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翝看了一眼身後的大山,又看了看女兒,眼中露出猶豫之色。
此行事關陸執身上的妖蠱,所以他準備十分充分,有將軍府的人在,應該是沒有危險的,但山路崎嶇難行,他的女兒還沒有吃過這樣的苦頭,他有心想使姚守寧留在亭中,等著他們出來。
陸執卻似是沒看到他欲言又止的神情,收拾妥當之後,一揮手:
“走!”
眾人出了亭子,便往上山的方向走。
到了這個地步,姚翝自然不好再說讓姚守寧留下來的話,便唯有吩咐她:
“你緊跟在我身側。”
此行畢竟是為了除妖,雖說陸執準備充分,但他還未與妖邪打過交道,心中依舊十分忐忑。
尤其是那妖邪是蛇,山林之中便是它的老窩,就連陸執這樣的武者都中了招,他害怕女兒到時傷於蛇口。
姚守寧也不願額外讓父親憂心,聞聽此言,十分乖順的點頭。
陸執原本走在最前麵,但走了兩步,卻停了下來,轉身向姚守寧招了招手。
她指了指姚翝,並沒有往前,陸執頓了頓,竟牽著狗轉身倒回來了。
“怎麼不過來?”他問了一聲。
段長涯的眼睛一亮,下意識的往羅子文的方向看了一眼,兩人不約而同的偷偷轉過了頭,下意識的傾耳去聽。
姚翝眼皮跳了兩下,覺得這兩人口吻像是十分熟悉的樣子,隱約覺得不大對勁。
“我爹讓我緊跟在他身側。”
姚守寧察覺到了周圍人奇怪的眼神,卻又並不明白他們露出這樣的神情是為了什麼。
陸執看了姚翝兩眼,接著牽狗走在姚守寧身側:
“你傷好了嗎?”
他先前就問過了,但被姚翝、段長涯的舉動打斷,兩人都沒來得及說話。
姚守寧點了點頭,舉起包紮得像熊掌一樣的手給他看:
“已經不太痛了。”
她的傷勢恢複得很快,前夜傷勢嚴重,但睡了兩天之後,已經在結痂了。
“你呢?”
陸執按了按胸膛,“行動無礙。”
當日‘河神’的那一支水劍並沒有將他的胸口徹底刺穿,破開皮肉的刹那,不知為何,這妖邪便將水劍化去了。
那傷口當時流血,但回府之後以特殊的傷藥一貼,已經不影響他行動了。
姚翝在一旁將兩人的對話聽入耳中,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且自己就在這裡,世子卻似是旁若無人纏著女兒說話,他想起柳氏擔憂,乾咳了一聲,強行擠進二人中間,將陸執與姚守寧分隔。
姚守寧倒沒察覺出姚翝內心的不快,目光落到他牽著的大狗身上,說道:
“你這狗養的挺好的。”
陸執矜持的點頭:
“它叫黃飛虎,是我爹馴養的。”
軍中專門飼養,以許多成了氣候的凶獸之肉喂養,所以它對妖氣格外敏銳,性情也格外凶猛,一般人不敢近它,唯有陸執身手非凡,有大氣運在身,所以才能將這隻狗馴服。
但姚守寧手無縛雞之力,可黃飛虎對她好像又不相同,似是格外溫順,令陸執都覺得有些奇怪。
他有些不信邪,故意將那牽狗的繩索鬆了些,哄她過來:
“它好像很喜歡你,你再摸摸。”
狗子聽他號令,越過姚翝,來到姚守寧麵前。
少女不疑有他,再伸手去,那狗不止不凶,反倒十分熱情的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手。
果然有古怪!
陸執眼中閃過一道暗芒,覺得不大對頭。
“……”
姚翝總覺得自己夾在兩人中間是個錯誤,陸執根本不介意他隔在中間,反倒旁若無人與姚守寧聊天,倒令姚翝覺得渾身都不大對勁。
“算了,我去前麵看看。”
反正此地人多,料想陸執也不可能跟姚守寧說什麼,縱使眉來眼去,但他就走在不遠處,也能盯著。
陸執點了點頭,姚翝含恨而走。
他一離開,那先前跟在陸執身後的老叟便隨即往他走了過去,跟他攀談了起來。
少了中間人礙手礙腳,陸執便隨即將狗繩拉緊,低聲道:
“等此間事了,我會再來找你的。”
他話音一落,姚守寧愣了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他再找自己,恐怕是為了‘河神’一事。
“你有眉目了?”
她壓低了聲音問了一句。
陸執搖了搖頭:
“不算眉目,但也打聽了一些消息。”
事發當日,他回府之後便受了朱姮蕊喝斥。
他行事任性妄為,當日獨攬姚家的事,迎戰‘河神’,最終不止事情沒有解決,反倒還受了傷。
不過聽他提起‘河神’詭異之處,卻引起了朱姮蕊夫婦的關注。
“《紫陽秘術》乃是皇室秘傳之術。”他壓低了聲音,有意將一些皇室秘辛說給她聽:
“此術當年是太祖夢中受仙人所授,對妖邪有特殊的克製作用。”
當年太祖身故之前,曾將此書刻印於皇陵之中。
七百年來,《紫陽秘術》烙刻進每一個皇室血脈的傳人身體之中,每個皇室血脈子弟,都會有力量覺醒之日。
一旦蘇醒,便可修行《紫陽秘術》,血脈越純,力量則越強。
隻是七百年來,不知是傳承過程中,太祖的血脈受到了稀釋的緣故,還是因為天下無妖,天妖一族已經躲藏避世,所以《紫陽秘術》覺醒的力量在逐漸的減弱。
到了朱姮蕊這一代,已經是大不如數百年前的典故記載,陸執更是皇室新一代血脈之中,覺醒力量最強悍的。
所以時至今日,許多人甚至不知道《紫陽秘術》的存在,這曾助太祖剿滅天妖一族,定國安邦的秘法,早就已經成為了傳說。
但就算如此,這套來自於夢中神授的秘法,對於妖邪的克製還是毋庸置疑的。
可當日陸執以此法斬‘河神’,竟不止不能將其重創,反倒像是力量被‘他’所吸收。
朱姮蕊當時聽了這話,便大驚失色,連道數聲‘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