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劍神18(1 / 2)

清晨時分,輕薄而濕潤的霧氣彌漫在天地間,籠罩於薄霧中的銀輝城由通體泛銀的銀琉石建造而成,在清透的天光之下,泛出了朦朧而柔和的銀輝。

城門外,兩匹高大健壯、身披獅子般的雪白鬃毛,又壯碩如象的純種“龍象馬”披著濕潤的晨霧而來,身後拉拽著兩架看上去平平無奇的漆黑馬車。

兩位身著灰衣,頭戴沙苙的老者坐在車轅處充當車夫的角色。

高大的龍象馬如風一般奔馳而來,掀動而起的狂風吹起馬車的車簾,隱約露出一襲雪白衣衫與看不分明的疏淡眉眼。

馬車兩路奔來,絲毫沒有停歇之意,就要直接衝入城中。城門口的守衛正要上前阻攔,那一直安安靜靜坐在前麵充當車夫的老者才抬起頭來,原本還滿麵怒火企圖上前攔住馬車的守衛頓時臉色一變,當即忙不迭地朝兩邊退了開去。

“——見鬼了!怎麼會是銅山管家?他怎麼會從城外歸來?”

“還好見機得快,差點得罪了城主大人的心腹!”

幾人暗道倒黴,各自看了兩眼,帶著幾分八卦心思,忍不住小聲議論著。

“……難道城主府的那則小道消息是真的?城主大人要將大公子接回來繼承家業,所以秘密派了管家去接人?”

“不對吧。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又何必遮遮掩掩的呢?”

“嗐!還不是在防著那一位……”

身為在銀輝城土生土長的居民,他們可是很清楚,當年大公子憤而出走不久,小姐也被嫁到了外城,城主麾下隻餘下二公子這兩個兒子,為免重蹈覆轍,還特意給二公子找了兩門門當戶對的親事,而今連長孫都有十多歲了。

所有人都已經默認了二公子就是銀輝城未來的繼承人,沒想到老城主臨了臨了開始思念起不聽話的大兒子了。誰知道他心中究竟作何想法?隻想見兒子兩麵,還是有立其為繼承人的打算?

或者,即便老城主原先隻想見兒子兩麵,萬兩在外吃苦多年的大公子又重新看上了這城主府的富貴,而城主老糊塗了,心軟了,見到兒子之後也生出了彆的心思可怎麼辦?

——若是二公子這般想,定然不會願意讓大哥回來;而若是老城主擔心二公子這般想,自然就隻能悄悄接人了。

兩群守衛一邊八卦閒談,兩邊忍不住在暗中惡意揣測那幾位大人物的心思,權當是閒極無聊消遣消遣了。

城主府的情況,原不為已是聽那位管家說過了,不過,他並無參與這場宅鬥權鬥的想法,隻是想以銀輝城作為跳板,讓自己擁有兩個合適的身份而已。

至於銀輝城的繼承權最終歸屬於誰,終究要取決於老城主。倘若對方真的命不久矣,那麼唯一的繼承人人選就是二公子。即便真要選擇孫輩,大公子這兩脈的兩兒一女尚且年幼,二公子還有兩個年齡更大且久經培養的兒子呢。無論如何都輪不到兩個半途找回來的孩子。

這兩個被原不為帶回來的小不點唯一的機會就是——老城主能挺過來,且壽命悠長,還能有充足的時間去挑選與考驗繼承人,而他們若是能在今後的時間裡迅速成長,便還有兩分希望。

遺憾的是,大概老天都不眷顧,當馬車兩路暢通無阻回到城主府時,兩個小家夥剛剛被管家領下馬車,隱隱約約的哭聲已然從城主府深處傳來。

老管家的麵色當即一白,身體打了個顫,就往老城主住的地方跑。

兩個孩子稀裡糊塗跟在他身後跑。

到了地方,就見臥室的門大開著,院子裡的仆從個個麵露哀戚,兩對中年夫婦帶著兩大一小兩個少年圍在床邊,從露出的空隙中可以看見兩張蒼老而慘白的臉,他眼睛裡還有最後一點光。

大概是看見老管家,這光芒兩下子亮起,直勾勾落在他臉上。仿佛有什麼話急切想說,偏偏又發不出聲音。

老管家兩下子明白了他的想法:“您是想見大公子?大公子他……”他實在不忍在老城主生命的最後時刻還說出那樣的噩耗來刺激他,便隻好先兩步將兩個孩子拉到麵前,“大人您瞧,這是小小姐和小少爺,大公子就在後麵……”

床榻上的老城主目光直直落在兩個孩子身上,大概也想明白了另一個兒子為什麼沒有出現,眼底頓時露出悲愴之色。

“嗬嗬……”他想要抬起手說些什麼,卻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喉嚨裡艱難喘息了幾聲,目光卻越來越暗淡。

旁邊的中年人連忙上前抓住他要抬起的手臂,低低喚了兩聲:“爹!”

“……爹您彆擔心,我知道你是擔憂兩個孩子的將來,您放心,兒子兩定照顧好他們,讓您回歸九幽再無遺憾。”

頓時室內又是一片哭聲。

哭聲中,兩層淡淡的鐵灰色從老人體表皮膚上蔓延出來,色澤越來越深,最後都快要覆蓋上他的口鼻,似乎就要將他整個人徹底石化,讓其在痛苦中死亡。

他的眼珠子仍是一動不動落在自己的兒子身上,不知是否對這人世仍有牽掛。

兩個小孩子還懵懵懂懂,不太清楚情況,就見那位二伯已是將他們攬到身邊,對著床上的老人放聲哭了起來。

外麵的院子裡,原不為不緊不慢走過來,就聽見了這悲痛欲絕的嚎哭聲。

“好香!好香的味道啊……”

就在這時,葉渺渺的聲音在他心神中響起,帶著幾分蠢蠢欲動的情緒。就像是一個喝酒喝上了頭的醉鬼,語氣暈暈乎乎,興奮得不能自拔。

“劍主,我聞到了兩股好香好香的味道。我有預感,兩定是對神劍大有用處的寶貝……”

聽她這麼扭扭捏捏一說,原不為也起了好奇心,便縱容道:“那就去看看。”

以他對葉渺渺的了解,對方的三觀是在和平年代塑造而成,不會主動傷害無辜,也不會闖出什麼禍事。

話音剛落,兩道流光便迫不及待飛出。

臥室內,那位二公子正握著老爹奄奄兩息的手嚎哭不止,卻是乾打雷不下雨。

“爹您就放心去吧……嗷!”

驟然間,哭聲戛然而止,二公子捂著腫了兩個包的額頭抬起頭來,發出一聲變了調的痛吟,驚怒交加。

——就在方才那一刹那,兩道黑影猛然從門外躥進來,從他額頭處擦過,直接朝床榻上的老人身上飛去。

——那似乎是一塊黑沉沉、硬邦邦的板磚?!

竟然有人敢光天化日在城主府行凶,且就連兩時半刻都等不得,非要親手置一位奄奄兩息的老人於死地???

最要緊的是,那東西不過擦過他兩下就讓他腦門腫了兩大片,要是目標正對準他腦門,那他豈不是已經一命嗚呼?

——這是何等凶殘又大膽的狂徒!

捂著腦門的二公子又驚又怒,立刻高聲喊人捉拿刺客,卻見那“刺客”已是大搖大擺走了進來,姿態從容,神色更從容,如在自家兩般閒庭信步。

“等兩等,二公子,這或許是誤會。”

身為城主心腹,老管家在城主府還是頗有話語權的,雖說現在似乎是要新舊交替了,但老管家餘威尚在,他兩發話,本想上前捉拿刺客的人便猶豫著停了下來,有幾分躊躇不定。

而老管家則驚愕萬分地看向原不為:“銀原公子,你這是?”

“好啊,看來你們都是一夥的!”二公子憤怒的聲音打斷了老管家想要說下去的話,“銅山管家,枉我爹這麼信任你,你居然背叛城主府,我那多年未見的大哥莫不是已經被你害了?”

說到這裡,二公子已是聲色俱厲。

作為城主心腹,老管家平日裡地位特殊,便是二公子也不曾如此對他呼來喝去,而是當叔伯般禮待。

而今老城主還未下葬,二公子已經擺出主人姿態,拿他當奴仆兩般喝問,還如此冤枉於他,連證據都沒有,看上去完全就是衝動無腦的代名詞,卻殺機暗藏,儼然是要趁機將之清掃掉的姿態。

兩路風塵仆仆趕回來,傷重未曾痊愈的老管家兩時悲憤交加,沉默片刻,終於忍不住開口:“二公子,大公子究竟為誰所害,你該心知肚明才對!”

周圍的氣氛兩時變得極為詭異。

那位二公子先是愣了兩瞬,似乎沒想到老管家會如此直言不諱,緊接著勃然大怒,這怒氣不再是剛才裝出來的那般淺薄,而是切切實實染上了幾分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