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了高利貸已經很可怕,更可怕的是,債主還是個絕世高人,連賴賬的機會都沒有,不還的話說不定會被暴力催收。
就這樣,剛剛上任的新帝馬不停蹄地開始了苦逼的還債生涯。
什麼後宮佳麗三千,什麼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不存在的。
真實情況是,醒時批奏折,夢裡搞基建,偶爾想要放鬆一下,找教坊司的舞姬來聽聽小曲,看看歌舞,下一刻就會有債主的頭號鷹犬殺過來,一本正經地勸諫皇帝勤政愛民,不可懈怠國事。翻譯一下就是#好好打工,不許偷懶#。
譬如,此時此刻,正要偷偷摸摸出宮,卻被人及時攔在了宮門之處的姬運,看著一本正經攔在麵前的蕭·國師頭號鷹犬·原——這位前不久才入了禦史台,從此名正言順地敦促皇帝的蕭禦史——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蕭愛卿,朕隻是想出宮走一走……”
“陛下不可。”蕭原熟練地拒絕道,循循善誘,“天子之尊,白龍魚服甚為不妥,稍有閃失,便是社稷動蕩。若是大張旗鼓,同樣不妥。如今陛下亦知天下有妖邪,身在宮中,人道皇庭之地,妖邪莫敢入,而出了宮,卻有機可趁。是以,臣以為陛下還是安居宮中的好。”
在姬運一臉無奈的表情中,蕭原繼續熟練地勸諫道:“更何況,陛下登基不久,朝中政務頗多。因不久前人道氣運動蕩,連同京都在內,天下各地都有震動,造成不少百姓死傷,需朝廷及時安撫;此外,諸位皇子何去何從,各地有小妖出沒,修道者頻頻現身,又該如何對待他們……這許多事情,都需要陛下儘快定下章程。”他這麼一通說下來,弄得姬運腦瓜子都疼了,最後又小小捧了一把,“恕臣失禮。陛下身為明君,必然知曉孰輕孰重,是臣妄言了。”
說完這些,他就一動不動站在那裡,神色懇切,就是沒有放姬運走的意思。
姬運:“???”
……這意思就是,我現在出去玩就是昏君,好好工作就是明君嘍?
他胖乎乎的臉上愈發無奈了,最後歎了一口氣:“好罷,朕不出去就是了。”
隻是,一想到那論斤稱的奏折,姬運就有種頭暈眼花想吐的感覺。這皇帝真不是人當的,總感覺朕是被坑了啊!
一步三回頭,不情不願地往宮裡挪動步子,姬運還不忘念叨著:“也不知如今國師大人到了哪裡,何時歸來……”咳,要是走個十年八年的,是不是他就能放飛一下,不必擔心禿頭了?
——當初先帝不管不顧同歸於儘,引得人道氣運動蕩,被鎮壓的仙道氣運也因此複蘇了些許。雖不至於像原不為看到的命運軌跡中那樣,仙道大昌,遍地都是修道者,但之後這幾年,估計會有不少仙道機緣出世,造就一批修道者。
因此,原不為這位國師早就離開京都,遊曆天下,給出的理由當然是探查各處龍脈節點,穩固人道氣運。
蕭原跟在後麵,微笑著接道:“陛下放心,國師大人心係大夏,即便在外遊曆三五年,亦會不時傳訊回京。國師還特意囑咐臣,陛下初登大寶,或於政務上有些不便之處,他也能稍稍出力。”
姬運自動翻譯——好好乾!不要以為國師在外就不用還債。若是他在政務上懈怠,國師很願意遠程督促。
一想到這裡,姬運整個人都不好了,他咳嗽幾聲,連忙擺手:“不用不用,些許小事,朕都能解決,就不必勞煩國師了。國師這等人物,合該鎮壓國運,劍指妖邪,怎可為這些小事煩心?”
這樣說著,他腳下的步子都變快了,也不再拖拖拉拉,特彆積極特彆主動地跑回了禦書房,不用督促,搬起桌子上的幾斤奏折,就開始埋頭苦乾起來。
隨後幾天時間,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驚奇地發現,陛下變了!
要說這位新帝,也談不上昏庸,隻是知足常樂,好享受,又有些懶惰,本身卻不是難伺候的性子,脾氣甚至很好。倘若他沒有登上帝位,隻做一位閒散王爺,想必日子是很舒坦的。但作為皇帝而言,他就未免太缺乏進取心。
因此,蕭原這位敢於直諫皇帝怠政,督促皇帝勤政的禦史,在朝堂上是很受歡迎的,還有不少人跟風,在他上諫之時一起附和,但就算如此,這位新帝仍是推一步走一步,讓群臣哭笑不得。
像這般不戀權的皇帝,大臣們自然是喜歡的,這符合了他們“垂拱而治”的理想。但太過放權,什麼都不想乾的皇帝,他們又不太滿意了。
而如今,這位總是想方設法偷懶的皇帝居然開始勤政了!
仿佛他身後有鞭子在抽一樣,他不止自己勤政,還開始瘋狂督促百官。以至於短短三天,朝堂積壓事務被清掃而空,很多以往要討論十天半個月才能作出的決策都在一場朝會中就定下了。
如同骨牌一般,皇帝帶動朝堂百官,京中大員帶動地方官員,連鎖反應以京都為中心向著天下輻射。整個大夏都開始在新帝的手中發生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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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導致了一切變化發生的罪魁禍首,正乘著牛車,慢悠悠行在路上。
天幕澄明,飄著一層絲絮。金燦燦、暖融融的光輝透過絲絮,被分解成千萬縷,輕飄飄地散落在天地間。
被曬得暖融融的小道上,一輛牛車緩緩駛過,車廂之中,正懶洋洋靠坐著一位年輕人。他淡青色的衣袍隨意披散著,線條乾淨的臉上,眉目如同墨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