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裡彌漫著混亂、恐慌,與說不出的詭異,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無聲中醞釀。
怪物肆虐,狩獵著慌亂的人群。有人痛哭流涕,跪地懺悔;有人驚慌失措,祈求神靈;有人倉皇躲避,難逃一死。
“救命——”
一間高檔酒店門口,隨著淒厲呼號聲,一個衣衫不整、滿身淩亂的男人從酒店大堂奔出,沒跑出幾步就被身後追上來的虛影撲倒,整個人跌在台階上。
眼淚鼻涕糊了滿臉,他驚恐地望著追上來的人影,臉上滿是慌亂與絕望。
那是一個長發飄飄、臉部麵容略有模糊的女子虛影,四肢等多處部位呈現出腐敗的特征,她舉著一把巨大的血紅色剪刀,毫不猶豫地對準男人剪了下去。
“不——”男人掙紮著就地翻滾,聲音像是被人用銳利的尖刀割開了喉嚨。
就在這時,隔著擁堵的車輛,男人突然看見了街道的另一頭走過來的青年。
他身形高而瘦,披著一件深灰色長風衣,線條明晰清雋的臉上神色疏懶而漠然,身周空無一物。與擁擠而嘈雜的街道、恐慌奔逃的人群,以及城市中無處不在的混亂格格不入。
即便是在街道上奔行,也予人一種閒庭信步之感。
絕望中的男人又突然綻出希望,將殷切的目光投向那青年:“救——”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眼珠一下子凸起。
那巨大的血紅色剪刀張開,精準無比地將他攔腰剪成了兩截。
鮮血湧出的刹那,那剪刀開始模糊,虛幻的女人身影也漸漸淡去,在男人一點一點散去焦距的瞳孔中,女人模糊的麵貌逐漸變得清晰。
那是一張曾經很美麗、讓他一見傾心並發誓此生鐘情的臉,也是一張後來變得醜陋、蒼老,布滿了讓他鄙夷的庸俗,被他毫不留情拋棄後死在他麵前的臉。
“你……”
他仿佛明白了什麼,在終於湧出的那麼一丁點少得可憐的悔恨與鋪天蓋地的不甘中,最後失去生息。
那被他寄予厚望的青年終於從他身邊走過,不曾停下看向這可憐蟲哪怕一眼。
原不為踏過遍布血跡的台階,走進了這間略帶古典風格的酒樓。
一樓大廳裡桌椅淩亂,透過右側透明的玻璃門,側麵的酒店餐廳還擺著吃到一半的菜肴,可以看出一切事情發生得非常突然,以至於所有人來不及應對。
樓上似乎還有不少活人的生命氣機,大概是躲在酒店房間裡的客人?
他坐上電梯直上頂樓,又從頂樓進入天台,站在了這棟天澤市最高的建築頂部,居高臨下俯瞰著整座城市。
午後陽光充足,四下視野開闊,這裡又是原不為特意選定的繁華商區,街道四通八達,隻一眼,他便將周圍街區的情況儘數納入眼中,包括那些“怪物”。
像方才那名女子虛影一般的人形怪物不在少數,大多都比較凶殘,街麵上的血跡基本都是它們製造的慘案。
原不為視線淡淡掃過,冷眼看著一隻形似“嬰靈”的怪物一邊哇哇哭著,一邊剖開了某個女子的腹部。在女子的淒厲慘叫與嬰靈啼哭中,它一點一點消散。
至於非人形態的怪物,倒沒有那麼凶殘,就是種類千奇百怪,隻能隱約從外形上看出一點點與某些物品的關聯。
就在原不為視線正前方,便有一隻明顯由“香煙”變形而成的怪物,正緊追著一個中年男子不放,點燃的火光險險燒到中年男子的屁股,讓他驚惶逃躥……
原不為就這麼看下來,心中已經隱隱有所明悟,兀自思索道:“果然……誕生於人類心靈中的怪物嗎?是執念、懺悔、恐懼、遺憾,還是……”
“憎恨之焰,貪婪之手,怠惰祭壇……無論是原初邪·教的「七宗罪」,還是其他怪異與封印物,我遇上的這些,沒有遇上的那些……似乎都很有意思啊。”
儘管係統999曾經窺探到大概的命運劇情,但它也隻知道#未來怪異橫行,即便身為氣運之子的章辰也沒能拯救世界,反倒拋棄了自己的軀殼,藏身於怪異之中#這個大概的命運走向。更具體更詳細的內容,它就不知道了。
當原不為置身於此界的命運洪流之中,順應大勢一路走下來,卻發現了係統999不曾知曉的更多細節。
“話說,你們怪異……”他輕輕笑著,不知什麼時候自虛空中扯出一團不可名狀之物,一眼看上去像是雜亂無章的線條交織在一起,第二眼看去又好像無窮無儘的星河漩渦重重交疊,蘊藏著數不儘的知識與奧秘,吸引著每個人的視線。
原不為隻是隨手撥弄著它,漆黑的雙瞳中有種幽邃難明的色澤。
他輕笑著吐出下半句話:“對人類的情緒就這麼感興趣嗎?”
[!!!]
半空中,本該無形無質,以某種規則形式存在,卻突然被人揪出了本質的「文豪係統」下意識收縮起雜亂無章的線條,又在原不為的撥弄中不得不攤平。
它沉默無聲,如同掉線無法連接。
看了眼裝死不動的「文豪係統」,原不為微微挑眉,突然開口:“嘖,999,你看這隻文豪係統,一動不動似乎死了,聞起來就很香。嗯,規則組成的軀殼,人類正向信念彙成的能量體,果凍一樣Q滑,一看就知道很好吃……”
他一邊說著,一邊撥開那些雜亂無章的線條,欣賞著包裹在線條之下的一團七彩能量光華,那是文豪係統從讀者們那裡吸收得來的正向情感與信念。
秉持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心情,係統999非常配合,這一次它的機械聲不僅響徹在原不為的意識中,更是在半空中靜靜傳開來:【好啊好啊,既然沒有彆的價值,不如宿主把它吃了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