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她沒輸過(2 / 2)

商無央果然是要來殺她了。

小姑娘臉色大變,催促著溫雲打上去逃命。

然而溫雲卻隻是笑了笑,她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拿出方才商無央給自己的投影石,她先前已經將自己的神魂烙印刻印在其上了,這會兒將小姑娘隨身帶著的光鏡一照這塊投影石,便完成了二者的綁定。

“你守了一月才守到我,不把我的影像帶回去怕是不好交差,帶著光鏡去給你家老板吧,記得押我贏。”

她不可能退。

小姑娘抱著光鏡,咬牙:“姑娘,那你……那你記得進去就速速從擂台上逃出來!”

她也不可能逃。

“我要去把商無央攔下來。”

將他永遠攔在第一百號擂台,再不能殺一個人。

*

雲島上。

早在第一道天雷劈下時,宿垣真人就察覺到了不對,拿傳訊符一問,不多時便有雲海界中的生意夥伴將城中發生的事情告知他。

聽說商無央出來攔人後,宿垣真人臉色大變,將手中的釘錘一丟:“小白在渡劫,我得去護法!”

還在赤著腳搬磚的朱爾崇跟沈星海一愣:“可是前輩,你去了被東玄派的人抓住怎辦?!”

“顧不了這麼多了!”宿垣真人眉一皺,隨意地拿手摸了摸臉:“飛升就一次,一旦失敗便是丟命的事兒,今日就算是被抓,我也要去攔著商無央!”

語罷,他肉痛地從兜裡摸出張符篆往身上一拍,那是他當年為了備著逃命花大價錢買的神行符,幾乎真能達到縮地成尺空間挪移般的速度,不過因為後來溫雲給了他許多逃命更好用的空間傳送卷軸,這張符篆也就拿來壓箱底了。

沒想到這時候還能派上用場。

“你二人在島上守……”

交代的最後一句話還沒說完,底下的沈星海跟朱爾崇早就一人一邊抱住了他的胳膊,死也不肯鬆手。

朱爾崇:“前輩,葉師祖有難,我等豈能坐而不管!我今天就算去罵也要罵死他們!”

沈星海:“真男兒披肝瀝膽,雖千萬人吾往矣!”

宿垣真人真想把這兩孫子丟下去,奈何他們扒拉得太緊,他也隻能忍著一肚子的火氣罵:“你再在這兒說這種怪裡怪氣神似遺言的倒黴話就彆怪老祖我不客氣!”

神行符果然好用,以往需要大半日的路途,這次隻花了半盞茶的功夫就到了。

一落地,他們就看到了立在半空中正在承受天雷的葉疏白,還有立在雷圈下方不敢上前的東玄派幾人,顯然他們膽子沒有商無央那麼大,不敢上去體驗葉疏白招來的這些天雷。

看到葉疏白沒事後,宿垣真人頓時鬆了一口氣。

然而沈星海環視四周,卻沒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他緊緊皺眉問:“溫師妹呢?”

這個問題其實都不需要問,因為眼下雲海城內的諸多修士們連生意都不做了,就算是最摳門的小攤販,這會兒都已經放棄了做生意,甚至大方地掏出了因舍不得買芥子囊而一直藏在靴子裡的源晶。

因為現在整個雲海城的修士,都參與兩樁賭局了,賭館甚至直接在雲海塔外的空地上開了盤。

第一個賭,天上飛著的那個年輕人到底能撐過多少道天雷。從商無央的舉動來看,這個年輕人定不簡單,所以最低的押注數都是五十起步,再往上便是六十,七十……最多的是一百,當然,能熬過一百的,這幾千年也就寥寥幾人,所以壓根沒人敢往那上麵押。

而他現在已經熬過了四十道天雷,看那樣子依然沒有半點撐不下去的樣子,那些押了五十的修士們已經開始抹著眼淚心疼自己丟進去的源晶了。

第二個賭,則在那麵立在空地上的碩大光鏡中。

那是一個灰色的擂台,黯淡的光線自頭頂投射下來,將兩道影子拉得極長極長,也將那根古怪的長杖影子歪斜地映在擂台邊緣。

沈星海在看清那根長杖的影子後臉色大變:“裡麵的是溫師妹!”

“溫師妹?她怎麼這時候進雲海塔裡去了?”

清流劍宗這幾人起初還不解其意,但是在聽到邊上人紛雜的議論後頓時知曉了事情的經過,臉色驟然大變。

“無冤無仇,商無央為何要殺溫師妹!”朱爾崇憤怒道:“先前還在塔裡殺了這麼多人,拿了雲島不就行了嗎,非要殺人,他們東玄派的人都有病嗎!”

“那商無央恐怕是覺得殺了雲丫頭能提升他的殺戮法則吧。”宿垣真人一語道破其中真相,他目光極其冷厲,咬牙切齒道:“東玄派之人素來便是這般,他們並不會講道理,隻會講‘弱肉強食’這四字。”

“你們以為東玄派的凶名是從何而來的?又當為何他們門內的弟子這麼強?東玄派整個宗門從上到下,都冷酷得不留半點人性!想要入東玄派,除去天資絕佳外,還得保持極高的戰鬥力,他們每年都有弟子大比,凡是排名最末者,不管是何身份,都會被剝奪弟子稱號,成為雜役!”

宿垣真人麵帶憐憫地看向沈星海:“你先前受傷,在我們清流劍宗可以繼續留在宗門,還有一眾師兄弟照料你,為你尋義肢,將前來上界的機會推讓給你。”

“但你若是東玄派弟子,成為廢人後,你連離開山門去另尋機遇的資格都沒有,隻能成為挖源晶礦或是種植靈藥的雜役。”

“所以他們比誰都想要變強,也比任何一界的修士都要狠。境界越高,你們就越能知曉修行之人到底有多狠,修行之路從來不

是什麼風光霽月,修身養性,而是一條不斷爭搶掠奪資源與機緣的冷酷道路!”

沈星海跟朱爾崇都聽得一臉癡怔,他們不太能接受這個說法,喃喃地問:“前輩,那他這樣是對的嗎?”

“呔,兩個癡兒,怎還看不出生死之爭不分對錯,隻分勝負。”宿垣真人一語驚醒兩個不明世事殘酷的年輕劍修:“今日若溫雲贏了,那商無央的道便是錯,若她輸了,那他的道就是對!”

可是溫雲能贏嗎?

他們想要進去攔住商無央,可是卻不得入內,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光鏡上不停變動的畫麵。

“雖然那姑娘方才擋了商無央幾劍,但是要真論起來,怕也隻是死路一條啊,唉,可惜,可惜!”

“這般美人兒商無央也舍得下殺手,東玄劍修的冷硬心腸名不虛傳。”

“這部明擺著押商無央能贏嗎?嘖,可惜賠率就這麼點兒,掙不到多少源晶了。”

……

沈星海呆呆地看著光鏡,耳邊還回響著無數嘈雜的聲音,都在說著到底押誰好,在那些聲音中,這些看客大部分都在替溫雲擔憂,卻依然有一部分在狂笑著借機做發財的美夢,早早地斷定了溫雲要被商無央殺死。

恍惚間,他仿佛又回到了當年的論劍會,那個櫻雪吹滿頭的清晨。

那天,一眾師兄妹們為了掙到鑄劍的靈玉,東拚西湊地拿著靈玉押了溫雲贏,結果萬萬沒想到她半途出事失蹤,他們壓箱底的靈玉都賠了個精光,後來為了湊回清流劍宗的路費,夢然師姐還在吹雪島上賣了兩壇酒。

溫雲不知道的是,那次大家都哭了。

隻是他們並不是哭賠掉的靈玉,而是以為她死了,所以哭得很是難過,包師兄甚至還去買了紙錢半夜燒給溫雲。

沈星海跟朱爾崇對視一眼,卻發現朱爾崇也正在看自己,顯然,兩人都想起了往事。

朱爾崇聲音有些澀啞,他不敢看光鏡,低頭問:“她能贏吧?”

“當然能贏,她也隻讓我們失望過那一次,其他時候什麼時候輸過了?而且她還欠我兩千靈玉呢,這回也該償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