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裡。
窗外是如墨般深沉的黑夜, 病房裡沒有人, 可病房外卻能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正在嗬斥著什麼人。
“她犟你們就由著她犟?”
“如果這次出了什麼事,你們誰能擔得起這個責任?!”
男人刻意壓低了聲音,可語氣中的嚴厲憤怒卻完全壓製不住。
程雪意望著門口的方向,微微的出神。
醫院的夜晚格外安靜,沒有人打擾, 她便一直看著門口出神。
直到病房的門被推開。
男人推門的動作很輕, 像是怕驚擾到她。
他掩上門,回過頭時猝不及防的對上了程雪意一雙清明的眼睛。
不是她的幻聽,徐琪言真的來了。
高大的男人穿著一件藏青色的毛衣, 昏暗的燈光下, 他神情顯得有些疲憊。
見她醒了, 他愣了一秒。
兩人就這樣四目相對, 卻都沒有開口說話。
男人邁著長腿,沉默地走到陪護椅旁坐下。
他似乎什麼都不打算問, 也什麼都不打算說。
詭異的沉默持續了半晌。
程雪意內心糾結,總該說點什麼的。
比如,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可是她不確定問題的答案她是否能夠承受, 她隱約覺得這是個不能碰觸的問題。
程雪意抿了抿乾涸的嘴唇,最終選了另一個急需知道答案的問題, “徐總……那個, 我摔的嚴重嗎?”
身上一動就會有輕微的疼痛感, 但似乎沒有到不能接受的程度, 她猜測著傷應該不會很重。
一直沉默的徐琪言聞言終於抬眸看了她一眼, 他遞了杯水過去,麵無表情的說:“大夫說要靜養兩個月。”
“???”
“不會吧?”
兩個月?!劇組怎麼可能會等她兩個月,到時候黃花菜都涼了好嗎!
“害怕了?”
程雪意老老實實的點頭,“嗯。”
“怕為什麼還逞強?”他抿著唇,語氣隱約有些不悅。
……
程雪意拉起被子,擋住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眼睛,“我承認我這次是有那麼一點點著急了。”
“可我不就是,”她想了下,委屈巴巴地說,“想對得起我的片酬嗎……”
“為了那點片酬命都不要了?”
您管3800萬叫那點?
行吧,對您來說是不多……
她囁喏著狡辯,“也不單單是錢多少的問題!”
他眉梢微揚,“那是?”
“是職業素養的問題!”像是找到了最合適的理由,程雪意感覺腰板都硬了,“我就是不想用替身。”
“不用替身的前提是,”徐琪言一雙黑眸望著她,“自身的能力過關。”
聽到這程雪意氣呼呼的翻了個身,“好了,我不想聽。”
她承認她這次真的不對,接下《望族》於她來說壓力很大,她太想做好了,想把一切都做到完美,想讓所有人說不出她一個不好,所以,她才這麼急功近利。
可縱然是錯了,但出發點總是好的。
程雪意不想聽徐琪言念她。
徐琪言也隨她,沒再繼續說話。
夜真的很靜很靜,靜的能聽見時鐘分針秒針滴答滴答走動的聲音,也可以聽見身後那個男人翻動手中資料紙張的聲音。
可程雪意的一顆心卻沒那麼安寧。
這段時間裡有關於徐琪言的事一樁樁一件件都紛紛縈繞上心頭。
他把她從顧衡的手裡救了出來,他送她新年禮物,他說要去看望她的母親。
還有現在。
這個應該在一千公裡之外的男人此時此刻卻沉默安穩的坐在她身邊,英俊如刀刻般的麵容帶著罕見的疲態。
她沒辦法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程雪意默默翻了身,用餘光偷偷睨了他好幾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徐琪言又翻動一頁資料,眼睛並未看她,隻沉聲說:“有話就講。”
“哦……”
“那我就問了?”
“問。”
“徐總,你……是不是,我……”這話吧,還真不怎麼好問出口。
程雪意哽了哽,“徐總,你等我稍微組織一下語言。”
“不用了。”徐琪言淡聲打斷了她,他斂下好看的眉眼,對於她要問什麼似乎已經心中有數。
“我是在追你。”
猝不及防。
男人看向她的目光深邃幽然,聲音低沉柔和又帶著一點暗啞,像是被夜晚賦予了特殊的魔力,五個字,劃過心上,帶來一種彆樣的情緒。
又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攫住了心臟,明明應該狂跳的一顆心,此時卻小心翼翼不敢有大動作,連呼吸都有些壓抑。
“……”
程雪意是沒想過徐琪言會這麼直白的。
他這麼說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
他沒有給她打太極裝傻的機會。
我是在追你,就這樣直接的講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