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這些全是我的記憶……”
“可是這種記憶是不對的啊。”姚守寧說道:
“我娘脾氣不太好,但她心中對於你跟慶春表弟的到來是期盼已久的,她嘴上不說,但我看得出來,她很想姨母的。”
她說到了‘應天書局’對柳並舟的影響,再提到了小柳氏的婚姻,使得姐妹生出嫌隙的始末:
“我娘之所以不聯係姨母,估計也是賭氣,姨母去世後,我看得出來她很後悔,她絕不可能厭惡你。”
姚守寧語氣逐漸堅定:
“我不知道有沒有前世今生,但我知道一個人的性情是不會改變的,我大哥性情不可能拈花惹草,對獻容也是一心一意。”
蘇妙真沒有說話,安靜的聽她道:
“就算我大哥中了邪,糾纏於你,但以我娘性情,絕不會怪你,她隻會怪我大哥不守規矩,說不定會讓我爹打他一頓。”
這才是柳氏的真實性情,她極要麵子,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情況下,她會更憐愛失去了母親的蘇妙真——從之前姚守寧與蘇妙真交鋒,數次被柳氏喝斥就能看出端倪。
蘇妙真的心再一次動搖,她死死咬著嘴唇,沒有出聲。
“至於獻容,我與她相交多年,知道她的為人。”姚守寧對自己閨中好友很有自信:
“如果我大哥變心,她絕不會怪你,隻會恨我大哥不忠,與他疏離。”
她說道:
“獻容說過,男人若是移情彆戀,不是張三也會是李四。”在溫獻容的觀點中,外人縱使有錯,但外人畢竟與她沒有關係,若不是與身邊人有了關係,根本是傷不到她的。
唯有被她信任的身邊人才能重創她的心,“所以若真有這種事,她縱使恨你,但絕不會與你相爭,隻為搶回我大哥,這絕不可能。”
蘇妙真
開始細想過去,發現一切確實如姚守寧所言。
她已經知道附身在自己身上的‘神喻’隻是妖邪,‘前世’種種,莫非真是假的?
就在這時,蘇妙真想起了自己在刑獄中時,妖狐曾過渡過一段蘇文房的記憶給自己,那時她似是透過‘眼睛’,看到了蘇文房的過去。
年少的父親與楚少廉交好、出遊,她明明沒見過楚少廉,卻能看到他的樣子。
這一幕幕如同自己曾親眼見證過的場景,憑空出現在自己的腦海裡。
那時她不覺得有問題,此時再一細想,卻覺得毛骨悚然。
“我,我可能真的被騙了——”
也許沒有‘前世今生’,隻是狐妖編造了個幻境,放入她的腦海裡,讓她對幻象中的情景信以為真,以為自己真受了姚家的傷害,進而心生怨恨,使得妖狐有機可趁。
“這,這太可怕了……”蘇妙真隻覺得毛骨悚然:
“可是,可是這到底是為什麼呢?為什麼會找我……”
她有些想不明白。
姚守寧卻道:
“可能是想要尋找‘辯機一族’的血脈!”
她將三十多年前,外祖父參加應天書局,繼而有傳聞說‘辯機一族’的血脈會在柳氏的後人身上覺醒的消息告知了蘇妙真。
“……我姐姐也是受害者,如今身上還有‘河神’的烙印。”
她歎息了一聲。
這些話蘇妙真之前也聽妖狐提過,可那時她滿心**,心中恨不得自己就是那個血脈的繼承人。
可此時清醒後再聽這些話,感受又大不相同。
她沒想到,正是因為這些傳言,才給自己帶來這樣的禍事。
“我不是……我不是……”
蘇妙真拚命搖頭,輕輕的抽泣。
姚守寧的手小心翼翼的穿過柴堆,試探著碰到了她的手,小聲的道歉:
“對不起,表姐。”
她才是那個傳聞中的‘辯機一族’血脈覺醒者,但不知為何,禍事並沒有降臨在她身上,反倒是自己的姐姐、表姐俱都受了妖邪算計。
姚守寧心中愧疚不安,蘇妙真的身體一顫,卻並沒有將手收回,而是任由姚守寧將手伸了過來,緩緩握住她的手心。
兩個少女的手相交疊,一隻手溫熱柔軟,一隻手冰涼入骨,掌心相貼的那一刻,都似是能感應到彼此的心情。
蘇妙真回憶過往,既羞愧又害怕,她本該將姚守寧手掙脫,可是此時天寒地凍,柴房的光線昏暗寒冷。
表妹的手掌溫熱,帶給她陣陣暖意,使她下意識的握緊。
她以前果然是中了邪,怎麼會覺得這個表妹可惡又煩人?
“這怎麼能怪你?”蘇妙真搖了搖頭,含淚道:
“我也錯,以往總是刁難你,你不要生我的氣。”
“不會的。”姚守寧把她握得更緊,同時伸手去推開蓋在她身上的柴堆。
這個動作讓蘇妙真有些恐慌,她害怕姚守寧看到自己的臉,連忙將臉埋進了膝蓋裡:
“守寧,不要拉開這些柴,我害怕。”
她害怕彆人憐憫的神情,害怕看到怪物一樣的自己,害怕麵對世人異樣的眼光……
“彆害怕表姐。”姚守寧正色道:
“我沒有外祖父的聰明,說不出來那些大道理安慰你。”
她頓了頓,接著道:
“但我知道,人活著就要麵對現實,妖邪有陰謀,這世上受妖怪禍害的肯定不止是你。”
說到此處,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眼睛一亮:
“你看看世子。”
她想起了可憐的世子,拿他作例子:
“他幾次發瘋,還有一次是在鬨市,丟人極了,如今不也活得好好的?”
蘇妙真雖說受妖怪禍害,毀了容貌,可陸執身為將軍府的世子,長公主唯一的獨子,幾次受妖蠱影響,乾出丟人現眼的事,如今名聲儘毀,從某一方麵來說也比蘇妙真好不到哪裡去。
“他大殮那日,以往見到他就糾纏的楚小姐就像見了鬼,可世子還是很堅強的。”
“……”
蘇妙真不敢吭聲。
她這會兒終於想起來自己乾的好事,傷害得最深的不是姚守寧,而是陸執。
種種回憶湧入她的心頭。
如果沒有‘前世’,她與世子也並沒有所謂的‘宿世姻緣’,那麼這位將軍府的世子純粹隻是倒黴的冤種而已。
北城之中他因為‘陸執的一見鐘情’而發瘋,又受了詛咒倒地死,大殮當日死而複生……
這樣一想,蘇妙真開始尷尬又後悔。
“世,世子沒事吧?”種種情緒堆積在蘇妙真心頭,讓她根本沒有功夫再去想自己未來的事。
她腳趾扣地,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沒事。”姚守寧道:
“他現在穿女裝出行,暫時沒人認識他。”
‘噗——’
蘇妙真被她這話逗得破涕而笑。
隨即她意識到自己這樣不厚道,連忙捂住了嘴。
“表姐,彆想這麼多,這些都不是你們的錯,是妖怪壞呢,不管是世子丟臉也好,還是妖怪害你也罷,我們唯有先想辦法驅趕了妖邪,才能去煩惱之後的事,你說對不對?”
她又哄又勸,目光真誠。
蘇妙真想起以前自己做錯的事,自己還要向柳氏等人道歉,若有機會,也應該向世子懺悔……
“嗯。”她輕輕點了點頭,姚守寧將她身上蓋壓的柴禾拉開,這一次她雖說有些瑟縮,卻並沒有再躲避。
姚守寧以往就看到過她受妖邪禍害後異化的麵容,因此再見的時候,並沒有像柳氏等人那樣受到極大衝擊而麵露驚懼。
她的反應讓忐忑不安怕看到她厭棄、害怕眼神的蘇妙真心中好受了許多,姚守寧端詳了她半晌,接著鬆了口氣:
“沒事,異化就是嘴唇,眼睛沒受影響呢。”
她笑著說道,眼裡帶著慶幸。
受她影響,蘇妙真的心情也覺得好了許多,這才慶幸自己在妖邪附身之下撿回了一條性命。
至於臉部被毀,隻有先走一步看一步,未來的事……未來再去煩惱。
兩人拉著手離開柴房,先回了蘇妙真屋裡一趟取了蒙臉的厚巾,等兩人再回到柳氏房中時,蘇妙真雖說心中仍舊惶恐不安,但至少表麵已經恢複了平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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