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劍神2(2 / 2)

得知消息,她已然招呼宮女裝扮一番,直奔皇帝寢宮而去。

齊煜不懂太子的話是什麼意思,周皇後卻明白了。既然皇帝馬上就要醒來,那豈不是代表著太子並無加害之意?

她一下子放寬了心,再也不必在這對父子之間猶豫掙紮了。那張愁容滿麵的臉上頓時便綻放出美麗的笑靨來。

……

皇帝寢宮中,原不為與蕭致的一番對話並未掩飾,清清楚楚傳入了皇帝耳中。

他心頭驚怒交加,偏偏整個人卻動彈不得,連眼皮都睜不開,幾欲嘔血!

直到兩人離開,皇帝心中仍是驚懼不安,意識在黑暗中來回晃蕩,卻如無頭蒼蠅一般找不到出去的路。

其實這段時間太子反常的表現,早就讓皇帝有所猜測,可能他中毒昏迷,本就與太子有關。

但皇帝一直在自欺欺人,強行忽略這個可怕的猜測。

唯有如此,他才能說服自己還有機會重新蘇醒,而不是被心存不軌的太子不明不白地直接害死。

但如今,他卻連自欺欺人也做不到了。

“不、不,怎麼可能?太子怎麼會有如此深沉的心思?”想到太子這段時日以來的變化,皇帝心頭湧出一個不妙的猜測,“難道,他也是同我一樣的來曆……不不不,千萬不要嚇自己!同一個世界怎麼會這麼巧合出現兩個穿越者!”

強行平複思緒,皇帝努力分析:“……說不定,這本就是他的真麵目,以前的他隻是在故意演戲,以此麻痹我而已。”

畢竟,在那段沒有他這個外來者介入的曆史中,如今這位看似淡泊無害的太子,才是真的心思深沉,手腕狠辣!

心思一定,皇帝又冷靜了下來。

不愧是原本青史之上便留有其名的一代帝王啊!分明他已經對其百般提防,想不到還是中了這人的招……

一股濃鬱的不甘衝上心口,但皇帝卻隻能躺在床上,意識在一片黑暗之中沉淪,什麼也做不了。

他的生死已然掌握在太子一人手中。

好在這十年的帝王生涯終究並非虛度,皇帝不斷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這個時代與他曾經所處的時代相比,終究不同。以子弑父,以臣弑君,在這些古人眼中,幾乎是十惡不赦之罪!

結合以往在史書上看到的那些先例,皇帝冷靜下來之後,暗中揣測,他最終的結局多半是被太子強行退位,軟禁起來,做個太上皇罷了。

越想越覺得有道理,皇帝心中鬆了一口氣。隻要對方不立刻要了他的命,憑借他遠超過這些古人的見識,或許還有機會……

雖然如此安慰自己,但皇帝實則也不敢擔保太子究竟會如何選。

隨著時間流逝,意識越是被困在這茫茫不可見的黑暗之中,他心中的絕望便愈發濃鬱,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來。

不知過去多久,床榻邊突然傳出一道輕響。緊接著,周皇後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帶著幾分喜極而泣。

“陛下……”

“太好了,陛下有救了……”

“果然,我就知道宣兒不會那麼心狠手辣,他不是那樣的人……”

“隻希望陛下醒來,莫要再那般敵視宣兒。若真不喜,將他遠遠封出去便是了……”

她語無倫次,絮絮叨叨,但終究還是講出了話裡的重點。

以往本是有些惹人厭煩的聲音,此時卻將皇帝的意識從黑暗邊緣拉扯了回來,讓他幾乎已經絕望的心中又生出了希望,一下子迸發出無限的歡喜來。

……是啊,這可真是……太好了!

·

從皇後口中得知自己還有最多半個月的“刑期”,小黑屋中的皇帝驟然生出了希望,開始一天一天數日子,前所未有地期待著“出獄”的那一天。

每一天,他都在重複著“從滿懷希望到漸漸失望,再重新充滿希望,期待第二天早早到來”的不斷循環。

這樣的日子,說是度日如年也不為過。

與之相比,原不為倒是如魚得水。

重新組建的皇城司一日日高速運轉,充當著他的耳目,將許多大臣們奏章裡不會提到的事情都呈現在他麵前。

原身齊宣多年從軍,或許是為了避嫌,一向不會深入過問朝中政事,隻大略知道一些表麵的東西。

原不為通覽過大臣們的奏折、朝廷的邸報,以及一些不對外公示的稅收數據之流,再結合皇城司呈遞上來的情報,立刻便對整個北黎的境況了然於心。

這偌大北黎,表麵看上去鮮花著錦,前不久更是將羯胡人狼狽地趕出中原,就連皇帝都差點被吹成了一代中興之主,仿佛已經開創了中興盛世。

但事實卻並非如此。

若是以長河為界將天下劃分為南北兩半,北方中原之地經過羯胡人多年高壓統治,幾乎被榨光了全部的力量。

羯胡人生性蠻橫,隻知縱馬搶掠,不善生產經營,占領中原之地後,哪怕仿照中原皇朝建國稱製,號為大燕,卻也沒有真正改去骨子裡的蠻夷習氣。

多年統治下來,北方之地早已被他們糟蹋得不成樣子,大量百姓流離失所,不得不為奴為婢。哪怕是曾經的地主豪強,也被羯胡貴族毫不留情地奪走了一切……他們的所作所為,相當於一夥強盜大搖大擺闖入彆人家中,被趕出去之前,還將房子裡的東西都破壞了一遍。

哪怕重新奪回中原,北黎所接手的也是一攤徹徹底底的爛攤子。

至於南方膏腴之地,問題同樣不小。

南方本就繁華,國庫大部分稅收都來自於此,稱得上是整個北黎的錢袋子。但當地的地主豪商眾多,江南世族林立,與南方出身的官吏士紳關係千絲萬縷,組成了一股難以撼動的勢力。

從一開始帝室南下,為了儘快站穩腳跟,取得南方勢力的支持,皇帝就對那些南方地主豪強、世族勳貴作出了諸多許諾;此後,為了籌措軍費,反攻北上,又不斷對江南世族進行妥協,將太多不該給的權力放了出去。而這權力一旦下放,再想收回便困難重重了。

如今的南方,勳貴、世家、地主、豪紳,各方勢力已是盤根錯節,頗有幾分尾大不掉的趨勢。

朝堂便是整個天下的縮影,厘清這些情況後,那些在一般人看來過於繁雜的政務,朝堂上文武百官之間的矛盾摩擦,在原不為眼中便洞若觀火了。

出身北地的勳貴、朝臣,早就被羯胡人奪走了一切,隨著皇帝一路南下之後,為了利益,他們不得不與南方勢力相爭,想儘辦法從南人口中奪食。

而在南方處處受排擠的他們,多年來最渴望的便是奪回中原,重歸故土。

因此,這些人是朝中最堅定的主戰派。

為此,哪怕是曾經鬥雞走狗的紈絝子弟,都一改往日作風,投身軍中。

十年下來,這些出身北地的勳臣之後,已成為了軍方最不可撼動的一股勢力。

至於南邊,則恰好相反。

南方本是歌舞升平,一群豪紳世族每日裡過得不知多麼逍遙。結果皇帝帶著一眾北人南來,本該屬於他們的土地被北人奪走,大量本土利益被北人瓜分,每年還要丟出無數白花花的銀子投入戰爭,即便奪回中原,又於他們何益?

如此一來,那些江南世族自然更傾向於主和,在他們看來,隻要每年給些銀子,安撫住那些羯胡人便是了。

——彼輩蠻夷,無德之人,莫非還能久居中原,竊取社稷神器?不過一時得意而已。待其勢衰,收複中原易如反掌。

這兩派之間矛盾由來已久,哪怕如今中原已被收複,矛盾的根源已經不存,他們彼此之間的關係依然未曾緩解。

——儘管沒有了主戰主和之爭,但朝堂上還有更多的利益之爭。

家中世代居於江南,被視作文官之首的蘇丞相,就是南方推出的代言人。

而原身齊宣,多年來戰功赫赫,受到軍方上下擁護,已然成為軍中一杆旗幟。

“這麼說來,皇帝如此倚重蘇丞相,甚至因此對蘇名佑的許多惡行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不純粹是出於對蘇丞相的信重,多半還是以此製衡太子吧……”

看過這個世界的史書,原不為也大概知道,史書上那通篇的話總結下來,所謂帝王之術,不外乎製衡二字。

對此,原不為不置可否。

若是手腕高明的皇帝,運用好製衡之術,的確可以將朝政掌握在自己手中。但當今這位皇帝明顯並非如此。

他就像是一個讀書不求甚解,隻了解一些皮毛便加以實用的書呆子。自以為通過蘇丞相等江南世族的力量製衡了逐漸壯大的軍方勢力,但實際上,他手中許多權力早已被悄然腐蝕,江南世族暗中披著皇帝這張虎皮,發展愈發興盛。

皇帝與大臣之間的博弈無時無刻不在進行,隻看誰更高明。他企圖利用臣子,臣子又何嘗不是在利用這位皇帝呢?

如此看來,真正靠攏在皇帝身邊的人大致可以分為兩撥。

一撥便是真正的心腹,也就是這段日子被原不為查出來的那些人。這些人南北兩派都不靠攏,是獨獨被皇帝撿漏撿去的,平日裡為皇帝辦一些不方便顯露在明麵上的臟活,隱藏在暗中。

至於剩下的另一部分人,以蘇丞相為首,雖然看似效忠皇帝,但其實還是以江南世族的利益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