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叛黨[番外](1 / 2)

距離“天變”已過去三天,但這片星空之下的所有人都還沉浸在當日的震撼之中,心內的波瀾久久無法平息。

事情過去後,根據統計,僅僅隻是帝國境內,當天就有七十多萬人死亡,一百多萬人因為基因崩潰而殘疾,還有更多的人身上發生了或輕或重的不幸,小到財產損失,工作機會意外丟失,大到撞車骨折,飛艦遭遇星盜,而星盜也恰好厄運臨頭,意外之下險些同歸於儘……

帝國境外,無論是荒星域還是星盟,抑或不受管轄的偏遠之地,都發生了厄運反噬、不幸降臨之事,隻不過就並非像新人類這般以基因崩潰的形式來表現了。無論是哪一方勢力,終究都屬於這個世界,自然要受篡改後的規則約束。

一時間,星空之下處處哀聲。

對於一手炮製了這一切,所作所為簡直超出了大家認知極限,儼然有如神明妖魔一般的原不為,眾人的態度更是複雜。有敬畏,有怨恨,更多的是人類本身對一切神秘未知的好奇與恐懼。

現在的原不為,絕不會還有人蠢到把他當做是原來的烏橫了,對於某些人而言,他簡直是披著人類皮囊的魔鬼,是超乎想象、難以用現有知識來進行解釋的“神秘”,是“萬惡之源”。

——這所謂的某些人,當然就是在這次的驚變中遭逢莫大不幸,發生嚴重基因崩潰,卻難以接受慘烈現實的家夥了。

對他們而言,原不為就是毀滅了他們全部人生與一切希望的劊子手!

倘若說還有生命原液的存在,他們或許還願意忍氣吞聲,但原不為已經明說了不再生產生命原液,任憑基因崩潰之人自生自滅,這群人就徹底發瘋了。

“滾!滾啊!都滾出去!”

某顆小行星上的某間醫院病房中,伴隨著一陣歇斯底裡的咆哮聲與摔砸聲,數道人影被人狼狽地趕出了病房。

而周圍路過的人卻並沒有露出半點驚訝之色,甚至都不曾投去好奇的一瞥。

因為類似的事情現在幾乎每時每刻都在發生。自從那麼多基因崩潰患者被送進來後,這樣的熱鬨簡直是一天三趟都不夠,以至於其他人都已經興趣缺缺了。

至多就是有人向病房裡看一眼,然後裝模作樣地搖搖頭:“又瘋了一個啊。”

也有人不以為然地撇嘴:“誰都知道他們這是怎麼回事。陛下固然是‘魔鬼’,他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瞧,過去欠下的債,現在總是要還的。”

說話之間,病房中的人又是一通發瘋地亂摔亂砸,最後整個人都忍不住跌到了地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他像隻能翻了殼的狼狽烏龜一樣跌在地上,雙腿卻使不上半點力,隻能艱難在地上掙紮,衣服也亂了,頭發也散了,再加上這三天的自我折磨帶來的黑眼圈和胡須邋遢,簡直是狼狽到極點。

這三天時間裡,他震驚,不信,不願接受,最終還是不得不麵對現實。

他痛哭流涕,他怨天尤人,他大聲謾罵著造就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就像是一條毒蛇噴吐毒液,人類語言所能描述的一切惡毒詛咒都從他嘴中源源不斷地噴了出來,指向原不為。

“閉嘴吧你!”

腳步聲突然響起,有人衝進了病房中,抬腳給他踹了個仰倒。

“陛下有什麼錯?錯在他太過仁慈還能讓你們有機會在背後罵他嗎?”

對方力道極大,一腳重重踹在在他下巴上,地上的人痛呼一聲仰起頭來,嘴裡飛出一顆帶血的牙齒,因疼痛而眯起來的眼睛裡印出一位熟悉又陌生的人——

那是他從小到大的鄰居,一個天生就基因崩潰不能行走,卻沒有被父母丟棄,反而和其他人一樣上了學,不知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的廢物。

於是,這個與其他人格格不入的“異類”從小開始便成為了他們這群同齡人在暗中嘲笑、欺辱、捉弄的對象。

現在的他還記得,當年自己和其他小夥伴就在家門口不遠處故意搶走對方的輪椅和通訊工具,將人推倒在地上,看著這個廢物求救無門,像蛇一樣在地上蠕動,一路哭著“爬”回家中時的模樣。

——那時這人可真是狼狽又可憐啊。

但現在,風水輪流轉。曾經受人譏笑的廢物在生命原液的幫助之下徹底痊愈,還擁有了遠勝於不少新人類的健康體魄,臉上長久以來的陰霾不知何時已被打散,顯出前所未有的昂揚與自信。

反倒是他,一朝不得翻身,淪為了徹底的廢物,隻能任由對方如此欺辱,卻毫無還手之力。

一陣難以掩飾的屈辱驟然在心中浮現,同時還夾雜著無法掩蓋的憤怒。滿含怨恨的話語便脫口而出:“你也是來看我笑話的嗎?要是沒有生命原液,你這廢物也配來我麵前耀武揚威?”他“哈”地諷笑了一聲,話語中難掩酸意,“也是!那生命原液還是烏橫送出來的,難怪你現在給他當狗一樣,主人受辱就出來狂吠,你家主人知道你的忠誠嗎?”

這人尚在無能狂怒,衝進來的青年卻是半點也不惱,反倒一笑:“陛下要是願意,想向他效忠的不知有多少呢,我確實排不上號。隻怕某些人卻是想當陛下走狗也沒有資格。”

這話說的讓地上的人麵色一僵,眼神中浮現出難以掩蓋的怨恨與嫉妒:“張口閉口陛下,你可知那惡魔這短短幾天害死了多少人?就算他記恨當初的事,我們也已經受足了罪,他卻不肯善罷甘休,分明手上有生命原液的配方也不肯拿出來,小懲大誡一次也就算了。這樣心胸狹窄,也配做皇帝嗎?你等著,他怎麼對待上任皇帝的,咱們就這麼對他,我們這麼多人聯合起來,都是擁有選舉權的帝國公民,保管叫他好看!”

這一次,另一個人卻隻是輕輕哂笑了一聲,似乎笑他自不量力,那人繞著地上的他走了一圈,突然開口:

“你猜,之後你的家人會怎樣對待你?他們會不會願意好好照顧你?你還記得自己去年是怎麼丟棄親生孩子的嗎?”

地上的人身體驟然僵硬。

“現在的你,或者說你們這群人,其實都很痛苦,很害怕,也很絕望吧?”那人卻不留情麵,直接揭穿了他色厲內荏的假象,“施加在彆人身上的不幸,終將以另一種方式反噬到自己身上。人呐,不曾體會過彆人的痛苦,就不能互相理解。現在,你應該很能理解當初的我,還有那個被丟棄的孩子了吧?”

一陣沉默中,那人大笑起來。

“——陛下有什麼錯呢?他隻是幫助我們彼此之間互相理解,讓你們這群高高在上,思想狹隘的家夥,也總算能換位思考基因崩潰患者的處境了。”

這人說得頭頭是道,又悵然歎道:“這樣一番苦心,你們竟然不能理解,真是太令人失望了。果然,新頒布的帝國法律是正確的,我們不該強行要求人人平等,新人類就該淩駕在基因崩潰患者之上——”

“等等!你說什麼?”

“我說,帝國通過了一條新的法律,此後新人類才是帝國的一等公民,基因崩潰患者按程度輕重分為二等三等。”青年的聲音十分輕鬆,“——這不正是過去的你們所極力追求的嗎?”

“???”地上的人已經徹底愣住了,他忍不住在內心狠狠爆了一句粗口。

——我特麼!

——過去他們才是高貴的新人類,現在他們已經變成了基因崩潰患者,二者顛倒了過來,這能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