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 76 章(1 / 2)

囚她 休屠城 7686 字 4個月前

王妙娘回來, 施家上下反應分外平靜。

不平靜的隻有喜哥兒,聽著家裡下人私下竊竊私語,緊張得小臉發白。

甜釀和王妙娘在屋內說話, 再打發人去找喜哥兒來見母親。

王妙娘日子過得不好,手腳纖細, 隻肚子鼓漲著,臉色也暗黃,倍顯衰意,她其實還算年輕,不過三十七八歲,容貌生得好, 往年又勤於保養, 離開施家的時候, 看起來像個三旬出頭的婦人,這兩年日子不安定,才顯得潦草。

原來那桂郎歸家, 偷了王妙娘私藏的幾件首飾, 兩人爭執起來, 桂郎理論不過婦人,甩開王妙娘拉扯的手,扭頭走得沒影。妙娘萬念俱灰, 來施家尋甜釀和喜哥兒。

甜釀默默聽她說完,遞給她帕子拭淚:“我們兩個都走錯了,”

“你不在家, 我也一直沒和你說...施家要遷去金陵,是因為我和少連哥哥要成親——所以我和張圓的婚事被拆散了。”

王妙娘詫異萬分,蠕動乾裂的唇:“...你們...什麼時候...”

“其實他早知道我不是施家人, 隻是我們兩人一直假裝著。”甜釀深吸一口氣,“一年前,我就已經委身於他,不是自願的...”

她麵容平靜,看不出喜哀來,王妙娘眼神木然盯著她,說不出恭喜或是遺憾的話來,隻想著以前在施家的那些日子:“怎麼會這樣...”

門外響起腳步聲,喜哥兒在門首站定,神色慌張,緊張兮兮扭著自己的衣擺,目光定定落在王妙娘隆起的肚子上,小臉上的神情不知是驚詫還是無助,王妙娘此前遠遠覷見過喜哥兒一眼,見了兒子身量拔高不少,鼻尖一酸,朝著喜哥兒招手,熱淚滾下來:“喜哥兒...”

喜哥兒垂著頭一聲不吭,王妙娘再喚,孩子像箭一樣逃了出去。

甜釀瞧瞧喜哥兒匆匆飛奔的背影,再瞧瞧王妙娘僵硬悲戚的臉色:“姨娘以前把弟弟當眼珠子一樣看護,走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今日?”

喜哥兒壓根不肯出來見王妙娘,連甜釀去哄也不肯出麵,將自己的房門關得嚴嚴實實,王妙娘實在是心力交瘁,施少連對王妙娘回來亦是冷淡,連麵都未露過,更彆提家中隱形人一般的桂姨娘,雲綺知道這事,也沒來問過半句。她隻能求甜釀:“你幫幫我。”

“姨娘以後,就好好把弟弟養大吧。”

王妙娘撫摸著隆起的肚子,有些迷茫:“這個孩子怎麼辦?不要了麼..”她慢慢扶著椅圈坐下,神色蒼白冷淡,“當爹的都拋下不管,我把它生出來也隻是受苦。”

“趁著月份還小,你幫我尋一帖藥來,把孩子打掉吧...”

“你已經辜負了自己的兩個孩子。”甜釀也盯著她的肚子,“第一個孩子,她掙紮著要活下來,卻被你扔到尼姑庵裡自生自滅,孤零零活了兩年,死在漆黑的屋子裡;第二個孩子,給了你好日子,你卻因為受不了這家裡人,把這孩子也丟下,任他被人嘲笑;第三個孩子...姨娘,你仔細想想。”

“那你說我怎麼辦,我能怎麼辦?”王妙娘也痛苦,“怎麼樣做,我都難啊。”

甜釀把此事和施少連說,語氣也是惋惜:“她這段日子憂懼過甚,看著很不好...明日請個擅長千金科的大夫來家裡看看,這個孩子到底能不能...萬一傷了她的身體...”

況學和方玉一道買舟往金陵趕考去,就這兩日動身,施少連連帶著應酬,略有些不得閒:“請翟大夫來家看看吧。”

“不要翟大夫,姨娘不想多見熟人。”甜釀握著他的手,“還是我帶姨娘去外頭看吧,悄悄地,傳開了也不好。”

她很少出門,若是要出去,事先也會和他巨細靡遺說過,該帶的人一個也不少,施少連想了想,點點頭:“這是內眷的事情,你們商量吧,”

次日甜釀帶著王妙娘出門,找了個坐館的大夫看診,那老大夫摸了摸王妙娘肚子,撚撚胡須,甜釀讓婢女們守著王妙娘,自己去聽大夫說話:“孩子有些大了,若強用藥也使得,不過也是殺生,唯恐傷著孕婦身體。”

甜釀點點頭,問了些用藥事項,最後從袖裡掏出一粒綠豆大小的藥丸,問大夫:“大夫,這個藥您能看看麼?”

那大夫撚著藥在鼻尖一聞,碾碎在手裡,覷著甜釀。

甜釀扶著王妙娘回了施家,見了施少連,鬆懈了一口氣:“姨娘打算把孩子生下來。”

她想了又想:“喜哥兒對著姨娘的肚子,一直眼紅掉淚,怎麼勸說都不肯認人,心頭也傷心著呢,家裡也是亂糟糟的...我想,不若把姨娘找個安靜地方養胎,等她把身子養好,生產完...再讓她出來和喜哥兒相認吧。”

她略有些苦惱地看著施少連。

施少連心頭其實不耐煩聽這種戲碼,對王妙娘此舉亦是冷淡嫌惡,但麵上又不顯,有些心不在焉的去吻甜釀:“你這幾日,圍著你姨娘和弟弟從早到晚,把我都冷落了。”

“哪裡冷落了。”她偎依在他懷裡,“每天我都在家,你都能見著我呢。”

“你眼裡也要多看著我一些。”他加深這個吻,將她胸膛裡的氣息都吸吮出來,“不然我豈不是太寂寞。”

她摟著他的頭顱:“忙完這事,我就開始收拾箱籠。”

甜釀果然把王妙娘送出去養胎,又在賬上支了些銀兩給她,喜哥兒仍然留在自己身邊。

榴園的石榴花一夜之間突然開了,紅豔豔綻放在枝頭,甜釀開始收拾家中的箱籠,金陵那邊大件家俱都是現有的,家裡一些慣用的物什,衣裳枕褥和庫房都要搬走。

最後這家裡隻剩了一個空殼子。

一條船運不儘,先雇了一條大船要把家當先運去金陵,讓宅子裡的人收拾妥當,主子們最後把家裡各處都安置妥當,再攜些細軟走即可,甜釀就忙著收拾家中大大小小的箱籠。

遷居不是小事,施少連要打發家中有交際往來的商客,親朋各家都要登門拜訪,還有些酒肉朋友要辭彆,日子竟一日比一日忙起來。

家中雖然忙碌,甜釀也時不時請芳兒來少坐。

這日榴園裡收拾箱籠,寶月翻出一個衣箱,是前幾年甜釀為自己做的嫁衣,一針一線都是細細縫的,後來衣裳做成了,就一直擱在衣箱內,再也沒有打開過。

那喜服還是嶄新的,金線銀絲,華美異常,光線在上滾著,耀得人目不轉睛盯著。

甜釀看了半晌,伸手摸摸上頭的刺繡,細細密密,還有淡淡的香,是衣成後用熏香熏了好幾日,曆經這麼長時間,這香氣還是濃鬱的。

她招呼寶月過來:“我試試這衣裳,不知道還合不合身。”

鮮紅的喜服一層層裹在身上,有些沉重,這耀目的顏色,鏡裡襯著她的一張臉,豔麗又端莊。

施少連回來,見她身著鳳冠霞帔,站在屋中,亭亭玉立,豔色炙人,美婢圍繞,紛紛讚歎,不禁也愣了愣。

甜釀見他進來,有些不好意思:“突然想試試,不知道穿上是什麼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