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有陸執白天的交待,姚守寧這一頓晚飯吃得食不知味,也沒有心情與大家說笑,隻是苦於找不到借口說要先回去。
好在沒過多久,姚婉寧便似是麵現困頓,柳氏心疼女兒,招呼大家各自散了,姐妹倆才回了屋子。
趁著冬葵等人打水的功夫,姚守寧看了一眼姐姐。
她坐在桌前,雙肘撐著桌子,掌心托臉,一副昏昏欲睡的神情。
“姐姐……”
姚守寧遲疑著喚了她一聲,她懶洋洋的睜開眼睛:
“嗯?”
一路回來的時候她就嗬欠連天,此時雙眼水潤,頰腮泛紅,竟似是看上去有些異樣的嫵媚。
她這模樣,與先前‘河神’現身施法後有些相似,這令得姚守寧有些擔心:
“你沒事吧?”
姚婉寧頓了頓,接著將托著臉頰的手改而撐住額頭,掌心形成大片陰影,將她的臉藏於暗中,避開了姚守寧的眼神,搖了搖頭:
“沒事,就是睡不好,晚上做了夢。”
“做夢?”
姚守寧愣了愣,待還要再問,恰好清元、白玉二人提了熱水進來,打斷了姐妹二人的談話。
兩人各自梳洗完後,姚婉寧困頓難忍,早早躺上床安歇。
不久之後,她極有節奏的呼吸聲在黑暗之中響起,顯然她已經進入了夢鄉,姚守寧卻翻來覆去睡不著。
她一麵覺得姚婉寧的情況不對,一麵又想著半夜陸執會來約她去挖墳的事兒,更是半點兒沒有睡意。
好不容易睡著了,卻不知是不是受了姚婉寧的話影響,夜裡夢境不斷。
她又夢到了當初那場‘河神’所舉辦的夢中婚禮,姚家已經被妖怪占據。
蘇妙真化身為一隻巨大的紅色妖怪,正匍匐於姚翝夫婦後方,獰笑著望著屋內的眾人。
姚家鬨了妖邪引起了鎮魔司的注意,婚禮進行了一半,姚守寧就聽到了門外傳來的敲門聲,還有一個尖細的嗓音喊著:
“開門!”
‘咄咄咄!’
“鎮魔司辦事,快開門!”
那聲音殺氣騰騰,似是有些耳熟,直喊得姚守寧膽顫心驚之時——
‘哐哐哐。’
敲門聲又傳入她的耳中,將她從睡夢中一下驚醒。
興許是先前的夢境實在太過可怕,那種詭異的氛圍令她像是胸口壓了塊大石,此時蘇醒之後張著大眼望著床頂,張嘴無聲的喘息。
‘哐哐哐。’
就在這時,有敲擊聲響起。
這一次聲音來自於現實,而非夢境,姚守寧的身體瞬間繃緊:
“誰?”
她輕聲的喝問,身體的反應比思緒更快,已經推開被子翻身坐起。
屋外靜默了片刻,沒有再發出聲音。
姚守寧屏息凝神,心跳開始急促。
她的腦海裡閃過夢境裡妖怪群舞、鎮魔司的人撞著門,連喊‘開門’的情景,隻覺得頭皮都發麻了。
內室及後麵的耳房裡傳來姚婉寧及冬葵等丫環們睡著後綿長的呼吸音,在這樣的夜深人靜之時,姚守寧的思維突然發散,倒是一下想起夢中那位喊開門的人的身份了。
程輔雲!她見過一麵的,那位陰陽怪氣與楚少中較了半天勁的老太監。
奇怪,怎麼會夢到他呢?
她正咬了一下唇,接著聽到外頭傳來一道輕輕的咳嗽。
“咳!”
聲音是從炕榻邊的小窗外傳來的,姚守寧一聽之下寒毛乍豎,當即赤腳下地,走到了窗邊,又低聲問了句:
“誰?”
“是我!”
陸執壓低的聲音從窗戶傳了進來,他有些不耐煩的伸手再度敲了敲窗簷,發出‘哐哐哐’的輕響。
暗夜中,他的手指在窗紙上映出可怕的陰影,再一聯想到之前的惡夢,令得姚守寧身上雞皮疙瘩亂躥。
“你到底是誰?”她被惡夢嚇得不輕,不知為何,便想起有之前有天夜裡夢到蘇妙真化身‘胡妙真’敲門一事,甚至有些害怕陸執自稱‘胡執’……
這樣的念頭一湧入腦海,姚守寧腳趾用力扣地,一雙小腿都緊繃得要抽筋了。
但她想像的可怕場景並沒有發生,因為世子的耐心耗儘,隻見一隻巨大的掌印拍到了窗戶之上,窗子發出一聲輕響,那彆上的木拴在這股力量震敲之下彈落了下來,緊閉的窗一下就鬆開了。
緊接著一隻黑色的劍鞘探了進來,隻微微用力,將窗戶撬起一角,陸執低下頭,露出半張臉,與屋內的姚守寧目光相望。
她夜半起床,穿了一件薄薄的寢衣。
那寢衣呈淡紫色,如煙霞一般,若隱若現的包裹著少女身體。
濃密如瀑的烏發纏繞著她的細腰及手臂,垂及大腿,掩飾著姚守寧曼妙的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