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闊少8(2 / 2)

如果一切真的像「傀儡師」說的那樣簡單,那現在的他又為什麼會被吊在這裡,還要直麵一個如此凶殘的魔鬼?!

——就在不久前,他眼睜睜看著自己那扇「門」被吃掉了!這可是每一位覺醒者通往裡世界的專屬通道!

這意味著,從此以後,他再想進入裡世界就隻能蹭彆人的通道了,而這是有風險的,誰知道會不會被黑吃黑呢?

「夢魘」心頭滴血,心裡恨得不行,卻不敢將這份恨意投在那個可怕的男人身上,隻能投向胡說八道的「傀儡師」。

因此,當那個可怕的男人要求他主動配合去抓「傀儡師」時,他給出了相當多有用的建議,還是頭一次如此賣力地編織噩夢。哪怕這其中他出力不多。

憑「夢魘」本身的本事,還做不到遠距離給目標編織噩夢,不然今晚他也不會在彆墅附近被抓了。不過,這彆墅的主人,那位“平平無奇的普通人”向他的夢中臨時融入了一縷奇怪的漆黑煙氣,讓他在噩夢方麵的能力獲得了大幅度提升,這才能對「傀儡師」施加影響!

原不為拍拍手,打斷了他的思路。

“……好了,你繼續說。關於裡世界,關於覺醒者,我還有很多感興趣的呢。”

之前這家夥還不老實,很多東西都沒說實話,現在經過毒打,應該識趣多了。

“是,我說。”「夢魘」默默垂下頭,敢怒不敢言,“其實我對這些了解也不多。我以前就是個普通業務員,生活平平淡淡,沒什麼特彆。大概一年前吧,有一段時間我特彆倒黴。家裡老爹患了絕症沒錢治病,我到處借錢,跟朋友,跟親戚,跟鄰居,隻要是能認識的都借遍了,我甚至去借高利貸……”

“……最後老爹還是死了。還欠下了一屁股債,親戚朋友也沒臉見了。後來高利貸的人逼上門,在公司門口拉橫幅,給我家門口潑油漆,灑雞血,半夜打電話……我工作丟了,精神焦慮,一時想不開從陽台上跳了下去……”

當時他是真的想要一死了之,將心裡那股氣發泄出去,沒想到卻大難不死,被一根晾衣架擋了一下,摔成了癱瘓。

“……之前我以為自己已經夠慘了,躺在床上之後才知道那不算什麼。”

「夢魘」對癱瘓之後的事情一筆帶過,但想必那不是什麼愉快的體驗。

“……我就這麼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想到老爹,想到那些債務,想到自己這輩子過得像個廢物……不知怎麼的吧,有那麼一瞬間,我突然就很怨恨這個世界,怨恨老天不公……我明明已經那麼努力了,我很努力地生活,為什麼要這麼對我?!”說到這裡,他的語調都好像變了,充滿了極端的扭曲與偏執。

“嗯?”原不為看了他一眼。

還在“發瘋”的男人一個激靈,生生被嚇得乖巧下來:“咳,總之,那個時候我就跟鬼迷了心竅一樣!現在想想,要是我那時候能夠行動,很可能都拿著菜刀出去砍人報複社會了!”

被吊在天花板上的男人低垂著頭,似乎因為回憶起曾經不愉快的經曆,語氣變得十分複雜:“然後,我感覺心裡好像有一顆種子被喚醒了,世界都好像不一樣了。從我的床開始,一直到小半個房間,都變得非常腐朽陳舊,像是落滿了灰塵的老房子……之後每隔一段時間,每次我心裡麵出現那種極端情緒的時候,都能看見那種奇怪的異象。”

“……直到有一天,灰塵鋪滿了整個房間,我隱隱看到了一扇門。”

他的敘述和謝華盈覺醒時看到的異象類似,不過他是在一段時間之後才看到通往裡世界的門,鬼使神差將之打開。

不過,他比謝華盈幸運。謝華盈打開通道的時候,附近似乎剛好有一頭怪物。而他打開通道時,後麵是一片荒野。

“……我也不清楚是什麼情況,反正一進入那個門裡,就出現在一片荒山野嶺裡麵,當時真是把我嚇壞了!偏偏我又沒辦法跑,隻能躺在地上等死。”

“門裡麵好像是另一個世界,我進去的時候外麵是白天,但是裡麵卻是晚上,周圍什麼東西也沒有,地麵是黑色沼澤地一樣,泥土又軟又粘。我在那裡躺了不知道多久,感覺又渴又餓,快產生幻覺時,在地上亂摸,感覺像是摸到了一隻類似青蛙的東西,是溫熱的,活著的……我當時反正也是餓昏頭了,不管不顧就塞進了嘴裡。”

「夢魘」說話時的語氣又變得奇怪,有些興奮。

“……然後,等我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我就發現我不再是個癱子了!我能跑能跳,甚至比大部分普通人更健康!”

“不僅僅是恢複了身體,後來我還陸續發現自己有了一些特殊的本事。比如說,可以在彆人睡著後入夢。”

“……簡直是三流家設計的劇本,你這奇遇,都可以去當主角了。”原不為淡淡點評了一句,繼續追問,“那後來呢?怪物公會又是怎麼回事?”

“還有,進入裡世界之後,那扇門還會在原地嗎?裡麵的東西會不會跑出來?萬一門被破壞了你們怎麼出來?”

——原不為注意到一個細節。「夢魘」不是全身癱瘓,至少他是可以從門外爬進門內的。那麼他第一次進入裡世界時,完全可以從門裡重新爬回來。為什麼卻偏偏在那片荒野上躺了那麼久?這是否意味著進去之後門就沒有了?

原不為一連串問題讓「夢魘」有些慌亂。事實上他剛才是刻意回避了從裡世界離開的方法,還想著坑原不為一把。萬一原不為哪天進入了裡世界,就很可能因為信息差而永遠留在那裡。

現在被追問,他隻好不情不願地開口:“是那些灰塵。”

“……裡世界無比龐大,我們打開通道是隨機的,進去之後,門就會消失,不會一直停留在原地。要是想回到現實世界,必須撒下灰塵,通過灰塵指出一條路,路的儘頭,門就會慢慢顯現出來。要是沒有灰塵指路,找不到門,就隻能永遠迷失在裡世界裡。”

既然已經說了,他也就不再隱瞞,將一切坦白交代了出來。

“……當初我沒有刻意收集過灰塵,所以第一次進入裡世界之後,沒辦法找到門,也沒辦法回歸現實,在那片荒野上跋涉,吃了很多苦頭,直到意外遇見一位怪物公會的成員。是他告訴我灰塵的用法,幫我回到現實,還引薦我加入怪物公會。很多裡世界的常識,我都是從怪物公會知道的。”

怪物公會將裡世界稱作表世界的暗麵。現實世界所沒有的神秘元素都堆積在裡世界中;同樣的,現實世界所沒有的混亂黑暗也會在裡世界中出現。

那裡沒有道德和法律的約束,隻有弱肉強食。

更何況,覺醒者本就是在負麵情緒最激烈之時激發了自身的資質。他們本身就是一個又一個不確定的炸·藥桶,隨時可能引燃。

其中一部分人隻是普通人,像「夢魘」,可能隻是因為一時的困境激發了負麵情緒,覺醒本身資質,通過裡世界的奇遇改變人生之後,就恢複了正常;

還有另一部分人,則是徹徹底底的反社會,心靈早已扭曲,充斥著憎恨,不甘,痛苦,與毀滅**……這些人才是真正的瘋子和偏執狂。

或許在現實中,他們還會受道德與法律的約束,有一定的底線,但在毫無秩序的裡世界中,他們就像是被放出了囚籠的野獸,能夠肆無忌憚,為所欲為!

“……「怪物公會」裡就有不少像這樣的瘋子,一旦他們發現您和他們作對,絕對不會放過您的。”「夢魘」特彆認真地解釋道,瘋狂暗示原不為自己是有靠山的,“據會長說,實力越強的家夥瘋得越厲害,或者說,越瘋的家夥實力越強……我覺得會長他就很強。”

隻可惜,他這一番話非但沒能嚇到原不為,反倒成功引起了原不為的興趣:“你見過怪物公會的會長?”

“當然沒有。”夢魘瘋狂搖頭,“不少覺醒者都是負麵情緒聚合體,正常人很少。誰知道他們瘋起來怎麼樣?就算不瘋,也可能黑吃黑。所以現實世界大部分覺醒者都是互相提防,除非彼此之間特彆信任,否則不會輕易碰麵,更不會將自己的現實身份暴露出來的。”

“我們怪物公會的大部分成員都不清楚彼此之間的真實身份,隻是被會長拉進了一個群裡。平時可以在群裡發布任務,接取任務,互利互惠。”夢魘似乎特意講的很詳細,“每隔一段時間,會長會通知大家在裡世界中聚會,可能一起去某個遺跡探秘,或者互相交換一些不方便出手的資源。”

“據我所知,整個裡世界與我們怪物公會旗鼓相當的組織,也隻有「狂歡派對」和「青山病院互助會」。之前我曾經見過「狂歡派對」的發起人屠戮了一整個擁有怪物的小島,能和他們相提並論的會長,應當也很厲害吧。”

說到最後,他期冀的目光投向原不為。

……所以,不想得罪會長的話,大佬您就把我當個屁放了吧?

原不為果然陷入了沉吟。

片刻之後,他突然看向「夢魘」:“我對你們這個怪物公會越來越感興趣了,不知道你們這些已加入的成員每次聚會是怎麼驗證身份的?”

「夢魘」張大了嘴,表情呆滯。

……他隱隱有了某種不妙的預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聽眼前的男人饒有興趣地問:“你覺得,是你的身份,還是傀儡師的身份,更不容易被識破呢?還是說,都不可以?”

「夢魘」更加呆滯:“……”

看這位大佬的意思,他們兩個人中必然有一個要失去自己的身份了。那麼,是被頂替的那個會被殺人滅口,還是被舍棄的另一個會被殺人滅口,抑或者,兩個人都要被殺人滅口呢???

一時間,他腦海裡裝滿了“殺人滅口”這四個字,以及種種被殺人滅口的下場,心裡瞬間變得哇涼哇涼的。

“這個,其實我覺得還有更好的方法。”他遲疑地看向原不為,“我們兩個可以一起推薦您加入怪物公會。”

“不,我覺得還是混進去更有趣。”原不為微笑著回應他,在他忐忑不安的視線中,又抬手打了個嗬欠,“算了,究竟選誰,等明天「傀儡師」到了再決定吧,你今晚也可以好好考慮。”

考慮什麼?考慮明天是自己死,還是彆人死,還是兩個人一起死嗎?「夢魘」忍不住吐槽一句。

原不為已經從沙發上站起,慢吞吞走向臥室,還不忘禮貌地打個招呼:

“嗯,晚安,做個好夢哦。”

“???”在他身後,被吊在天花板上的「夢魘」幾乎要哭了。第二天很可能就要被殺人滅口,最後存活的一個晚上,居然隻能以這樣的方式度過嗎?

……做個好夢?你是認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