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2 / 2)

囚她 休屠城 8018 字 4個月前

“那姐姐和大哥哥要成親嗎?”

她微微一笑。

如今施少連日子清閒,每日都去施老夫人屋裡伺奉湯藥,家中就剩這麼幾人,桂姨娘心中有怨氣,伺候老夫人也不如往昔用心,藍家被拘著,也少往這邊來,施老夫人心中又不太願見甜釀,每日能陪著施老夫人多坐一會的,也隻有施少連。

往昔施少連其實不太在主屋常呆,不過晨昏定省,忙時也隻打發紫蘇過來請安,倒是近幾個月來,陪著施老夫人的時候多了些。

施老夫人聽他說起要去金陵,也是怔忡了好半晌,施家的新園子修繕不過才半載,這半載發生的事隻手數不過來,恍然有經年之感。

安土重遷,她在江都生活了一輩子,還要往哪兒去。

“雲綺也嫁了,二妹妹一直待字閨中,也說不過去。”施少連道,“孫兒如今也想通了,江都這些人事,不必大費周章去斡旋,金陵是陪都,人物富饒甚於江都,換個新地方,對我和二妹妹都好。”

“孫兒和二妹妹的婚事,也早些辦了好,也希望祖母,能當場喝一盞孝敬茶。”

“那這家裡要如何料理?”施老夫人問。

“桂姨娘若想留下,就留她在家中養老,照料房舍,鋪子雇人打理,當祖業養著。”

施老夫人想了又想,咳了一回,喝了一碗藥,失望道:“這可是家中幾代人才養出來的家業,你不過是為了甜姐兒,這些說扔就扔,你可對得起你九泉下的父親和祖父。”

“大哥兒,大哥兒。”施老夫人捶手搖頭,實在難解,“你以前不是這個性子,小時候你知書達理,恭謹孝順,如何爹娘撒手去後,你書也不念了,親事也退了,又跟你二妹妹攪渾在一起,如今這家裡七散八落的,你還執意要遷去金陵,你自己想想...你去金陵又能如何,你現在這副模樣,對得起你爹娘的重望麼?莫說你死去的爹娘,老婆子我,也對你太失望。”

施少連捏住眉心,倒在椅上,隻覺和祖母說不通:“如果祖母不願意,便留在家中頤養天年,逢年過節,孫兒回來看看您。”

施老夫人心中一涼,顫了顫:“你啊,你啊...男兒在世,不過奉事父母,傳宗接代,文章舉業,我老了,再苦口婆心也勸不動你,你大了,自有主意未必能聽我勸,我隻求百年之後,下去見到你爹娘,你娘若問起你,隻求她不要怪我,當年她常在我麵前說,盼你能飛黃騰達,給施家光耀門楣,何曾料到是如今這個光景。”

施少連聽見此話,麵色也不由得冷起來,垂眼默然坐了半晌,朝著施老夫人福了福,出了主屋。

自此他不常在主屋久待。

這樣的日子過得飛快,天越來越冷,各屋的炭盆都尋出來,施老夫人更是畏寒,屋內徹夜攏著幾個炭爐,熱得人進去都要脫厚衣裳。

藍家的日子卻不太好過。

田氏脾氣倒是軟了很多,每次過來,說話客氣,也懂眼色,很知分寸,那邊沒有仆人,也沒有炭火,小果兒不願意待,鑽空就往施老夫人身邊跑,主屋暖和,穿一件薄衣裳還能玩出一身汗來。

施老夫人的病倒一直不見好,每日常咳嗽,夜裡喉嚨裡轟隆轟隆堵著痰。

田氏貼心,在外頭尋了不少偏方,說能治施老夫人這病,又能給施老夫人說話解悶,施老夫人也願意多見她,後來田氏也常過來,但說話辦事都很知分寸。

有一日眾人聚在一處,施老夫人見芳兒穿著件半舊不舊的衣裳,在冷天裡略有些單薄了,卻襯得她身條纖細,兩頰凍得通紅,更顯楚楚可憐。

施老夫人向甜釀道:“也該給你妹妹添幾件厚衣裳,也花不了多少銀子,你既然掌著家,枝枝節節都要照料到。”

甜釀話慢了半拍,芳兒連忙解釋:“二姐姐送了好幾件冬衣來,隻是我想著這裡暖和,不耐煩穿那麼厚,索性穿著家常的衣裳過來玩,又在湖邊走了一圈,沾了些冷意。”

她搓搓手,嫣然一笑:“老夫人錯怪二姐姐了。”

“這時候受了風寒可不好,來爐子旁坐罷。”

這日回去,甜釀又送了些冬衣、炭火往藍家去,施少連見她如此,道:“這就不必了,沒把她們凍死就是大發慈悲了。”

“天這麼冷,那邊日子也不好過,萬一惹出病來就不好,等藍表叔回來也不好交代了。”

藍家收了東西,芳兒還特意來了榴園一趟,又是致歉又是感激,甜釀留她喝茶。

說起來,她們姐妹兩人也生分很久了。

其實芳兒倒是很易相處,性子活潑,進退有度,說話一點就透,後來閒來無事,芳兒也能來榴園少坐一會,留的時間都不長,恰恰好一盞茶。

年節將至,掐著日子,藍可俊也該回來了。

施老夫人的病倒一日重似一日,翟大夫每日都來,湯藥每日也喝,藥裡也慢慢吊著人參這樣的補藥,但總不見好轉,不知道捱到來年春暖花開會不會更好些。

年根底下,施老夫人招施少連說話,說的是一樁事。

“你說要往金陵去,老婆子倒覺得大可不必,畢竟施家的根在這兒,祖母替你想個主意,你把當日那周榮找回來,再給甜姐兒找一雙親生父母,安個名字和出身,把她在外頭藏幾年,等這些事兒都淡了再來打算,若要接回來也使得,家裡這些仆婢都要換一換,但也少在外拋頭露麵,若不接回來,在外設個宅子住也使得。”

施少連聽罷,許久不語,最後輕輕歎了一聲:“祖母願意二妹妹做妾,昔日對她的那些疼愛也是假的。”

“其實何必繞這樣大的圈子呢,我有個更簡單的法子。”

他粲然一笑:“把當年替我接生的那個產婆找回來,給她一筆銀子,讓她說,當年給給哨子橋下的施家接生,其實是個足月的嬰孩,隻是母體羸弱,孩子瘦小,抱出來好似不足月一般。”

施老夫人愣了許久,突然失聲。

“很多事情就能解釋得通,一個美貌孤苦、還帶著一匣子珠寶的女子,遇上了一個小小的販藥客商,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作主張結為夫妻帶回家來,很快新婦肚子就有喜,這婦人也大方,用自己的體己錢給夫家買了鋪麵、修了房舍,雇了奴仆,日子過得蒸蒸日上,不僅如此,還賢惠大度,丈夫在外頭尋花問柳也不聞不問,還主動替丈夫納妾,一連娶了兩個如夫人進門。”

“雖然納了妾,這夫妻兩人關係卻一直相敬如賓,從未紅過臉,接生的穩婆,都是這丈夫去遠處尋的,隻是父子兩人關係卻一直不算親厚,大家都道是父嚴子孝,其實夫妻兩人和這孩子都心知肚明。”

“一個商賈之家,這正妻娘子不管庶務,一心執著於自己的孩子進學念書,以後科考登仕,最好連中三元,光耀門楣,至於是光耀誰家門楣,這倒不好說。”

“這孩子自小就知道,這家裡人除了母親,其他都不是親的,更彆提這什麼弟弟妹妹,都是共住一個屋簷下的外人。”

“祖母覺得這法子如何?”他將茶盅擱下,看著施老夫人,“彆提什麼倫理綱常,閒人碎語,他壓根沒想過這事。”

施老夫人抖著唇,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