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兩個人是走回去的，濃雲散去，剛剛還被遮擋的月顯露出來，散發出清冷的光。兩個人都不說話，“哢嚓”一聲，在靜寂的夜裡顯得格外的清晰，林子兮感覺氣氛怪怪的，終於忍不住了，“喂？！劉明珠忘了你，你是不是不開心了？”
雖然她能從劉明珠的意識裡找到關於梁連的記憶，但是她不知道梁連是怎麼想的。原隻是忍不住問一問，並不指望梁連還能和自己交代心事，誰知梁連略一思索，竟然停下了步子，靠在一棵樹上，隨意地坐下來，然後開了口：“說實話，若不是你告訴我，十數年前她與我還有一麵之緣，我隻是把她當做因為自己判斷失誤而牽連到的、堂堂相國之子竟然差點敗在孫勇那廝手中的證據。”
林子兮見他停下來，也學著他的樣子，在他旁邊坐下，“嗯？”
梁連不知為何自己覺得莫名其妙，心裡忍不住熱熱的，似乎有千言萬緒不知從何說起，忍不住嗤笑一聲，“我少時，也曾希望做一個好人。”
林子兮忍不住轉頭一笑，“你？”在看到梁連笑意背後認真的神色時，不由地忍了笑，看著腳下的幾片月光漏下的斑駁，問道：“那後來呢？”
“父王他權侵朝野，是真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從小，我就被重複地告訴自己有一個多麼尊貴的身份，我身邊的人都被教導著尊我敬我，可我不知道他們實際上是畏我怕我。
那時候年紀小，不知道外麵的世界多大，娘總怕彆人把我抓走，不讓我出門，而府裡的玩伴不敢躲我，隻能小心翼翼地陪著我哄著我，有些難得童性難忍和我鬨得過火了一些的，我後來都沒有再見過他們。
現在我知道他們大概是已經真的離去了的，可那時候過了些天我消了火再去找找他們時，娘說他們家去了。我雖然覺得遺憾，也沒辦法，而且我身邊從來不缺人，所以日子一長，也忘記了曾經在我身邊的他們，雖覺得新來的玩伴各自玩鬨時與那些從小陪著我玩後來不見了的人麵對我時的笑意似有不對，卻也沒有意識到到底有什麼不同……”
林子兮靜靜地聽著梁連的話，仿佛能看到那個小小的梁連，在還沒有認識到世間的善惡曲直，就被一個個異樣的眼光籠罩著……
“那一天，我偷跑出府，對街上還挺好奇，而身後一大堆人追著我，也蠻有趣的。”
“見街上一大群人討論著什麼，我上前去看。原來是一個老人非說一個外地的貨商撞傷了他，要賠錢。可我那時候偏偏就看見了老人故意摔倒在地，於是就上前去告知真相。”
“那老人見事情敗露，對人群中的幾個人使了眼色想強拉著我走。那個貨商趁亂跑了，我被推搡在地。正要被他們得逞時，梁王府的人來了，趕跑了他們。他們一邊跑一邊說著‘梁王府的公子欺負人啦！’，可笑轉眼間，原本對那些強搶小孩子的人憤憤不平的人見那小孩是梁王府的公子居然就這麼四散跑走了。”
“那天，站在轉瞬間空空蕩蕩的街上，遠遠侍立在旁邊的護衛，忽然間覺得好沒意思。”
“我不再找他們嬉鬨。弱者容易被欺負，我就自己找武功本子練習，愚笨容易被吃虧，我就一遍一遍地記各種計策計謀，害怕有一次算有遺策自己就被算計受辱了，本公子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那法海說我心裡被壓抑，以後會越來越控製不住自己的暴虐，父王就重修了金山寺，送我上金山寺修行。修行？哼，可笑！那和尚迂腐的可笑，還心思深沉。莫非我還得向他學習慈悲為懷不成？”
“那天和孫勇對峙，劉明珠算是意料之外的人。我決不允許自己有一次算計出錯，更沒想過讓自己旁邊的人有什麼，這一次牽連她，是我失誤了。”
“不過，沒有想到，原來還有人，因為我的一次無心幫助能記得我這麼久。或許，是我看得太少……”
“嗯……”林子兮不知道該說什麼，就低低地應了一聲。
梁連看著林子兮安靜的樣子，微笑著，學著林子兮的樣子靠坐在樹邊，抬頭看著雲月，一時間安靜怡然韻散開來。
……
林子兮覺得自己最近有些怪，發呆時會時不時地想起梁連那張臉，就連吃東西逛街的時候，都會閃過梁連的笑……
她知道，自己大概是喜歡上那個壞壞的卻又保留著某種單純的執著的梁連了。
她有些方……
那個梁連不像是會喜歡她的人……