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於開口,聲音微微有些冷:“你自然是我的親生女兒。這些年來,我待你還不夠好嗎?玄月宗養你多年,關鍵時刻,不過要你為宗門犧牲一二,你便怨上了我,恨上了整個玄月宗?聽嵐,你現在隻是一時犯了糊塗——”
“不,我很清醒,再清醒不過了。”
易聽嵐打斷她的話。
“我就是故意的。我故意用了你的筆跡,信上是熟悉玄月宗的人才知道的內容,即便你說那些信不是你寫的,你猜,有人會信嗎?就算真的有人信了,他們不會遷怒你嗎?”
她微笑起來,這笑容中透出滿滿的惡意。容清月滿腔的憤怒都好似被冰封,自骨子裡染上了寒意。
“我就想看著玄月宗名聲掃地,就想看著你被整個玄月宗恨之入骨,就想讓你也體會一番失去了全部人生意義的痛苦!”她笑得仿佛在哭一樣,“或許這個時候,你才會理解我的感受罷。”
銅鏡之中,母女二人互相對視。迎著容清月不可置信,又驚又怒的眼神,易聽嵐一點一點地彎起了唇角。
她湊近容清月耳邊,溫柔的嗓音有如呢喃耳語。
“——你就是毀掉玄月宗的罪人。現在……開不開心?”
【嘶——】先前在易聽嵐身上留下了一點小玩意,方便現在遠程看戲的係統999倒吸一口涼氣,震驚道,【黑化女主,恐怖如斯!】
原不為懶洋洋地靠坐在軟榻上,一隻手拿點心,一隻手rua小光球,半空中還有遠程直播可供觀看,整個人癱成了鹹魚狀,簡直是無與倫比的享受。
“厲害了這位女主角,相當有行動力啊。”他吃掉最後一口點心,原本百無聊賴的神色散去,充滿了吃瓜的熱情。
然後,原不為就眼睜睜看著這位曾經的正道聖女向著黑化大道一路狂奔。
先是一針見血,擊潰了容清月的心理防線,狠狠報複了一直利用她的親生母親;然後又給了楚天南致命一擊。
——有容清月在手,想要對付楚天南還不簡單嗎?
母女二人的動靜終於將悶頭修煉、企圖修複道心的楚天南驚動。他匆匆趕到時,看見的就是被女兒牢牢壓製、不得動彈的容清月。
看著她微蹙的秀眉,一身憤怒而絕望的氣息,還有眼神之中透出來的求助的信號,楚天南再也忍不下去了。他當即便喝令易聽嵐鬆開手。
可想而知,易聽嵐是不會聽他的。
她還反過來開出了條件:“我要你一半的功力。一半就好。”
見楚天南沉思不語,易聽嵐又道:“怎麼?你不是愛她愛到可以放下一切嗎?連一半的功力都不願意給?”
她這種拿親娘威脅親爹的做法,放在魔道中都頗為喪心病狂。其實楚天南不認為易聽嵐真的會對容清月下手,但他不敢賭那個可能性極小的萬一。
最後,他緩緩點了點頭。
事實上,以此刻楚天南道心儘破的狀態,一身功力都發揮不出三成。所以,少掉一半的功力對他的整體實力還真沒有多大影響。
但對易聽嵐來說,這一半的功力作用可就太大了。哪怕她從原不為手中交易得到了破而後立的功法,體內的真氣卻要靠時間慢慢積累。得到楚天南一半的真氣,至少省下她十年苦功。
現在的她,才算有了些許自保之力。
達成目的之後,易聽嵐毫不遲疑地放開容清月,楚天南趕緊上去將人接住。
而易聽嵐已經大步向院外走去。
楚天南忍不住喊道:“你要去哪裡?”
“哪裡都行,隻要不是和你們一起。”
易聽嵐頭也不回,聲音中帶著歎息。
“天下之大,總有我一席容身之地罷。”
剛剛踏出院門,易聽嵐好似想到什麼,又突然回頭,露出一個笑容:“還有件事險些忘了說。畢竟是親生父母,我實在不忍心看你們蒙在鼓裡。”
“阿娘,你可知道我爹他早就被那位魔門聖君破了道心,現下隻怕連拔劍都不敢了?你以後還想指望他嗎?”
楚天南麵色大變,神態中多了幾分惶恐,緊張地看向容清月:“清月……”
容清月還沉浸在之前的打擊中,現在也沒心思應付他。最在意的玄月宗落到這般下場,其他算計還有什麼意義呢?
容清月的道心都要塌了。她怔怔出神,滿身沉鬱。
易聽嵐再度開口:“哦,倒是我操了多餘的心。以阿娘你的聰明,早該看出端倪了吧?否則這段時間也不至於與那位鄭家主走得這麼近,這大概就是未雨綢繆,早做打算吧?”
楚天南的麵色再度一變,之前的緊張都變成了不可置信,他抓緊了容清月的胳膊:“清月,你——聽嵐說的都是真的嗎?這一定不是真的!你怎麼會和鄭兄……”
易聽嵐見狀,嘴角的弧度翹得更高,透出不加掩飾的惡意:“我以為阿爹你早該心知肚明才對。當年阿娘風靡江湖之時,愛慕她的江湖俊彥如過江之鯽。你那位義兄也不過是其中之一。”“但清月她隻心悅我一人!”
易聽嵐哈哈大笑,語氣嘲諷:“我娘她心悅的是天下第一劍,還是楚天南,阿爹你還不明白嗎?若是現在不明白,想來用不了多久,你也該明白了。”
說到最後,她的眼神上上下下掃過楚天南,搖頭道:“畢竟現在的你……已經不是天下第一劍了。”
“……珍惜剩下的日子吧。”
這句擲地有聲的話砸落在空氣中,易聽嵐已經大步離開。
楚天南呆呆站在原地,腦海裡突然如同撥雲見霧一般,恍惚明白了許多。
……失去劍道之後,他也要失去清月,失去所擁有的一切嗎?
楚天南突然不敢去想兩人的結局。
他頹然坐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