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鬥氣化馬(1 / 2)

“你們可知, 修真界的飛升之路早已斷絕,上界仙人已有千年未曾出現接引我等了。”

千陣子盤坐在地上,整個人臉上的老態不知何時又加重幾分。

坐在他下手處的吹雪島眾人原本都乖順地低著頭, 聽到這裡,皆是錯愕地猛抬起頭。

任憑誰聽到這樣的消息,都會覺得不敢置信。

哪個修士的道心之終點不是長生?修道之人誰又不想飛升羽化成仙?

現在他們的老祖宗卻告訴他們,飛升再無可能了?

“先前那塊白玉乃千年前一仙人所贈, 是唯一能夠跟上界聯係的寶物。”

底下弟子屏息靜聽。

“這白玉本是一整塊, 然而在正魔大戰時碎裂流落至各處,若能尋回,我修真界的飛升之道便可再次開啟!”

“其中一塊白玉碎片,便是被謝家竊取盜用了!”

千黎深原本失神的眼睛逐漸恢複光彩,他張了張唇,澀聲問:“所以老祖當日拚命爭奪那塊玉,並非是為了……”

他頓了頓,將不好的猜測壓下去,繼續道:“您其實是為了我吹雪島的飛升大計?”

千陣子慈和地點頭,再正色麵向眾人:“不隻是吹雪島,這更是為了整個修真界的未來!若是心懷不軌之人利用它來為非作歹, 我修真界危矣!”

“此乃我吹雪島不傳之秘,絕對不可外傳, 切記!切記!”

底下某些對千陣子出手傷人而頗有微詞的弟子此刻早已羞愧低頭, 不敢再對老祖生出半點懷疑。

同時, 類似的說法也在薑家跟玉家同時流傳, 在此事上, 三方都保持著同樣的默契, 對內對外都將黑鍋扣在了謝家頭上。

畢竟當日溫雲揭穿了謝家竊取人金丹的罪行, 這恍若魔修般的狠辣手段也使得正道各派對謝家心懷恐懼與怨憤,試問,誰不擔心自家天驕英才的金丹被人挖走,誰不憂心自己的天才名頭被謝家子取代?

謝家成了一切罪惡的源頭,成了竊取整個修真界飛升機緣的賊。

僅僅兩天,“謝賊”這個稱呼便傳遍整個修真界,他們仿佛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修真界的四大家族變成了三大家族。

幾方勢力迅速吞並瓜分了謝家在南洲的資源,也大方地讓出一小部分給了參與論劍會的其他小門小派,於是整個正道各派都陷入了一場狂歡,唯一可惜的是謝家嫡係逃得太快,諸多寶物都被他們帶走了。

幾位渡劫期強者當然並沒有親自參與此等俗事,在將所有黑鍋甩給謝家後,他們明麵上重新恢複了光偉正派的模樣。

此刻的吹雪島,幾大家族仍未離去,論劍會也在暫停兩日後繼續開啟,畢竟這次論劍會事關進入玄天秘境的資格,若貿然取消,怕是各門各派都要大鬨一場。

千陣子的彆院中,原先還為了白玉大打出手的幾人重新坐到一起,雖然氣氛仍然略顯僵持,但是利益當頭,之前的事隻能算作小事。

千陣子眉頭緊鎖:“還是找不到溫雲?這到底是何手段?竟能平白讓人消失……”

玉家家主沉吟片刻,忽道:“我聽聞數千年前,上界仙人來我修真界時,亦可轉瞬間出現在世間任意一角落,身處南洲也可伸手取來北洲的雪,難道她竟遇上某種仙緣?”

“笑話,你玉家隻知道研究這些老掉牙的故事。”薑家家主提著刀甕聲甕氣駁道:“可笑,可笑!誰不知道所謂的上界仙人幾千年沒出現過了,是真是假都沒人知道,還扯什麼仙界手段,你怎麼不說那溫雲就是仙人?”

玉家家主冷著臉,並不想同這種粗鄙村夫搭話。

還是笑臉盈盈的萬大寶出來打圓場:“諸位莫要再爭,這溫雲的去向咱們既然找不到了便先放一邊,當務之急是將謝家的資產……”

“不過是些凡俗之物而已。”千陣子打斷萬大寶的話,語氣嚴肅道:“必須要找到溫雲,不隻是為了她手上那塊白玉,更重要的是找到出手救她那人!”

玉家家主亦是神情複雜:“雖未看清,但是世間能以一人之力敵過你我三人的,怕隻有那位了。”

“他拿的也是木劍。”

萬大寶坐在邊上喝了口清茶,收斂了笑容:“我說過,我萬家耳目已探明那位已經身隕了,你們竟不信我?”

千陣子:“萬道友手眼通天,我們自是信你,但那股可怕的氣勢除了他恐怕沒有彆人,所以我們必須親自去趟第十峰一探究竟!若真是葉疏白來救他這小徒弟,那我們便去抓了他三個大徒弟將他逼出來!”

萬大寶沉默片刻,慢慢地又恢複了無所謂的笑容:“既是如此,那我便同你們走一遭罷了。”

不過清流劍宗離吹雪島著實太遠,他們雖已到渡劫巔峰境,卻也沒能掌握上界仙人那般縮地成尺的手段,便是禦劍驅符種種手段用儘,抵達清流劍宗也是三日後的事了。

第十峰一如既往寒酸得不像樣,南坡上的火杉木叢被砍伐得稀稀拉拉,北坡的其他樹叢也好不到哪兒去,整個山頭跟狗啃過似的,一片荒蕪景象。

這壓根不像是什麼仙門寶地,倒像是村頭的荒山。

千陣子遲疑片刻,回頭看向帶路的歐陽太上長老:“莫不是走錯了?”

歐陽太上長老心中不滿這些人突然上門,但事關葉疏白,他隻能強壓怒氣:“我倒也沒老糊塗。”

幾人下意識地先去探查了一遍當初的封印,這封印陣是千陣子當日親手布置,他當然能看出這陣法沒半點損壞。

然而,就在他們想要拿下葉疏白三位徒弟時,卻愕然發覺……

那三人也似溫雲一般,失蹤了。

*

溫雲第一次覺得這麼困。

眼皮不斷下沉,整個人仿佛被徹骨的海水淹沒,除了冷,還是冷。

魔法師壽元雖長,但是身體依舊孱弱,不似修士那般擁有極強的身體恢複能力,更何況當日謝尋是存了必殺之心,劍氣幾乎將她整個心臟都攪碎。

溫雲的生命力隨著心口的那個血洞在逐漸流失,此刻的她麵容慘淡得仿若一張白紙,眸子便越發顯得黑而空洞,凝不出半點焦距。

她緩緩張開手,露出掌心的那枚耀眼得過分的金丹。

金丹的背麵緊緊貼合著一枚小小的碎玉,二者幾乎就要徹底融合在一起。

溫雲從見謝覓安第一眼起,就開始在製作這張隨機傳送卷軸了,為的就是複仇的計劃。

本想挖回金丹就用卷軸逃出生天,一切都計劃得完美,萬萬沒想到,謝覓安融她金丹並非是靠著什麼家族秘法,而是用了葉疏白的玉嬰碎片。

難怪謝覓安敢在天下人前裝出天才模樣,若有這兩樣,再在論劍會上拿下進入玄天秘境的資格,他日後成就再難估量。

難怪金丹一出,那群老怪物們就跟瘋了一樣阻止她走,原來這一切都源於葉疏白。

她疼得難以開口,隻能費儘僅有的力氣將這兩樣一起遞到葉疏白眼前。

金丹她肯定用不上了,但是溫雲用不上也不願意留給謝覓安,倒是沒想到兜兜轉轉能再替他尋回這片玉嬰。

溫雲苦中作樂,心想自己果然還是個大善人。

隻是做善人真累,太累了。

她忙碌奔波這麼久,又是修魔法又是修劍,連個飽覺也沒睡成,太可憐了。

溫雲眼皮越來越重,最後終於闔上。

就在這時,抱著她的葉疏白嚴厲開口喚她:“溫雲,睜眼。”

這口氣,真是像極了昔日每天雞未打鳴他就來叫醒自己的樣子。

她努力睜眼,目光逐漸渙散,意識也變得混沌迷糊。

隱約間,她仿佛又回了第十峰的小院,眼前的山與樹皆是熟悉的蒼鬱模樣,連空氣中那絲清冽的氣息都一模一樣。

然而這次溫雲實在是動不了,她沒辦法再起來練劍了。

就在這時,她隱約察覺到自己被放到了地上。

身旁的男人低聲對她說了什麼,她聽不清,隻模模糊糊地看著他對她舉起了劍。

那是她親手製成的木劍,數個夜裡一刀一刀小心削成的,精巧又彆致的流線型,劍身是木頭淺淺的原色,劍柄上她刻了兩朵五瓣梅花。

那是一柄出自她手的漂亮木劍,每一處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然而此刻,那把劍對準了她。

果然,他還是要殺她。

她就知道,她猜出葉疏白身份的事被他知曉了,現在他要殺她了。

她這一路裝傻扮癡,又特意亮出魔法吊著他胃口,怕的就是這個男人殺她滅口,畢竟他的身份那麼特殊,她又知道得太多。

最最要命的是,她還給他刻下唯有死亡才能解除的靈魂烙印,讓他不得自由。

溫雲知曉,自己一直在害怕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魔法他真的學會了,她對他而言已經沒有價值了,不如殺了她滅口順便解除靈魂烙印。她現今也沒有隨機傳送卷軸了,這次是真的逃不掉了。

溫雲絕望地盯著他,腦中隻剩下他要殺她這件事,再無餘力思考旁的事。

她忽地就生出了萬般委屈。

原來生死與共是假,原來護她一生還是假。

溫雲迷迷糊糊地想著這事兒,盯著葉疏白的劍看,她想,當初或許該把這把劍削得再鋒利些,這樣待會兒她被他殺的時候會死得更快更乾脆。

葉疏白語氣少有溫和的仿佛哄了句什麼,隨即用手覆在她的眼上,一如那晚他從東方太上長老腹中剖回玉嬰碎片般的動作。

清清淡淡的白梅香氣縈繞,下一刻,刺痛自丹田處生起,血氣的腥甜壓過一切氣息。

我要死了?

“不,你要活著。”

葉疏白語氣平靜地回答她這句氣音般的呢喃,而後拿過她掌心的金丹與碎玉。

毫無猶豫,他將這兩樣東西放入她丹田內。

謝尋那一擊蘊滿了元嬰期修為,將她的靈脈血肉震得破碎,現今唯有靈力入體修複碎裂的靈脈臟器才可保命。

謝覓安能靠著碎玉融合他人金丹,那她定然也可融回自己金丹。

葉疏白凝眉,神情嚴肅地對著她使用了光係治愈魔法。

那道柔和的光亮過後,葉疏白覺得一股疲乏感升起,似乎精神力被抽走了一絲。

他卻未曾休憩恢複,而是神情嚴肅地看了一眼溫雲的傷口,而後繼續對著她使用治愈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