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由雲公子買單!(1 / 2)

天邊聚攢了一團厚重的烏雲, 似潑墨般暗沉深邃,天光難以穿透,唯有粗密如豆的雨滴沉沉砸落在清流劍宗的萬裡群山間, 空氣中也彌漫著一股沉重的泥腥味。

朱爾崇抱了劍呆坐在屋簷下, 盯著密集的雨幕發呆。

就在這時, 一道月白色的纖秀身影自山間深處走來, 她撐了把極簡素的碧色油紙傘, 修長白皙的五指幾乎同白玉傘柄融為一色, 近了才看到她清麗的眉眼皆是低低垂著, 神情疏離得比這雨還冷三分。

他覺察到她情緒不好, 隻不過自己這兒也打不起什麼精神,隻能起身低啞地喊了句:“溫師妹。”

溫雲繞過門外一叢新生的嫩草踏入院中,走到屋簷下攏了傘,看到朱爾崇後,臉上的神情柔和了些。

她問:“沈師兄怎麼樣了?”

“沈師弟仍未醒,包師弟在裡麵守著,我見到他身上的傷就難受得緊, 躲出來了。”

朱爾崇聲音低落, 溫雲心中亦是不好過, 但仍強打精神安慰他:“莫要慌,沈師弟神魂受損, 想來修養好了就會醒了。”

聽溫雲說沈星海能醒, 朱爾崇心裡總算好過了一些,隻是一想到沈星海如今的慘狀, 他還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問:“溫師妹, 沈師弟的右手, 還能長回來嗎?”

沈星海的身體被墨幽化成的巨蟒咬掉了近半邊身子, 整隻右手都沒了。當一個劍修知曉自己不能再握劍……朱爾崇無法想象他醒來後會作何反應。

溫雲心中一沉。

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問題,若沈星海是元嬰期以上的修士倒也還有希望斷手重生,然而他隻不過是金丹期修士罷了。

兩人思及此事皆心情沉重,溫雲歎出一口氣,重新振作道:“沈師兄是個逢凶化吉的命格,他的氣運不凡,想來定有新的機遇在等著他!”

“這是真的。”小火龍從溫雲的裙擺下鑽出,晃著粗尾一本正經道:“我在他身上聞到了大寶貝的味道。”

言語間已帶了些躍躍欲試,若不是溫雲冷眼盯著,怕是已經想衝進去搜刮沈星海身上的寶貝了。

“溫師妹!原來你的靈豬會說話!”朱爾崇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結結巴巴:“我隻……隻聽說千年前有神獸可口吐人言,原來豬也會?”

“大約它是鸚鵡和豬的混種靈獸吧?”

朱爾崇點點頭明白了,對這答案很滿意:“難怪它背後還有對小翅膀,原來有鸚鵡血統。不過它究竟是胎生還是卵生呢,小豬,不知道你的娘是鸚鵡還是豬?”

這關注重點太清奇,就差直接問豬跟鸚鵡是怎麼好上的了。

溫雲迅速將已經開始齜牙的小火龍撈入懷中,生怕它朱爾崇一口吞了。

“朱師兄,我先進去看看沈師兄!”

溫雲抱了小火龍匆匆轉身往裡走,然而推開門的瞬間,就與一雙漆黑烏亮的眼睛對上了。

沈星海居然已經醒了。

他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蒼白的臉上帶了笑,用僅剩的那隻手抵在唇邊,極輕極輕地“噓”了一聲。

在他邊上,本該在守床的包霹龍腦袋歪著縮在牆角,不知何時早已睡過去了。

“溫師妹,彆來無恙。”他聲音極虛弱,眼睛卻亮了亮,注視了許久,最後勉強擠出絲笑容,故作輕鬆道:“我原以為隻是夢,原來真是又被你救了。”

他都忘記自己這是第幾次被溫雲救下來了。

最初是在內門考核上,那時候他隻是個天賦平平的外門弟子,原本以為要被人以陰險的手段奪走最後的名額,最後卻被溫雲隨手丟出的水壺救下;

再後來是在玄天秘境中,他被墨幽派出的巨蟒盯上,眼看要葬於蛇口之下,溫雲卻又從天而降,斬下蛇首。

她好像真的無所不能,無處不在。

或許正因為如此,這次在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混沌的情況下,他才能撐著最後一口氣趕回宗門,果然又等到了她來救。

溫雲看著他的笑,抿了抿唇,認真道:“所以你要快快好起來,下次換你來救我。”

“好,一定。”

沈星海說完這句話後便沉默了,他忽然想起自己現在的狀況,斷了手的劍修竟然還敢許出承諾?

他下意識地想往裡挪身子掩住自己缺了的那隻手,卻發現自己如今動都動不了,最後,沈星海癱在床上彆過頭看著自己右肩空蕩蕩的半管袖子,眉目間有難以掩飾的陰鬱。

他的手沒有了,非但如此,甚至連丹田都破損了大半,金丹期的修為折損了大半,也不知究竟能不能修回來。

屋內的氣氛有些凝滯沉重。

就在這時,一直躲在溫雲身後的小火龍終於按捺不住,探出腦袋死死地盯著沈星海手上戴著的玉戒指,那時它在外麵就嗅到的寶貝味道的源頭。

隻不過待看清那東西的模樣後,小火龍眼中的興致瞬間消失。

未免太平平無奇了,一點都不華麗,配不上偉大的龍神大人。

它懶洋洋地又縮回溫雲身後。

隻不過沈星海已經看到了它,他的注意力被這隻奇怪的小紅豬分走了大半,方才湧上來的失落情緒也減退了一些,看著那一閃而過的紅色身影,遲疑問:“它是……”

“它是我的靈寵,是隻……”

她正想要解釋小火龍的身份,然而沈星海已經先一步道出答案:“龍嗎?”

溫雲錯愕不已,萬萬沒想到第一個認出小火龍真身的竟然是沈星海!

他緩慢伸出完好的左手,在芥子囊中取出一件事物。

那是一個燈籠,正麵畫著的是一條細長彎曲,蚯蚓似的龍;背麵畫的,是一隻長了翅膀的胖蜥蜴。

沈星海看著那燈籠,唇角稍稍一彎:“原是我淺薄,原來溫師妹的畫工如此精湛,要比葉師兄好上許多。”

她微愣,很快反應過來:“那是自然,雖然我從未自誇,但其實我在畫道上造詣不比劍道低。”

屋內的沉鬱氣氛因這個玩笑散去許多,溫雲正色又道:“沈師兄,此番探望你後,我便要先離開一段時間了。”

“是為了墨幽之事?”

“是,墨幽現在行事殘酷至極,若再不阻止,四洲五百年前的大禍恐怕又要重演。另外魔修如今已侵入四洲大陸,據探子來報,東洲跟西洲都已經紛亂四起,宗門各個長老同峰主不日就要馳援這兩洲,而我也要前去外海一探究竟。”

聽到這消息後,沈星海下意識地用完好的那隻手去握腰間配劍,這劍還是溫雲贈予的千年火魄石新鑄的,手覆上去的瞬間都感受得到劍身上的火炎之氣。

然而他無力再提劍了,此番亦不能同往日那樣跟在溫雲身後作戰。

沈星海默了片刻,苦笑:“這次我怕是要缺席了。”

溫雲微微低下頭,一瞬不瞬地瞧著他,認真道:“僅此一次罷了,劍未折,劍修怎可折?”

沈星海原先沉寂下去的鬥誌因這句話驀地燃起。

原本隻是搭在劍柄上的手倏然握緊,他朗聲道:“多謝溫師妹!我下次定提劍隨行,殺個痛快!”

探視完沈星海後,溫雲方推開門走出,就見門口靜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葉疏白,也不知道他在外麵聽了多久了。

溫雲心中略有些不自在,總覺得葉疏白在門口站著的樣子,極像是來抓奸的。

她回想了一下,確認自己跟沈星海之間的對話坦坦蕩蕩很是清白,這才放下心,大方地問:“你什麼時候來的?”

葉疏白不動聲色道:“從他說你畫功比我好上許多,你還自誇了一句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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