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地下研究所的建造極為出色,無論是隱秘還是隔音抑或防禦都是一流的。那不慎發出來的慘叫聲很快就被隔絕了,一點一點消失在眾人的耳畔。
但隨之響起的是另一道聲音。
那似乎來自左側通道前方的入口處,視力好的人若是仔細去看,大概能看到一個人被好幾位研究所生產的批發克隆人士兵毫不留情地拖了進來。
他身上浸著血腥氣的泥土在銀色金屬的地板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痕跡,那血腥的氣息甚至一路飄到了所有人的鼻尖。
“放開我!你們要帶我去哪裡?!”
“這究竟是什麼地方?你們是什麼人?誰允許你們這樣乾的?”
“流放星是帝國囚牢,任何人都不能動私刑,你們他媽這是在違反帝國法律!你們知道我的身份嗎?!”
似乎是被人狠準穩地踢了一腳,那人猝不及防間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大喊大叫的聲音終於被打斷。
梅菲斯特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吸引了過去。
他饒有興趣地看了一陣,眼看著那個人被人如死狗一般拖進了某條通道。他知道那條通道儘頭的專屬實驗室是專門用來儲存基因崩潰的實驗個體的。
閉上眼睛輕輕嗅了嗅空氣中飄蕩過來的血腥氣息,梅菲斯特突然笑了:“看來這個新到的實驗品身份不一般啊。”
一直以來,由於地下研究所的實驗品消耗極快,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人專門出去抓實驗品。
那些消失在夜裡的囚徒中,很難說有多少是死於變異生物和其他囚徒之手,又有多少是被帶到了這裡。恐怕就連梅菲斯特自己都不清楚。
在取消了死刑的現在,流放就是最高的罪行,排除極少數像原身烏橫那樣蒙冤受屈者——事實上,這個可能性非常低。流放星上的囚徒幾乎大部分都是十惡不赦之徒,有手上血債累累的星盜頭子,有身負人命的窮凶極惡殺人犯,也有戰場上的屠夫與叛國間諜……毋庸置疑,隻論能力而言,這群人大部分都是新人類中的佼佼者。
當他們被放到囚籠中自相殘殺時,能從中脫穎而出的自然就是最有價值的實驗品。
承受各種改造的實驗時,他們所能堅持的時間和成功率都比其他人高。
但除了這一類養蠱一般找出的實驗品,還有一種也是梅菲斯特所需要的。
那就是基因崩潰患者。
他本身就是基因崩潰患者,一直以來所做的所有研究都是為了讓自己成為更加完美的生命,那麼,一旦稍有成果,自然就要先用其他基因崩潰患者來檢驗。
由於大部分基因崩潰患者幾乎都被拋棄到了棄兒星,那裡的人又極度排外,想拐人都很有難度;少部分基因崩潰患者獲得了家人的包容,就留在帝國境內,而梅菲斯特又遠在帝國邊境外,如今與皇帝隻保持著塑料合作關係,想要獲得長期穩定的基因崩潰患者來源,對他來說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有時候,他就不得不使用一點非常手段,直接拿流放星上健康的囚徒開刀,人為製造基因崩潰患者。
就像三皇子對原身烏橫,艾芙對三皇子所做的那樣。直接注射藥劑。
——這顯然是需要成本的,畢竟促基因崩潰劑並非爛大街的普通藥劑。
所以,當這一回研究所的人在地表上發現了一位基因崩潰患者,那簡直是如獲至寶,當即就忙不迭把人抓了回來。好歹也能省掉一支促基因崩潰劑呢!
至於身份?可笑,都已經淪落到流放星了,管他過去的身份多麼輝煌!難不成還指望能離開?研究所中誰人不知,梅菲斯特才是這裡的無冕之王?所有囚徒都隻是他圈養的實驗品而已。
所以,聽到梅菲斯特的話,附近其他的研究所成員都一齊笑了起來。這明顯的嘲笑顯然是一種附和,針對的是那個到現在都還沒認清狀況的倒黴鬼。
不過,沒過多久,便有人從那條通道急匆匆過來了,他帶來了一個令人意外的消息——
那個被他們抓回來的倒黴鬼,居然就是帝國的三皇子!
這個身份顯然就有些特殊了,方才還在嘲笑對方自不量力的研究所成員頓時就變得搖擺不定。
畢竟誰都知道研究所與皇帝之間的關係,三皇子就算被流放,終究是皇帝的親生兒子,他們要是真拿對方當實驗品,肯定要考慮皇帝的態度。
但接下來,躊躇的眾人就看見方才還滿臉漫不經心的梅菲斯特抬起了眼簾。他那雙深綠接近黛色的眸子裡,似乎又泛起了讓人毛骨悚然的光。
對他再熟悉不過的眾人脊骨一陣發寒,所有人一時間竟然不敢再開口說話。
“帝國三皇子?”男人低沉的聲音嗬嗬笑了起來,“哈,來的正好。我可是期待這個一手毀了我最完美實驗品的家夥很久了。如果他不能還給我另一個完美的實驗品,他會明白惹怒我的下場。”
“……期待他能給我一個驚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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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文簡直要瘋了!
這段時間以來,他遭受了此生最大的挫折。先是被本以為已經死定了的原不為一手掀翻,接著就被自己的親生父親當做垃圾一般拋棄,隻為了讓原不為出氣,最後,一直表現得對他情深一片、不舍不棄的艾芙,又給了他重重一擊。
她不僅摧毀了他的身體,讓他淪為了基因崩潰的廢人,更是用言之鑿鑿的真相直接擊潰了希文的心靈。
儘管艾芙口口聲聲稱“烏橫”就是個複製品,希文淪落到這個下場都是庸人自擾……都沒有拿出確切的證據,三皇子希文還能勉強自欺欺人就當她是故意撒謊報複自己。
但他心裡很清楚,對方所說的多半就是真相。
這個事實簡直比他在同親生兄長的競爭中敗下陣來更令他痛苦!
因為這一切原本是可以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