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您消消氣。我不知道你們因為什麼有矛盾,有什麼過不去的。不過現在是關係悅悅的幸福。齊大民是在縣裡上班的,可以讓他們一起去縣裡住。您看這樣好不好?我打聽齊家那邊是齊大民說了算,若是他喜歡悅悅,讓他們主動來咱們家提親, 她不就得看您的臉了嗎?您說什麼還不就是什麼了?”夏晴想了下說。
“悅悅這個死丫頭淨給人出難題。不說彆的, 齊家大小子,的確不錯。哎, 你說的也行,可是咋讓他看上悅悅來咱家提親呢?”黃珍淑發愁。
“我聽說齊大民在咱們村有個同學,是趙叔家的小兒子, 可以讓大哥去找他說一下叫齊大民過來玩兒,假裝巧合,悅悅也去了他們那裡,相看一下, 要是他看上了悅悅, 讓他來提親, 要看不上, 也讓悅悅斷了念想。”夏晴說道。
她已經是絞儘腦汁了,結合了打聽來的, 還有原劇情的內容, 為了黃珍淑的麵子各種考慮。
“老二家的, 難為你給她打聽了這麼多, 想了這麼多。”黃珍淑聽著夏晴說的看著夏晴的眼神柔和了不少。
“媽, 不都是一家人嗎?明兒中午讓悅悅去趙家找趙大嫂子借鞋樣去。”夏晴說。和鐘家人感情談不上多少,她做這些隻是為了鐘鈞陽,這些人都是鐘鈞陽的家人,也算是報答鐘鈞陽了。
這件事她們又商量了下細節,既不影響鐘悅悅的名聲,又能讓齊大民看到她,還得有人試探的去問齊大民的看法。
安排好後,黃珍淑離開,夏晴捏了捏眉頭,洗漱睡覺去了。
齊大民在原劇情裡被段文翠設計給訛上了,原主夏晴在其中幫了不少忙,後麵又故意將鐘悅悅和鄰村那個鰥夫扯在了一起。
齊大民和鐘悅悅到底是鐘悅悅單相思還是齊大民也有心思,夏晴也不知道了,隻做最大的努力吧。
第二天是周日,每周單休的時期,這一天是最幸福的,大隊公社放假,水壩那邊也不上工。
夏晴起來在房間裡暖和順便看看從蔣梅竹那邊借來的書,鐘悅悅不太好意思的敲了夏晴的房門,夏晴起來開門笑著將鐘悅悅請了進來,將自己拿出來的衣服讓鐘悅悅套上,同時給鐘悅悅稍微打扮了下。
原主夏晴這邊有幾樣打扮的工具,夏晴來之後就沒用了,一來覺得太土,二來覺得沒必要,保持最基本的整齊乾淨就行,這張十八歲的嫩臉,素麵朝天都是惹人眼的。
夏晴將鐘悅悅的頭發紮了紅頭繩,抹了頭油將碎發壓下去,之後夏晴給鐘悅悅弄了下眉毛,是用指頭沾了炭條的黑稍微將淡淡的眉毛深化了點,“口紅”用的是原主珍藏的紅紙,褪色厲害,嘴巴稍微含下就能染上紅色。
這樣一捯飭,鐘悅悅的顏值上來了,看著氣色好了不少,嬌俏了幾分。
“嫂子,你真會弄。”鐘悅悅看著鏡子裡明顯好看了幾分的自己說,這聲嫂子倒是真心實意。
“瞎弄的。好看就行。什麼時候去?”夏晴說。
鐘悅悅看著夏晴,溫柔好看,說話和氣,她以前怎麼不覺得呢?
“你,嫂子,你能跟我一起去嗎?”鐘悅悅擰著衣角說。
“彆緊張,趙家你不是經常去嗎?”夏晴笑。
鐘悅悅難為情的很,看著夏晴央求。
“好,那我跟你一起去。”夏晴說。她不用拾掇,直接就和鐘悅悅一起出去。
鐘悅悅和夏晴一起出去借鞋樣子時,齊大民正和趙家的小兒子說話。
“石林,你大嫂子在家嗎?”鐘悅悅沒說話,夏晴隻好開口了,叫了趙家小兒子。
“在呢。我給你叫。”趙家小兒子朝屋裡喊了一聲。
“這位是誰,怎麼看著眼生?”夏晴看了眼齊大民問。
齊大民穿的整齊乾淨,國字臉濃眉大眼,皮膚白淨,符合現在的審美,難怪附近小姑娘們都盯著他。
“嫂子你嫁過來沒多久不認識,這是大民哥,大民哥這是鐘二嫂子,這是悅悅,認不出來了吧?以前你和鐘二哥玩兒,她還是跟屁蟲呢。”趙家小兒子調侃道。
“鐘二嫂好。悅悅,你長的變化太大了吧,真是女大十八變啊。”齊大民看著鐘悅悅想起小的時候的事,以前鐘鈞陽在時,他是鐘鈞陽的跟班小弟。後來兩家媽吵架,鐘鈞陽當兵,他在外麵上學然後進了工廠,隔一些天才回來一次,兩家就沒怎麼來往了。
夏晴覺得有點門兒,拉了拉鐘悅悅示意她說話,鐘悅悅跟啞巴了一樣,緊張的不行,夏晴隻好應付了幾句,在趙家大嫂子出來後拉著她走了,趙家大嫂子給她們拿了鞋樣子,在院子外的桌子上看,夏晴也不會選,就多問了幾句。
現在做鞋子都是自己做的,布料照著牛皮紙剪成的鞋樣子剪,再縫起來就是一雙鞋,鞋子的大小,式樣有些微的不同。
“悅悅,你看看哪個好?我不懂。”夏晴引導鐘悅悅說話,說到她拿手的能說幾句。
齊大民那邊和趙家小兒子說著話,時不時看向這一邊低聲問趙家小兒子。
夏晴她們自然不知道問了什麼,說了幾句,隨便拿了個就和鐘悅悅走人了。
“現在你就等消息吧。彆急,也彆多想。就算他不中意,咱這方圓幾十裡難道沒有比他好的人了嗎?”回到鐘家,鐘悅悅還沒緩過來,看她平日心直口快的,沒想到見喜歡的人緊張成這個樣子。
“嫂子,謝謝你。”鐘悅悅聽著夏晴柔聲說著,心裡的緊張感稍微淡了點。
夏晴有些好笑,事不關己,她是坦然的很。這個小姑子應該算是對她改觀了,不求能成為閨蜜,隻是彆總是帶著敵意看她就行。
齊家那邊怎麼想的什麼看法暫時不知道,鐘悅悅沒上工,又慌張的很,拿了要納的鞋底來夏晴這裡說話,夏晴讓她坐炕上說話,順便請教了她做鞋子的事兒。
兩人倒是越說話越多了。
鐘家人都在,夏晴做不了什麼,生活無聊,有人說話打發時間也不錯。
基本都是鐘悅悅在說,夏晴偶爾說一句發表意見,中肯不偏激,讓鐘悅悅覺得挺有道理的,對夏晴的態度越發的好了。
第三天時,趙家大嫂子上門來找了黃珍淑說話,說是齊家托了她來說媒的,這下子鐘悅悅開心起來,恨不得什麼條件也不要倒貼的,黃珍淑按住了鐘悅悅拿起範兒來,借著趙家大嫂子做中介,兩家掰扯起來。
夏晴每日裡吃飯時聽黃珍淑說進度,也算一件八卦樂事。
夏晴這些日子沒閒著,用讓羅林意買來的材料做了蜂窩糖,一大塊,分成差不多份量用紙包好,碎渣渣留給自己當零食,其餘都要拿出去賣。
糖的價格是七毛一斤,還要加上買糖票的錢,和其餘材料的錢,算起來成本要兩塊錢。
糖比較難得,做成蜂窩糖後,比白砂糖體積大了不少,分成小塊不要糖票,隻要賣出去三塊錢以上就算賺了。
沒等到夏容皓跑腿,夏晴隻好自己抽時間去了鎮子上拿了自己做的東西問羅林意。
“都賣給你,四塊錢怎麼樣?你在這裡可以擺攤零賣,我分好了,一塊兒兩毛錢,能賣五塊錢。”夏晴捂的嚴嚴實實的問羅林意。
“你這也太會做生意了吧,前腳到我這裡拿了材料,轉身做了東西賣給我?翻了倍了都!”羅林意看了眼那糖無語了。
“咳,就賺個手工費。這個真的很好吃,你嘗嘗。”夏晴沒想到羅林意一眼看出來了,有些尷尬,給了他試吃的小塊嘗。
“味道還行,你要四塊錢太多了,三塊,我來賣,以後有了票給你留著。”羅林意嘗了下說。
“三塊五好不好?我辛辛苦苦跑來跑去的,分的這麼整齊,你都不用稱了,還用紙包著呢。”夏晴說的可憐巴巴的,一下子減去一塊錢,心碎了。
“不行。你以為誰舍得花兩毛買糖吃?在鎮子上難賣,得去縣裡。去一趟縣裡一天就沒了。”羅林意不鹹不淡的說。
“……三塊就三塊吧。我買你的票能不能給我少算點錢?以後我做了你幫我賣,都賺點,我們互惠互利。”夏晴聽羅林意這麼說,高大的男主形象變成了奸商,想了想,妥協了。這裡的人都窮的吃不飽,否則糖票也不會到手就轉賣了換糧票。
“行吧,隻要你的東西好能賣出去。”羅林意說。
夏晴在羅林意這邊又換了些稀缺票,讓羅林意幫忙買了供銷社有的材料,在黑市那邊帶了點東西背了回去,準備繼續做一些小吃的賣。
這次雖然沒有賺到預期的,不過也賺了一些,還給自己留了零嘴,算不錯了。
蜂窩糖含糖量大,價格稍微貴一些,能消費起的不多,夏晴吸取了教訓,那點糖要稀釋再稀釋,買了玉米麵和白麵準備做雞蛋糕。
夏晴要再找時間去鎮子上時,夏容皓來了。
臟兮兮的小孩,跑的一頭汗,眼睛特彆黑亮,年輕有活力,熱量多,初春的天氣穿了薄薄一層,看著越發的瘦,皮包骨頭。
夏晴問了他才知道,原來是家裡前些天忙著弄窯洞,後麵幾天夏容朗按照夏晴說的找到了顧應師,人生病了,知道吃什麼藥隻是身邊沒有,也沒人給他看,夏容朗要上工,也不適合長途跑來跑去的,就讓夏容皓跑腿,弄了藥來,每天熬了給顧應師送去,顧應師吃了十多天藥好了一些,夏容皓才得空來。
夏晴本來想讓夏容皓去黑市擺攤的,隻是夏容皓吃了一塊雞蛋糕後眼睛就直了,說比肉還好吃,恨不得把東西都給吃光了,夏晴隻能讓他買原材料跑腿了,成品還是自己拿去賣。
夏容皓到了夏晴這邊後,夏晴找了一家都是男娃的人家,讓夏容皓在那邊住幾天。
夏容皓白天就跟著夏晴,幫夏晴跑跑腿兒,不跑腿兒時,就呆在夏晴身邊寫字,有報紙,夏晴就讓他拿了蘸水的毛筆在水泥地上寫字。
為了能吃到肉還有雞蛋糕,這孩子也是拚了,耐著性子服從夏晴的命令。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夏晴做吃的賣吃的那點錢,被她和夏容皓吃掉了一半多。
另外一小半的錢也花的差不多了,都被夏晴用來“投資”了,也就是之前的抱大腿計劃。
夏晴碰到一個姓陳的老教授,身體不大好,但是精神狀態很好,對待各種事兒看的都很開,裡他是受傷感染去世了的,夏晴買了藥,給他消毒包紮,後麵還讓夏容皓送了幾次吃的給他。他很有學問,每次夏容皓去都會給夏容皓講故事,夏容皓聽的津津有味。
還有一個是有海外關係的女知青,叫郝欣雲,挺慘的,一直想自殺,裡她是自殺成功了的,隻是沒出一個月他們家就平反了,讓很多人惋惜。
夏晴刺激她,和她打賭讓她再堅持一個月,到目前為止還好好的。
隨著天氣轉暖,不那麼冷了,野菜紛紛冒芽,榆錢,槐花也長了出來,吃的東西更加豐富起來。
夏晴有夏容皓幫忙,弄到不少原材料,加工後,賣給了羅林意,他再賣到鎮子上和縣城去,小生意做的還不錯。
在鐘家大家都和顏悅色,日子比以前過的舒服多了。
每日忙忙碌碌的,讓夏晴差點忘記了潛在的威脅,直到遇到了段文軒。
被鐘鈞陽打的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的段文軒,麵色越發的蒼白,也越發的瘦,顯得眼睛很大,眼神陰騭的很。
夏晴知道段文軒的人品,沒有下線,什麼都能做的出來,看到他夏晴就有些滲的慌。
夏晴不想跟段文軒有什麼交集,來回大隊公社這邊有鐘靈靈鐘倩倩一起,有時候還有夏容皓一起,她也儘量和其他同路的人一起回去,沒給段文軒機會,倒也相安無事。
隨著時間過去,關於鐘鈞陽,夏晴的隱憂越來越大,尤其是在領了三個月津貼後,第四個月津貼沒收到時。
裡關於鐘鈞陽出事的具體時間沒說,之前有寄給她津貼也就是說他應該是安全的,現在沒寄了,是不是說明出事了?
“鐘鈞陽,你真的死了嗎?”夏晴心裡默哀,心裡梗的難受。
***
北方某軍區醫院,重症監護室外,穿白大褂的三個醫生被幾個穿著軍裝的人圍著。
“什麼叫沒救了?我命令你們一定要把我的兵救活!”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威勢逼人。
“我們連長不是那麼容易死的,他一定能救活的,醫生,求求你,再救救他吧!他能活,他肯定能創造奇跡!”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軍官說道。
“你們冷靜一點,能救我怎麼會不救?已經停止心跳呼吸,救了幾個小時,我們真的已經儘力了,彈片在心臟部位,取出來心臟功能衰竭,失血過多……”主治醫生無奈道。
在那幾人說話時,還有一個穿著白大褂,留著齊耳短發的女人扒著玻璃看著裡麵的人淚流滿麵,傷心欲絕。
隔著玻璃在監護室裡的躺著一個男人,呼吸器被撤掉了,心電圖已經成為直線了。
男人閉著眼睛,眉目五官依舊有棱有角,隻是因為麵無血色的臉看起來顯露出些許虛弱。
他就是搶救了許久已經醫生被判了死刑的鐘鈞陽。
隻是讓在外麵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閉目不動的鐘鈞陽突然皺了下眉頭,原本已經成為直線的心電圖慢慢有了波折,開始變得正常起來。
“主任,你看,你快看!”一直在關注裡麵的女人看到監護室裡的情形指著裡麵讓眾人看,幾個已經判定鐘鈞陽死亡的醫生瞪大了眼睛,怎麼也沒想到裡麵的人竟然活了,各種數據起來了,忙衝進了病房再次進行搶救。
幾個穿軍裝的男人有的高興,有的喜極而泣。
鐘鈞陽的世界原本已經是黑暗一片了,突然慢慢亮了起來,他依舊沉睡著,卻做了一個悠長的夢。
夢裡的世界非常真實,卻又有些不真實。
他見到了他一直惦記著的小媳婦兒,他想要叫她的,卻沒想到,她穿過了他的身體,笑著走向另外一個男人。
“文軒哥,你知道嗎?鐘老二死了,死的好,死得妙!終於死了!老天把他給收了!”那個女人笑著說著讓鐘鈞陽不敢置信的話。
“你怎麼這麼狠心,他可是做過你男人呢。”男人笑著說著將女人一把摟在了懷裡。
“他算我哪門子男人?他連我的手指都沒碰過。我是不會讓我不喜歡的男人碰我的。當初要不是沒彆的辦法我才不會嫁給他呢,又黑又醜,還粗魯的很!”女人鄙夷道,轉向男人點了點他的胸口嬌嗔:“你才是我的男人,你答應我要娶我的,什麼時候娶?”。
“等回城名單下來,我跟你領證帶你走。鐘鈞陽死了,應該有撫恤金吧?你不要點嗎?怎麼說也當過他媳婦兒的。”男人說著,笑意浮在表麵。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我這就去要撫恤金!”女人聽到男人的話興奮起來。
“夏晴,夏晴!”鐘鈞陽怒不可遏,叫女人的名字,那兩人根本看不到他。
這一定是夢,這不是他的小媳婦兒!
鐘鈞陽不信,他看到的畫麵不斷切換,各種事情接踵而來,就像是向他展示他死後的世界的。
他的母親哭的暈了過去,他的父親哥哥妹妹,全家一片哀痛,甚至鄰居家那個叫鄭巧雲的妹妹,哭了好幾天,都在為了他的死難過,隻有他那個又膽小又乖巧的小媳婦兒,開心的很。
沒有了他,世界還在繼續,有的沒變有的變了。
他的小媳婦兒,和他回家見到的人,變了一個人一樣,她跟他的母親吵架,跟妹妹打架,就為了搶一點他的撫恤金。
她跟著那個段文軒,和他親熱,聽他的話,還假裝被強叫人來陷害彆人,和段文軒一起燒了麥場的麥子冤枉人,甚至讓一個三十多歲又老又醜的鰥夫玷汙他的妹妹!
這個女人完全不是他看到的樣子!
不,這一定是一個夢!
鐘鈞陽告訴自己,然而這個夢真實無比,時間線不斷演變,村子,鎮子,縣裡,都在變化,磚瓦房起來,自行車,汽車多了起來,世界變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鐘鈞陽從悠長的“夢”裡醒來了。
“鐘鈞陽,你醒來了?!你還知道醒來,你,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我馬上給你檢查!”一個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語調裡帶著波動的感情-色彩。
鐘鈞陽的眼神定睛看去,是兩年前他受傷時治療過他的孔醫生,沒想到遇到了她。
“孔,醫生,現在什麼時候了?”鐘鈞陽問。
“五月二十五,怎麼了?你彆動,你受了那麼重的傷需要安靜修養!我馬上給你檢查,彆動啊!”孔醫生說了時間,鐘鈞陽要坐起來,她忙說道。
“我要回家!”鐘鈞陽擰眉說。
“你彆急,傷不好怎麼回家!你再動,我叫李師長來教訓你了啊!”孔醫生惱道。
鐘鈞陽躺了下去,想起來沒起的來,胸口疼的很。
“叫我的副連陳宏易來,我有事跟他說。”鐘鈞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