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姚若筠一眼,示意他負責安撫柳氏,以及陪伴姚婉寧,同時向姚守寧招手:
“守寧兒跟我來,你娘說你昨夜做了惡夢,爹先送你回屋去,休息一會再說。”
他這話中的意思顯然是要跟女兒好好聊天,姚守寧雖說著急,但聽聞這話,卻仍是忍了心中的委屈,紅著眼睛吸了吸鼻子,點了下頭,乖巧的跟他出去。
“冬葵晚點再跟來。”
姚翝吩咐完,不知所措的小丫頭也應了一聲。
柳氏也覺得委屈,不明白自己費儘力氣,冒著生命危險為大女兒找藥,使得大女兒病好之後,還會遭到小女兒指責。
眼見姚婉寧也一臉擔憂,望著離去的父女,心中不免悲從中來,覺得有些難過。
父女倆出了姚婉寧的屋門,已經離柳氏等人很遠了,姚翝才腳步一頓,突然出聲:
“你不應該這樣跟你娘說話。”
“爹!”
姚守寧瞪大了眼,喊了一聲,正欲開口,姚翝轉身,突然伸手止住了她要說的話:
“我相信你在意婉寧眉心處的那顆痣自是有你的理由,但是不管怎麼樣,你不應該跟你娘這樣說話。”
聽到這話,姚守寧愣了愣,眼睛開始酸澀,有水氣醞釀著在眼眶裡積蓄,覺得有些委屈。
以往疼愛她的姚翝這一次沒有哄她,而是說道:
“我跟你娘成婚多年,她這個人最是刀子嘴豆腐心,不是壞人。”
她脾氣強勢,喜歡掌控一切,可強勢也有強勢的好處。
“當年我們成親時,我地位低微,你娘操持家中,生兒育女,把家裡安排得井井有條的。”
姚若筠被教養得很好,姚婉寧出生又有胎疾,她耗費了不少心力。
夫妻熬了多年,姚翝終於京察有功,因極好的人緣,受南昭的上峰舉薦,調入神都裡。
“入神都的時候,我不受刑獄待見,是你娘陪我提心吊膽,處處給我鼓勵。”
若是其他婦人,遇事之後隻是慌慌張張,全憑丈夫作主。
可那會兒姚翝仕途不順,初來神都又有可能得罪刑獄司的人,說不準是大禍臨頭之兆,但每到這個時候,柳氏都安慰他:‘若能留便留,不能留大不了全家又回南昭去。’
正因為有她這份鼓勵、魄力,與強勢霸道的性格,把家裡安排得十分妥當,才使得姚翝無後顧之憂,專心在官場打拚。
“這些年來,我忙於公務,疏於家裡。”
這個外表粗礦,看起來麵目凶惡的男人,此時微微一笑,說不出的溫柔與和煦:
“家裡無論大小雜事,都是你娘管的。”
他薪俸不定,柳氏卻十分能乾,家裡日子過得很體麵,不輸於其他人。
說到這裡,姚翝衝著女兒擠了擠眼睛,幽默的道:
“爹也知道,你娘平時對你十分嚴苛,你最喜歡我,是不是?”
他這話音一落,姚守寧就怔了一怔。
憑心而論,父母之中,她確實覺得爹更好。
柳氏脾氣急躁,又愛訓斥她,相反之下,父親對她十分寵愛,幾乎有求必應,從來不會說她不對,更彆提責罵她了。
她默認:“我覺得爹更愛我。”
“你看。”
姚翝笑道:
“你爹平時就說兩句好話,哄哄孩子,你就覺得我更好。”他坦然道:
“但你娘管你衣食住行,照顧你的起居,時常陪伴你吃飯,教養你、指導你規矩,卻因為管得太多,反倒是我這個偶爾當當好人的父親更占便宜。”
他這話一說出口,姚守寧如遭雷擊,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