差一點被炸死的那天,當天晚上他就做了個很真實的噩夢,夢見hagi死在了那場爆炸裡,而自己隻能無助且崩潰地喊著hagi的名字,什麼也做不了。
第二次是在兩年前,那個疑似Asuna的小孩消失,當天晚上他又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為了給hagi報仇,走上了那個安裝著炸彈的,這一次的炸彈並沒有被提前拆除,就和他經曆的差不多,犯人說在倒計時的最後三秒會給下一個爆炸地點,而他為了知道那下一個地點,等到了最後三秒……
這一次,他沒能幸運地走下摩天輪。
這兩次的夢,都有相同的地方,那就是沒有Asuna的身影。
無論是hagi被炸死的夢,還是他自己死在摩天輪上的夢,從頭到尾都沒有Asuna的參與。
鬆田陣平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說……
這個夢,確實就是他的未來,隻不過,被改變了。
而班長看見的畫麵,更加證實了鬆田陣平的猜測。
在班長所看見的畫麵中,他不在班長身邊,而是那個剛剛進入警視廳的新人高木涉,班長之前還說,目暮警官考慮過讓班長帶新人,但因為種種原因,把他交給了班長,然後讓佐藤去帶高木涉。
不是鬆田陣平自誇,而是他覺得普通警察還真的不一定有他的反應力,不僅是拉班長的反應力,也有意識到汽車的馬達聲不對勁的反應力。
如果……如果說夢裡的一切是真的,hagi死了,那他一定也會因為hagi的死而申請調職到搜查一科,並且在兩年前的摩天輪上,因為犯人的提示,選擇赴死……
他死了,那班長身邊的人就會是那個新人高木涉,高木涉沒有那個反應力將班長拉回來,所以……
班長看見的畫麵,也是真的。
這一切,都是因為Asuna的改變嗎?
再想想,似乎hagi能夠從那場爆炸中活下來,也是因為Asuna提前要求萩原小隊全體撤離……
所有的一切都對上了,鬆田陣平豁然開朗。
所以,是你嗎?這一切都是你做的嗎?
剛剛一直注視著我們的人,也是你吧?是得知了班長的事情,特意來救班長的嗎?
但是為什麼,又不肯出現在他們的麵前呢?
有什麼顧忌?還是說,不可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